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哥，你还好吗？”我着急地蹲下来扶他。
姜陌深见程大虎醒了，便松了手，站在一旁，显得事不关己。
程大虎额头一皱：“明月，别担心。”
“小姑娘，我说了吧？这事你可就怪错我拉。”黄三爷拍了拍自己的那圆滚滚的肚皮，脸上尽是不乐意。
刚才确实是黄三爷救回了程大虎，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我无可争辩。
“黄三爷，日后我会常来给你送好吃的好喝的。”程大虎站了起来，笑对黄三爷。
黄三爷一哼：“你这小子别老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肚子里的墨水，老子可清楚的很，不用说，我看你，还不如跟小姑娘说个清楚。”
“哎，三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吧，我起初哪里晓得自己聪明一世，还能糊涂一时呢？”程大虎双眼一弯。
黄三爷的下巴微微一扬，生气得颇有些可爱。
“大虎哥，徐四眼呢？”我趁着这个空档插了话进去。
“甭提那兔崽子了，我还是头一回做了次‘水鱼’。”程大虎目光变得有狠辣。
水鱼在南方是指被骗的意思，我们处于南北接壤处，话里多是南北方言混杂。
我迷茫地看向程大虎。
他忿然地把这事的真相告知了我。
女鬼死在这片山林，怨气加上这里的阴气，她很快就成了怨灵，皮子和羊子确实是她所害，徐四眼自然也难逃这一个命运。
就在徐四眼拿了我的荷包后，过了几天，他去看了羊子的尸体后，就被怨灵认出来，然后怨灵一路尾随徐四眼到家中，夜里趁机杀害他，虽然有了荷包抵挡了一下，可没了荷包的相助，徐四眼照样还是难逃一死。
徐四眼死后，恰好这林子里的黄三爷底下的孙子们发现了这个女人的尸体，说是怨念太重，迟早会诈尸，害死这附近的人家，身为保家仙的黄三爷自然不能让这件事发生，于是他和子孙们镇守了这棵槐树，压制了怨灵的起尸。
怨灵得知后，只能利用徐四眼的尸体，行走在这白日里，鉴于我的荷包阻碍了她，她就想报复我，便找上了门。
在车上的那晚，实际上，我是被后头被鬼上身的徐四眼给施了鬼遮眼，至于我们一直要验证的黄萧的女友，其实并不是怨灵，或许是人，但我还是相信那并不是人。但结果，我们根本无从得知，毕竟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这个所谓的女友。
而那晚拉我到床下的女鬼，跟槐树上的女人不一样，那个女鬼像是浑身被火烧了一般，她的样子呈现出来的应该就是死之前的模样，按理推测，可能黄萧因作孽太深，同时也惹上了别的恶灵，也许是黄萧把另一个女人给烧死了，也有可能这个女人死于火灾，死后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或者她需要阳气等等，就盯上了黄萧。
程大虎没怎么提及到这个女友，他认为那个小小的恶灵指不定被姜陌深给吓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瞟了一眼给姜陌深，被提名的姜陌深则是淡然地撇开脸，仿佛别人嘴里说的不是他。
我倒是对这个抓了自己肩膀的女鬼感到极大的兴趣。
方才，程大虎拿着罗盘在前方找路的时候，上了徐四眼的怨灵故技重施，把我和程大虎两个人给隔绝了，怨灵本来应该要对付我的，不料，姜陌深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计划，她只好转向对付程大虎。
只不过，程大虎本身就是个捉鬼驱魔的茅山道士，她只有吃跟头的份，最后就被逼回了本身，徐四眼的尸体被抛山弃野了。
我刚来到这棵槐树的时候，其实程大虎早就追着怨灵来到这里，他一直躲在槐树的背后，准备画符驱魔。
因此，姜陌深一早就得知了程大虎的所在，难怪一副淡漠的脸孔，也不开口说清楚，这一点真的很讨厌。
这事总算是解决了，程大虎哀叹着，损失惨重，我劝着他，人家老板站在一旁都没说话呢，他还担心个头啊！
就在我劝着之时，向来寡言的姜陌深看向程大虎，竟开了口说：“此次交易是你擅作主张，损失都记在你的头上。”
我顿时没话说，默默地低下头，心里对程大虎表示极大的同情。
“诶诶，你们这几个，也老大不小的，懂啥叫尊敬长辈不？”黄三爷边嚷嚷边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说话尽吐出刺鼻的酒气来。
“这儿没你黄三爷的事了吧？还是你要这女人的尸体来开餐？”程大虎嘴角挂着坏笑。
“去去，那尸体都臭了几天？老子堂堂一个仙儿，还吃着发臭生虫子的东西？你回去最好给我来头烤猪，一只芦花大公鸡，还有一壶上好的米酒啊！要是再给我往酒里兑水，我弄死你这臭老虎。”
“三爷，你刚才都听见啦，姜先生扣我薪水了，你还来压榨我这个老百姓，我干脆死了，至少做个鬼犯不着为饭愁啊。”
“少贫嘴，姜先生向来爱屋及乌，老子就不信他会罚你勒，是不是，小姑娘？”黄三爷说完这话，那尽是红光的脸冲着我就是笑眯眯的。
我感觉背后有些凉。
“黄三爷，我会给你弄只叫花鸡，算是顶上了你救了大虎哥的恩。”我还是扯了下嘴角。
黄三爷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小姑娘人善啊！懂得孝敬我这个老头子，就你们两，尽是没心没肺的家伙。”
“三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哪年不给你送酒送肉拉？你家的那一群孙子，要不是我牵线搭桥给你们孙子找人家，如今人们全信什么乱七八糟的科技，谁管你是哪路仙儿？还保家呢？一颗炮弹就炸飞你的牌位！”程大虎眉头一竖，挑衅地说道。
“他们懂什么？全是些走霉路的人，你甭看这时代过的风风光光的，那都是虚有其表，你不晓得？他们不单止得罪了兽灵神，还得罪了土地爷，全都是一群财神爷的跟屁虫，财神爷在老子眼前连个屁都不是！”
.......
我伫立在那儿，看着黄三爷和程大虎你一句我一句地怼来怼去，这场景给我脑补成，一只黄鼠狼和一只老虎，两个像猫的动物正在进行愉快地鸡同鸭讲。
很不理解。
所有，我悄无声息地走到姜陌深的身旁，低声问：“你累吗？我好累噢。”
如果等他们辩论完，估计天都亮了，我就整宿都没睡好，还满山跑，好歹机器也是有坏的一天吧，何况是人勒？
姜陌深的眼珠子往下一瞟：“我感觉不到累。”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也是被雷倒了，自己竟然去问一只鬼累不累？这不等同于问一个瞎子“你看见前面有东西了吗”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吗？
“程大虎，你过来。”姜陌深忽然扬高了声量。
程大虎这才不情愿地消停下来：“天色也是要启亮了，我们回吧。”
“小野猫，你跟着黄三爷，程大虎，跟我来。”
“为什么要我跟他？”我不明白姜陌深为什么会这样说。
“姜先生。”程大虎的脸一下就阴沉下来。
姜陌深眸光幽深：“徐二的尸体不可以放置在这片山林，最好跟这个女人的尸体一起解决了，免除后患。”
“小姑娘，跟我来，我这儿有个东西，是你落的。”黄三爷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转眼看向黄三爷：“好。”
“大虎哥，烂尾就由你和姜老板收拾了啊！我去偷懒。”我对着程大虎打着哈哈。
“明月。”程大虎面露忧色：“别走丢了。”
“嗯，我不会的。”我笑道。
“来吧，小姑娘。”转眼间，黄三爷又变回一只有着黄毛的黄鼠狼，它用爪子夹住了一根细细的铁丝，拎着一个似乎用榆木做成的长方形镂空的灯笼。
灯笼发出青幽的光芒，营造了一种阴森可怖的氛围。
尽管心有惶惶，可看到黄三爷并无恶意，姜陌深和程大虎似乎跟黄三爷也交情很深，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其实，他并没有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像是特意避开了姜陌深和程大虎两个人，特意绕到不远处的槐树林里。
槐树巨大成荫，枝叶交接，不远处天际露出了鱼肚白的光线，只有些许的亮光能从茂密的叶子里头渗进来。
“坐吧。”黄三爷放下灯笼，四脚站在槐树那露出地面的树根。
我就着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他双眼熠熠的盯着我：“小姑娘，我知道，你肯定不记得我这个老头子了。”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就是雾森灵女的转世吧？”我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慧过人。”黄三爷像只猫一样轻盈地在树根上走着：“今日之事，也不是巧合，也根本不是我的什么子孙发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
“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你是在等我吧？为了交还上一世的我留给你的东西？”
“哈哈，小姑娘，我可是足足等了你有三百个年头了吧，或许是对你的承诺，我这老身骨才能坚持到这儿，都成了精了，哪能看出是仙了啊？”黄三爷自打趣地说着。
“我对时间观念没有太深，三百年前，应该大约，是明清之际吧？”
“时间对于我们来说，不足为道，尤其是，那些已经没了时间的，那就更不值一提。”
“你这话，太有深度，我理解不了。”我坦然道。
黄三爷笑着说：“是呀，小姑娘这一世应该刚过二十个春秋吧？”
“正好，三爷的眼儿真是犀利。”
“诶，别奉承我拉，你一开始就用这甜言蜜语还有一壶酒，就把我给骗了，我现在心里还记恨着呢！”
我沉默。
对于上一世的事情，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或许是我喝了孟婆汤。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黄三爷巧妙地顺了话题：“小姑娘，如若你对上一世的事情感兴趣，我可以与你说说，我这老头子，也太久没人陪聊咯。”
“嗯。”
能知晓自己前世所发生的的事情，这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反正前世已经过去了，听一听，那倒也是无妨。
黄三爷站定，小小的脑袋微微地扬起，面朝着晨光，似在回忆：“我家老太生了头胎孩儿，被路过的行军捕了去，剥了皮，放在油锅里炸，然后被瘦的不成人样的行军吃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