书城古言花盛田园:煮酒论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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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签状书

宁彭举这话一说,在场之人不再强忍着憋笑了,一时间笑声渐起。

宁子月上头有两个姐姐,自打生下来便被宠着,倒是让她心思单纯。这会子她扬着小脸,细皮嫩肉的小手指向赵朵,开口道:“长姐,二姐,朵儿姐姐穿衣服好奇怪!月儿觉得没有两位姐姐穿的好看。”

林幽乃是宁彭举年近五旬之时纳来的小妾,眼下五旬,保养良好,笑的双肩一抖一抖的,徒增少妇的风韵,乃是曲南霜再如何也比不过的。

宁彭举的目光不再放在赵朵身上,而是与林幽对视了一眼,情意满满。

纵使是垂垂老矣,这一幕在曲南霜眼中,仍是甚为刺目,她轻咳两声,道:“妹妹,咱们都这个年岁了,怎的还如此不庄重?倒像是孩子一般。”

此言一出,三人都有些尴尬。

宁彭举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赵朵。

赵朵身子微微颤抖,似是恐惧。这一瞬,宁彭举倒是想到从前柔弱无比的花溪。

心软了一些,他开口道:“朵儿,你在害怕?”

赵朵一听,慌忙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已满是泪滴,再开口,哭腔浓重:“外祖父,是孙女对不住您,冲撞了外祖母。……可是,外祖母走的太早了,许多事我都记不得了……又许是我记错了……”

她的话说的很是巧妙,若是没有偏见之人,只怕会心生几分怜悯,哪里还会生气?更何况,是对花溪心怀愧疚的宁彭举。

正晌午了,气温要比晨起暖上些许,他的话也柔了起来:“好了,是外祖父不对,害你落泪了。是花溪走得太早,走得太早了……想必那时你还很小,不记得,倒也情有可原。”

宁彭举抬手,朝向赵朵招了招:“来,到外祖父身边来。”

“恩!”赵朵破涕为笑,站起之后便迈着小碎步跑去,跪坐在宁彭举身侧。

赵朵伸手环住宁彭举的手臂,将头在他的胸膛蹭了蹭,乖巧的像只惹人的猫。

这前后转变太快,众人愕然。宁子曼咬牙,手握成拳狠狠的捶在小桌之上,眼瞧着碧绿的玉镯被磕的断住两段。

赵朵在宁彭举怀中扬脸,笑的有些挑衅。

宁子伊柳眉一蹙,忙向宁子曼道:“二妹妹,小心些,可莫要伤了手。”

宁子月倒是并未有多大反应,她只是从玉盘之中取了一颗果子,放入口中。她待咽下了果子才开口道:“长姐姐,二姐姐,我还从未见过爷爷这等温柔慈爱呢!”

是时只见宁彭举慈爱的抬手摸了摸赵朵的头,笑问众人道:“舟飞带着林丫头与许丫头去哪了?真想叫他们快些瞧瞧老夫这好外孙女!”

一旁的侍从回答道:“回大人,老爷带夫人与娘子下苏杭游玩了,说是那边暖和,公子也跟着去了。”

宁子伊在此时掩唇笑道:“弟弟大抵是觉得苏杭佳女子良多。”

大俗即雅,宁子伊向来松弛有度,此言一出,场上气氛已缓和许多。却见宁子曼冷哼一声,竟是起身便离场。

王嬷嬷慌忙告罪,之后跟了上去。

宁子月道:“长姐姐,二姐姐怎么了?”

宁子伊回头,望着宁子曼离开的地方眯了眯眼。

二妹,你到底还是欠些火候。

再回过头来,宁子伊已是笑着垂目捏起一颗果子喂给宁子月,轻道:“无妨,你二姐吃饱了,便先回去了。”

.

宁子曼走的很快,王嬷嬷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勉强追上,气喘吁吁间开口:“二小姐……二小姐……”

她头上的步摇猛然一晃后恢复平静,开口还是怒气:“干甚!”

王嬷嬷道:“二小姐慌甚?您在府邸多少年,犯得着与一个刚入府没几日的小丫头置气?难道二小姐就真的没有质疑过那小丫头的身份?”

宁子曼双眸之中满是困色,可几息之后,猛然明亮起来,她开口道:“……你的意思?”

王嬷嬷道:“那小丫头便真是三娘子的外孙女?老奴看倒是未必……”

她将嘴凑近宁子曼耳旁,轻声耳语,宁子曼的双眸一点点的明亮起来。

到最后,她的眸中已满满是狠色:赵朵,咱们走着瞧!

……

.

相比着知府府邸之中的歌舞升平与人心叵测,衙门之中的一切都显得那般黑暗。

乌漆墨黑,黑夜白天在此处没有分割。

钱银钗不知晓自己被关了多久,更是不知自己下一步会否直接便被问斩。此处她已忘了时辰,却不断想着逃生的法子。

而在这一日,钱银钗总算是见了亮光。那正是王若伴着极为刺目的亮光而入。

钱银钗眯了眯眼,然后急忙打起了精神,纵使四肢都被桎梏却还是勉力调整了姿势。

此处不是监狱,她只是被关着,她无计可施,只要能出了这里,她才有机会逃离!所以眼下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生机!

王若此时已到眼前,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一张状纸,身边并未带旁人。

他并不废话,开口便道:“这份状书,你签了吧。”

她以为王若来了会有转机,却不料乃是更直接的判她死刑?

钱银钗道:“我根本就没有杀人,那人是谁我都不知!你为何连审问都没有,便直接要我签?”

王若笑:“早已告诉你了,你难道不知晓你得罪了何人?”

他道:“你还不肯签?”

“不肯。”

“好。”王若道:“那本太师就让你死个痛快。”

“你可知死的那女子是谁?”

那个天生尤物,柔美可人的女子;那个与她大吵后被人杀死的女子。

“我说了,我不知。”钱银钗是真的不知晓。

王若道:“那女子,是三王爷的爱妾,方兰儿。你说,你活的了吗?”

钱银钗脑中“嗡”一声。

三王爷,方兰儿!

就是从前在青城县中遇见的那王爷,那时她便因银制四蝶步摇被敲晕带走!怎的会这般倒霉,眼下又被此人此事带累?!

钱银钗开口道:“原来是得罪了三王爷,那民女确实该死。这状纸,我签。”

王若闻言明显一愣,没料到钱银钗会如此快的应下,他以为还要磨上许久的嘴皮子呢。

只听钱银钗又道:“太师,劳烦您帮我松绑吧。”

“你还想干甚!”

她笑,却笑的比哭还要难听几分:“都到这个地步了,太师还担忧我跑了不成?松绑不过是为了画押,不然,这般绑着我,我如何才能画押?”

人在高度紧张之时,脑子总是乱的,恐怕智商都比平日下去了一大半。

这会儿的王若便是如此,他闻言竟觉得钱银钗言之有理,放下了状纸,上前便要与钱银钗解了身上绳索。

是时钱银钗的心跳的很是厉害。只要,只要能够跑出这无光的地底暗室,那样她纵使逃不出衙门,也有了其他机会。

更何况这事怕是那三王爷与他私下勾当,才会知府不见,高堂不升。

王若眼下一人而来,那便是当真未带一人!

对,就是这样!只要身上绳索松了,她便有机会一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