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虎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你先别开心，首先你得按照我说的做！”
“好好。”
“这叫做运财棺子，是铺子里的员工特意跑到泰国去请当地名气最大的阿赞师父，花费好长一段时间制成的，效果不必说，过两天你可以给我来个电话，先不收你的钱，等你赚了，那再把钱给我。”
“虎爷，这个小棺材值多少？”
程大虎举起一个巴掌。
“五百万？”
程大虎摇头：“五十万。”
“这么便宜？”吴老板半信半疑地仔细观察手里的运财棺子。
“我说了，你以后盈利必须抽出百分之四十捐出去，不能留在自己身上！听见没？”程大虎为了强调自己的话语，还特意用手敲了几下桌子。
“行，这事好办。”吴老板一口应承道。
“这事还没完，待会杨兰会教你念一些咒语，你学着，每次出门前，都要把这块阴牌供奉在阴暗的地方，跪着念上一遍，再出门，记住，是念一遍。”
“好，我都记着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靠着阴牌得到的都是横财，不是属于自己的，因此，一定要每天都做一件善事，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就得做一件善事，你自己看着办！另外，凌晨十二点前，一定要回到家里，把这棺材放在你家的祖宗牌位旁边，不然就是关公的铜像旁，没有关公像，你就想办法弄来。”
吴老板沉吟了一会后，问：“这会不会不灵？”
程大虎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嗤笑了起来：“想要佛牌的，还真没人敢说它不灵的，你这话以后少说，尤其别当着这块阴牌面前，它具有灵性，听多了，生了气，那自然就不灵验。”
“行，我绝对不说了。”
“这些规矩必须老老实实地照做，否则，出了什么事，阴铺概不负责，而且，货物一概出门，概不退货！可不能赖账！相信杨兰给你说过这阴铺的规矩。”
“知道知道，虎爷说的，我都记在心里。”
吴老板心满意足地拿着那块阴牌就开着他的奔驰离去。
第二天，他就开着车气冲冲地跑来，一把将那运财棺子放在我的面前。
他勃然大怒地嚷嚷：“叫虎爷出来！给的什么佛牌！什么鬼东西！弄得我瘆得慌，晚上也睡不着！”
我低头看，那小小的棺材被他给打开了，里头有四方红布，红布包裹着一根干瘪如柴的手指头，估摸着像是小孩子的手指头。
任谁看了这断、指，怎么样都会感到背脊梁窜上一股寒气吧。
因为吴老板一直在店门口嚷着，我自己本身又不大懂这泰国佛牌，没多久，程大虎一脸不满地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凉皮，他应该是在吃晚餐。
程大虎也没好气地怼回去：“吴老板，你的钱还没收到，我都没上门讨，你倒是跑上门来了！你也不去打听一下，这阴牌不都是这样？你是专家么？你懂个屁啊？”
就在吴老板被呛得满脸通红的时候，吴老板的电话铃声响了，他当着我的面，就按了接听键。
那时候用的手机还是那种诺基亚的类型，就算不开扩音器，手机的声音都跟装了个喇叭一样。
我只听见手机另外一头传来男人的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女人娇嫩的叫喊声，听得我不由得脸上起了绯红。
而吴老板一点儿也不忌讳，余怒未消地吼着：“你娘的，活腻了？干着事还给老子来电话？有什么事快说，老子这儿还有事。”
“吴大志，别这么凶，吓到我家那位了。”手机另外一头的男人笑吟吟地说着：“吴大志，你看股市了没？你入的那支股升的老快了，爆红啊！行啊你！我想，公司的亏损你应该能补回来吧？”
吴大志脸色变了变，跟手机那头的男人交代几句话后，就挂了电话，方才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顿时消失不见，笑着自嘲说：“虎爷，这不，底下的人光顾着忙女人的事，都没心思赚钱，对不住啊，我今天一早没吃上早饭，饿的，那钱，我回去立马往你的账户打过去。”
然后他对着程大虎道谢了不下十多次，说尽好话，程大虎那家伙才放缓脸色，放吴大志离开。
过了大概十多天之后，凌晨的两点多，我正在前台打瞌睡，突然就被细小的声响给惊醒了。
本以为来客人了，原来是程大虎，他穿着一身简便的黑长裤，蓝色衬衫，手里拎着一个行李袋，似乎要出远门。
我就奇怪了，近来也没什么生意要求出门啊！他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却折腾别的，有古怪！
被我发现了的程大虎就站住脚，对我说：“要是累了，你就回去睡吧，我给你守着，下回我给弄个纸人，代替你几个晚上。”
“你少糊弄我，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里？你不是提醒过我，夜里千万别出这铺子，你这又是为什么要去作死？”我冲他手上的行李袋挑下眉。
他挠挠头，一脸讨好地看着我：“明月，不就是那个吴大志嘛！刚才给我来个电话，说是把事情搞砸了！我这不赶紧过去看看吗？”
事情搞砸了，是我意料中的结果，就吴大志那样，根本就不是办大事的人！而且色、欲这么强的人，哪能会守得住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
可任由程大虎一个人去处理烂摊子，我有些不大放心：“大虎哥，你等等，我要跟你一块去。”
“不准！”他坚决地否定了我的请求。
他握紧行李袋，眸光严厉：“你回去睡觉，让铁骆驼一个人守着夜。”
“可.....”
“听我的。”他沉着脸。
程大虎鲜有用这么强硬的口吻对我说话，这更加令我感到不安，于是，我只好假装顺从他，看着他开着路虎隐入了街头另一处的黑暗里。
待程大虎离开后，我赶紧告知铁骆驼，我要出门一趟，旋即，我穿上一件单薄的风衣，背起了装满各种工具的背包，打算溜到车库里，随便偷了车开着追上程大虎。
顺利地来到车库，我挑中了杨兰开的那辆宝马，看着应该很快，而且听杨兰吹嘘说这车经由程大虎改造，有了辟邪的作用呢！
但是，我只能干站在这辆红色的宝马面前，一直没开车门。
不是我没弄到钥匙，钥匙并不在杨兰身上，她交给了铁骆驼保管，铁骆驼向来不会忤逆我的意思，自然就把钥匙给了我，难题是，我不会开车，所以有车也没什么用，可我也没理由大半夜抹黑去追一辆路虎吧？
就在我为难之际，一道清冷的嗓音在静寂无声的车库冷不丁地冒了出来：“上车，我送你去。”
这骤然亮起的声音令专注于思考如何解决问题的我，吓了一跳。
往后一看，是穿着大红云纹锻龙袍的姜陌深。
他一脸从容地走了过来，从我的手里拿走车钥匙，径直坐在司机的座位上，然后，他微扬头，看向我的目光有了些疑惑：“不去了？”
“去！”我连忙打开车门，在副驾驶座上坐好，连安全带都扣稳了。
偷瞄了姜陌深两眼，我还是不放心地问：“那个，姜老板，你不是古代人吗？请问，你有驾照吗？”
他投了一抹轻蔑的眼神给我，然后默不作声地双手抱胸。
看到他这个一派少爷作风，我估计自己被耍了，打算下车去叫醒杨兰那个女人，尽管和杨兰相处并不融洽，可杨兰心仪程大虎，不会对程大虎见死不救的。
就在我的手抓住车门时，嗤嗤的轮胎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刺耳声使得我心跳猛地加快了。
红色的宝马疾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弯，掉了个尾后，车库的铁闸门正好拉起，一抹红色的光影咻地一下就从刚拉起不到一米八高的空隙里窜了出去。
车子突然开动，加上速度快如闪电，真是把我的小心脏险些给吓得从左心房里头蹦出来。
我微愠道：“姜陌深，你开慢点！”
“我没开车。”他的语气极其清淡。
“不是你开车？你骗鬼吧！”我怒目一瞪，霎时就傻眼了。
姜陌深确实没开车，他依然是双手抱胸的傲娇姿态，可是，这车子确实是开动了！还把我们两个载出清水村老远的地方了！
姜陌深瞅见我这一愣的样子，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你要多慢？”
此话一出，车子的速度立马就降下来了，速度就跟平常走路无异。
我顿悟地怼了司机座上的那只鬼一眼：“你用鬼术开车，也是开车！”
“你们阳人口中的开车不是用两只手驾驶？”
“我有这么说过吗？你的中文是跟谁学的？”我冲他斜眼。
接着，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孔子。”
“什么？”
“我的中文是跟孔子学的，儒家学派。”他说话如同流水缓缓淌出。
这话和这话里的语气，一下就打消了我的不满，我还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你这笑话真冷。”
这时，他转脸，一双如夜星一样耀眼的眸子直视着我：“那你还笑？”
“我不笑，难道我哭吗？”
他默然低头，貌似在沉思，好一会儿后，他又再次抬头望向我，眸光灼灼：“我不喜欢你哭。”
这一句话来的太过于突然，这使得，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随后，我们一人一鬼相对无言地在一辆自己在慢速行驶的红色宝马里两两相望。
无垠的夜空，繁星点点，而我们却一直都没仰头去顾盼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见有一圈温和的光线在姜陌深那张冷峻的俊容上一闪而过，接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出现在他的脸侧。
姜陌深的表情虽冷酷淡漠，但他的轮廓却有着棱角分明的温和感，尤其是那双如同皓月的眸子，能够令那些在夜里无助孤独的人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
我的心随着他脸上的稍纵即逝的光与影，也变得动荡起来。
老半天，他转了脸，望向车窗外那大城市才特有的繁荣夜景：“小野猫。”
“嗯。”
“你可认得路？”
我一怔，垂下脑袋：“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