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老板,你的棺材破了
22157900000003

第3章 黑棺木

程姨捂着嘴巴,一下就哭了起来。

就在我们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是姥姥赶过来了。

姥姥一看我们乱糟糟的场面,阴沉着脸:“拿块生姜给我!”

程大伯立马从橱柜底下的盆子拿出一块生姜递给姥姥。

姥姥抬眼看了看我那磕破了皮的手肘:“大虎他妈,麻烦你给明月丫头捈点药。”

程姨揩掉眼泪,出去客厅,拎了个药箱过来。

姥姥快速地切着生姜,边催促:“大虎他爸,赶紧去猪肉荣那里借把杀猪刀,用红绳拴着,掉在大门上,快去。”

猪肉荣是村子里卖猪肉的,人长的干瘦,但力气可不小,村里的孩子见着他,都吓得不敢说话。

姥姥把生姜切碎后,又捣成了姜汁倒进了一个鸡公碗。

大约小半碗。

她出去外头,捏了一些泥土回来,放进碗里。

这时,我手上的伤口也处理好了,程大伯也把杀猪刀挂到了正门上,而程大虎因为吃的太多,肚子涨的把衣服都撑得紧绷绷的,显得那衣服很不合身。

姥姥端着那碗姜汁,看向程大伯和程姨:“把他抓牢了!”

他们两个闻言,紧紧地拽住程大虎的两只手,我和大妞抱住他的两条腿。

姥姥一脸严肃,用手扳开大虎的嘴巴,把那满嘴的生米掏了出来,再把那碗姜汁灌进了大虎的嘴里。

咕噜咕噜,姜汁倒尽了。

大虎眼睛猛地睁大,头一缩,打了一个响嗝。

一阵好像猫尸腐烂的怪味从他嘴里蔓延出来。

我即刻闭住呼吸。

不一会,大虎不再挣扎了,眼皮半睁半合,身子软了下来,好像喝醉了一样,

姥姥沉着脸:“别干愣着,赶紧把他弄到床上去。”

然后,程大伯他们两个扶着大虎,将他抬到了床上。

姥姥拿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把大虎的衣服剪开,露出一个圆鼓鼓的肚子,肚脐眼都被撑平了。

“梅婆,我家大虎是咋地哩?你可得救救他,我知道你有本事哩!”程姨抓着姥姥的胳膊,哀求着说。

“梅婆,大力哥的事情,我晓得,只要你帮我把大虎治好了,我就供你家丫头上学,去国外深造都没问题。”程大伯脸色有些惊慌。

姥姥叹了口气:“先别着急,等大虎缓过劲再说。”

恰好这会,程大虎的身子动了动,我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往他那儿看去。

他努力地想要坐起来,然而庞大的肚子使他怎么样都不能坐起来,费尽了力气的他只好放弃了坐起来的冲动,眼珠子转向我们,迷茫地问:“你们咋都在这里?”

我心头一热,扑到他的身上去:“大虎哥,你没事吧?还饿吗?”

他摸了摸滚圆的肚皮,露出有些难受的表情:“肚子好撑。”

这话让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姥姥拉着我的手,安慰着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而后,姥姥把程大伯和程姨叫了出去。

脸色沉重地说:“你们大概也是1942年左右出生的。”

“是呀,这跟大虎有啥关系?”程大伯有些紧张。

“那会子,不单止河南闹饥荒,咱们这一带也闹着饥荒,以前没吃的,饿死了很多人,大虎昨晚儿估摸着是撞上了巷子里的饿死鬼,被缠上了。”

我不明地望向他们。

程姨的手哆嗦起来:“梅婆,那你说杂办啊?我们夫妻两只会挣钱,这事,我们可不懂啊。”

“要解决还在于根源,你们俩这两天最好把大虎绑起来,别让他出门,待会弄串大蒜,给他的脖子挂上,再去祠堂,在那大香炉弄点香灰,兑了水,涂在大虎的肚子上,门上的刀千万被卸下来,后门给拴条黑狗。”

程大伯连忙点头。

姥姥看着我:“明月,肚子饿了吗?”

我摇摇头,问:“姥姥,大虎哥能好吗?”

要是那时大虎没给我灯笼,我没跑出来,或许躺着受罪的,可能就是我了,想想,我心里就对大虎感到满满的亏欠。

“嗯,会好的。”姥姥摸了下我的头。

程姨想留我们吃饭,被姥姥拒绝了,姥姥只跟程姨要了一个红包。

随后,姥姥牵着我去找了村长,村长在村里召集六个壮男,他们拿着一瓶白酒和一些锄头铲子什么的,一群人神色沉重地往巷子赶去。

姥姥先在巷子口烧了几张纸钱,呢喃了几句,就低头问:“明月,还记得昨晚的那个地方吗?”

我点了头,带着他们往里走。

“就是这里。”我指着前头那没有尽头的巷子。

姥姥眯眼瞅了瞅,忽然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块阴影地方,沉声道:“挖,带着眼睛挖,可别弄坏了东西。”

什么东西?

我好奇地看着那六个男人抡起锄头和铲子,先是撬开地砖,再接着挖。

这时,姥姥就地摆了三个酒杯,还有几碟菜肴。

“明月。”

我走了过去。

姥姥拉着我:“跪下,磕个头。”

我听话地做了一遍。

起来后,我问姥姥:“为什么要磕头啊?”

“饿死的,怎么说也是咱们祖上的人,算是咱们的祖先了,磕头是给她行大礼,她不会害你,会保佑你的。”

“嗯。”

夕阳西下,这儿的屋舍密集,巷子的阴影面积扩展,即将把我们一行人吞没。

姥姥牵着我的手,神色紧张地看着。

忽然,有一个男人的铲子哐当一下,好像碰着什么东西。

“明月,你站在这儿,别乱跑!”姥姥用手按住我的肩膀后,往那挖出的坑里瞅上几眼:“把土拨开,轻点。”

那几个男人用铲子接着铲了几下。

村长露出焦急的脸色:“这,这里杂会有棺材?”

棺材?

我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一米深的坑里露出黑色木头,周围的泥土不是黄泥,而是带有种淡淡的粉红色,莫名地,这颜色令自己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姥姥蹲下身,用衣服包住手,捞了一些粉红色的泥土,嗅了嗅。

她站起来,拍掉手上的泥土,厉声道:“起棺!”

那几个男人立即戴上黑色的手套,三两下就把棺材起了出来。

棺材不大,一米长,半米宽,黑木,棺板有些凹陷处和磨损处。

姥姥将地上的三杯白酒泼在棺木之上,给了那几个男人一个眼色。

那几个男人心领神会地齐齐撬起了七根棺钉,咬紧牙关,把那棺盖掀了开来。

一股灰尘夹着腐烂的气味扑进了我的鼻子。

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姥姥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可怜啊!”村长轻声道。

我踮起脚,使劲伸头,往里瞄。

只见薄如纸片的黑棺木里躺着一个小孩的干尸,眼珠子是白色的,整个身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皮肤灰黄的,像风干肉一般。

寒气从脚底升起,我的双脚不敢动。

村长他们把一些晒干的草秆丢进棺木里。

秋高气爽,巷子里突然卷起了一阵凉风。

风沙迷了我的眼睛,擦了擦眼睛,瞅见有个长得异常干瘦的女孩子坐在黑木之上,两手抓着鸡腿,饥肠辘辘地啃咬着。

那时,我想把这件事告诉姥姥,就走上前去拉她的衣服。

姥姥扯开我的手:“明月,你离远点。”

她表情异常严肃,我只好乖乖地后退,双眼盯着那坐在棺木上吃东西的女孩。

可能是我的目光过于炽烈,她忽地抬起脸。

她的脸凹陷了下去,似乎脸皮只是一张薄薄的纱盖在上面,她的目光空洞无神。

是她!昨晚那个女孩子!

我浑身发抖,撇开脸,不敢去看她。

“点火!”姥姥扬高嗓音,吼了一声。

黑幕霎时盖了下来,火红的烈火窜了起来,足足有一米多高,把在场的每个人的脸照耀得红彤彤的。

我慢慢地仰脸。

那个女孩子不见了。

再擦擦眼,还是没见着。

难道是幻觉?

姥姥转头,看着我:“明月,去大虎家,呆上一晚,姥姥今晚没法陪你。”

“好。”

我很听话地跑去了大虎家,程姨给我弄了晚饭,吃过晚饭,看了一眼窗户。

村子东边火红火红的,把半个夜空都给烧了。

程姨让我跟大妞一块睡,我不依,心里惦记着大虎,执拗地要守在大虎的身边,程姨没反对,在大虎旁边加了一床被子。

洗了澡后,我钻进了棉被,大虎平躺在我的旁边,打着呼噜,睡得更熟了。

我没敢睡,当时,自己真的很怕那个鬼小孩会来把程大虎拉走,这是绝对不行的,程大虎是我唯一的朋友,谁也不准碰他!

这火烧了一整夜,把这巷子照亮了一晚。

可我在下半夜听着程大虎的呼噜声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看见程大虎那张肥嫩的脸蛋近在眼前。

我一愣。

“大虎哥,你没事了?”我激动地抱住了他。

“大虎哥,你咋不说话啊?是不是还不舒服啊?对不起啊,早知道我就不跑了。”

我看着程大虎红着脸不说话,以为他还不舒服,急得眼泪就落了下来。

后来,我懂事后,才知道,他那是腼腆。

他伸手抹我的眼泪:“明月,我没事,你杂就跟我睡一起勒?”

“我怕鬼小孩回来把你拉走,我要守着你,不让你走。”我眼神坚定地说。

“明月,咱们俩下次.......”

程大虎刚想说什么,姥姥一脸疲倦地走进来,抬眼看着我:“明月,咱们回家。”

“好。”我跳下了床,穿好鞋子。

程大虎也跟着下床,可突然他的脸扭曲了起来:“哎哟,哎呦。”

咘咘。

他的脸红的跟个西红柿一样。

恰好程姨和大妞也过来,我们一听,都忍俊不禁地移开目光。

程大虎二话不说,捂着肚子,往厕所狂奔。

他一走,大妞第一个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不准笑!”程大虎的声音从厕所那头传了过来,接着传来“恩恩”的哼唧声。

姥姥那暗黄的脸露出一抹淡笑:“大虎他妈,孩子没事了,等他把肚子空出来后,准备酒菜,去巷子那烧黑的地方,让大虎磕个头上柱香。”

“好勒,梅婆,这事多亏了你啊!”程姨握着姥姥的手,感激地说着。

没等大虎从厕所出来,姥姥就把我带走了。

回家后,还是没老爸的影子,我颇为失望。

可能是姥姥一夜没睡,一回来,她嘱咐我自己煮饭吃,记得喂鸡,就回房睡觉去了。

下午,我去菜地里摘菜,远远就瞅见程大伯那辆货车呼哧呼哧地驶向了远方,回家后,姥姥已经起床了,她看了我一眼,眸子尽是黯然。

我走过去,抱了她一下:“姥姥,我把草都拔了,还摘到了几个西红柿,咱们今晚吃西红柿吧?”

姥姥摸了摸我的头:“明月啊,以后啊,有姥姥陪你。”

汪汪~

狗那宏亮的吠叫从院子里传来。

我听这声音很耳熟,跑出去一瞧,是程大虎家的那只小黑狗,毛茸茸的,小小个的,但程大虎管它叫大黑,说大黑是他兄弟。

“姥姥,大黑跑我家来了,我给大虎哥牵回去。”我对站在门边的姥姥说。

她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用手揉了揉大黑的脑袋,大黑那小短尾左右摇摆。

“明月。”

“嗯?”

“大虎他家搬了。”

我一怔,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后,眼泪夺眶而出:“我不信。”

姥姥叹了口气,不说话。

不顾姥姥,我气愤地跑去了程大虎家,他家外边的院子的铁门紧闭着,我对着那屋子喊了大半天,没人应,直到天黑,姥姥把我带了回家。

夜深了,我没睡着,大虎和老爸的不告而别,令自己感到一种被抛弃的愤怒和悲伤。

忽然,外头的蟋蟀声虫鸣的交响曲结束了,大黑变得暴躁,狂吠起来。

我坐了起来。

“明月,明月,明月。”

好像有个女孩子在唤我。

“明月,明月。”

我竖起耳朵,仔细一听,真的是有人在叫我!

以为是大虎回来了,我连忙穿了衣服和鞋子,往外头跑。

一抹白影从栅栏处飘过。

自己连忙追了上去,走出院子,看着漆黑的土路上,没有半只人影,静悄悄的。

我往前跑了几步,对着空无一人的黑路,大喊:“程大虎,程大虎!”

忽然,前头的上坡路出现一个白色的人影。

“程大虎!”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