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老板,你的棺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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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尸油鬼发焰

李家庄一片宁静。

我有些奇怪地问:“程大虎,这大丧怎就半点动静都没有?也没见着人。”

天色阴沉,程大虎那张刚毅的脸孔显得有些晦暗。

他慢步走着,低声叮嘱我:“那群人走的不正常,加上一村子走了这么多人,怨气极重,难保会殃及我们。”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把昨晚看见那些水鬼的情形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程大虎听后,嘴巴紧抿,不吱声。

他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虽然不正经,但认真起来的模样着实令人心慌。

我想到那盏油灯,就发问:“大虎哥,你昨儿点的灯,是啥个意思?”

“尸油鬼发焰。”

“幽冥神祭人。”我吃惊地承了上一句。

这两句话在《阴阳规》里有提及过,还是用绿色的笔水着重强调。我没想到昨晚那油碟子里装的就是尸油,毕竟自己从未见过尸油长得啥样儿,倒是灯芯,我就猜着了。

灯芯倒不是真用鬼发制成的,而是那些英年早逝的女人头七时,剪了她们的头发,然后用蜡油浸泡三天,再晾晒两天就能点着火了。

此两句话是说,一旦尸油鬼发焰起,就会有一场祭祀要发生,这场祭祀是用人来献祭的,就跟河伯娶亲这一类故事相差无几,但至于献祭给哪路鬼神,书中并没有详说。

可我还是有些疑问,毕竟是尸油鬼发芯是由程大虎点燃的,难不成这场祭祀还是他主导的?

程大虎笑了一声:“你是在心里敲定了我的罪行了?”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是你肚子的蛔虫啊!”

“那你说说看,我在想什么?”

程大虎深呼吸了一下:“我之所以会点鬼焰,是因为这场祭祀里有我们铺子的名字在邀请名单里。”

“邀请名单?”

那昨晚的老头子会不会祭祀的主导人?他所谓的请喝酒,实际上,就是邀请我们去参与那一场祭祀?

我心里有些悸怕:“大虎哥,你说那鬼焰灭了会怎样?”

“昨晚灭了?”程大虎眸光犀利地望向我。

我低下了头。

“那个人来了?”

我点了点头。

这时,我能听见程大虎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他用手戳了两戳我的额头,语气尽量强压怒火。

“你还给他开门了?收了他的礼?”

我干笑,连忙解释:“是老板开的门,不是我。”

“嗯。”不知怎地,程大虎听见我这话,他的脸一下就沉了。

就在我心里盘算着怎样令他消气,他却转了话锋:“先把游香车送过去再说。”

听到这一句,我如释重负。

李家祠堂在一片的梨树林里,此时正是梨花繁盛季节,只见红瓦绿墙在白色的花海里,我一眼就瞅见。

程大虎却拉着我,躲在一棵枝干粗大的梨树里,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然后从里头倒了一颗黑色丸子,伸到我面前:“吃了它。”

那丸子黑乎乎的,有点儿像那难吃的要死的乌鸡白凤丸。

我摆出一脸的不情愿。

“这是止息丸,暂时能遮掩人气,这样可以避免跟里面滔天的怨气冲撞,快吃。”程大虎两眼紧瞪着我。

“哦。”

我将止息丸吞了下去,这如同吞了一块冰粒,刺骨的寒冷一刹那就冻僵了我的全身,甚至是心跳,明显地,自己身体正发生着某种奇特的变化。

“走。”程大虎自己也吞了一颗,但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事都没有。

这倒显得我懦弱了一点,于是我就强作镇静。

进了李家祠堂,可见十多具大红棺木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祠堂的空地里,并有黑色的长凳子支撑着,不至于落了地,可棺材摆放位置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十分瘆人。

祠堂里头有三四个人,穿着白色的丧服,额头绑着白色的丧巾,绿色的竹叶插在额头的左侧,他们手里头都拿着东西,一人举经幡,一人吹唢呐,一人撒纸钱铜元,一人捧着香炉,跪在祠堂的正中央。

这显然就不是大丧的排场。

这四个人身子微微抖动,瞳孔里尽是惊慌之色,应该是被死者家属硬逼着过来送葬的。

可我根本就没瞅见任何一个抬棺人。

他们四个人见我和程大虎踏进了这祠堂,眼里尽是不明的茫然,又带有点庆喜,估计是看到有人来陪他们了。

程大虎一进祠堂,就率先走到前排的棺木前,蹲下身来,端详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环顾了一圈祠堂后,就盯住了正前方的悬挂的一张红布上。

那挂在悬梁之上的一米长半米宽的红布上,挤满了黑色楷体小字,正中间有两个楷书“讣告”,接着是死者的名字,生辰八字。

我在心里逐个数了数。

两个,四个,六个.......十六个!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堵在我的喉咙里,使得我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下子就死了十六个人!我记得那都是正值壮年的汉子,这意味至少有十户人家失去了最强大的支柱,十多个女人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不少的孩子失去了父亲,这该是多么大的悲伤啊。

站在红布下方端看的程大虎,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额头还有些冷汗渗出。

我紧张地走到他的旁边:“大虎哥,我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看着没?这十六个人都是阴历生的,全是阳气旺盛的男人,生卒日相同,这是大凶的卦象!凡是人都必须回避,这葬礼绝对是不能办了,可不办,这村子恐怕难保。”程大虎神情严肃地说。

凡是生卒年相同且是壮年的男人,这百分之一百绝对会变成僵尸,因为他们身体还存有一口阳气,不能下阴间,只要他们找到了替死鬼,那就可以还阳!

难怪,这李家祠堂除了这四个送葬的人之外,连最起码的丧礼装饰都没有装上,这极有可能是,死者的家属要死者回来。

想让死人重生,这种事情,谁都想,然而,并不是任何人都具有如此完善的条件,而且,照程大虎说的,生里藏凶,一旦这复活的计划失败,这十里八乡的人都得遭殃!清水村是隔壁村,绝对也会被牵连。

我攥紧拳头:“大虎哥,这绝对是有人刻意而为,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除了我姥姥懂点事,就没谁了。”

“这会影响到铺子的生意。”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考虑到生意?这都要闹出人命来了!”我很不喜欢程大虎整天都把心思放在金钱上。

身为老板的姜陌深都没他这么担忧铺子的盈利,这阴铺也不是他,他犯得着这么担心吗?

然,程大虎完全忽视了我这话,转身走到那一群送葬人前,他问:“他们是怎么走的?”

举经幡的那个面目颇为凶悍的男人回应:“前段时间,清明出游,车子掉进了燕子湖里,全走了,昨儿好不容易才把人都给捞起来。”

“李家庄的人,祖坟不都是在自家的果园里吗?”我问。

那人低声道:“你不知道吗?每逢春播秋收时节,都有一场社祭吗?”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一带的村子都保存有这个民俗祭祀——社祭。

姥姥跟我说过,这社祭,是对神灵的一种收买和讨好。在学校时,我就读过有关书籍,社祭全由于人们的一种“万物有灵”的观念所致的。

每当清水村有社祭之时,一般姥姥都不让我出门,全因村民谣传,我是阴女,出现在神灵的面前是对它的不敬,会亵渎了神灵,会使神灵生气的。一旦神灵发怒了,收回了风调雨顺,那庄稼的收成就会变差,庄稼的收成少了,村民就没法活了,这悠关村民的生存,姥姥自然不敢怠慢,她一般都会让老爸杀了鸡,哄着我在家吃鸡肉。

因而,我从未参与过社祭,长大后,也就没把社祭当一回事,有时别人一提起社祭,我就会不开心。

感觉自己就是个异类,这让我很伤心。

“明月的姥姥忙于社祭,她在家要做事,一般她不参与社祭。”程大虎替我解了围。

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说来,社祭也有美好的回忆,都是程大虎给我的。

社祭快要结束的时候,他都会从社祭里弄来了很多的贡品给我吃,我们两个偷偷躲在田边的森林里吃,谁也不知道,说起来,社祭也没啥不好的,至少我吃好了。

程大虎继续问:“据我所知,李家庄的社祭应该就在李家祠堂。”

“不,今年换了。”那个人有些不悦:“不久前,村子来了个装神弄鬼的,说是要去太明山的社庙祭祀才行,那儿才是神灵的居住地,这祠堂供奉的都是列祖,那能算神灵?”

“你懂什么?人家有的真本事,那像你?有的是在这里举幡子的能力。”那个跪着的面容苍白的男人反驳了一句。

这个跪着的男人接着说:“李家庄不久前闹鬼了,不少的妇女半夜里梦游,醒来都是在你们清水村的墓园里,就是那仙人跳山上啊!”

估计他说不久前,应该指的是朱明理敲鼓的那件事,这样的话,河伯祸害的不单止是清水村的女人咯?

我担忧地问:“那李家庄有人失踪了没?”

“这倒没有,她们醒来之后,吓的要死,就赶紧去祖坟上香,可这不管用,后来那个高人来了之后,就给办妥了。”

“真没人失踪?”我还是不放心。

怕是那时候我们挖那个土坑的时候,并没有挖太深,或者没有挖的太宽,以至于漏了别的村子的人。

“没有,全都好好的,不过也奇怪。”那跪着的人说着,就把香炉放在膝盖上,用手拂去那缭绕的香烟:“这儿走的,都是那些女人的丈夫!”

“我看,那是这十二家人做了亏心事,不然这怪事怎就不在别家发生,倒全给他们撞上了?还连累咱们在这儿受苦。”举经幡的那人忿然道。

“十二家?”我心中有疑地看向程大虎。

他对我眨了下眼睑,明白我的意思。

我深入地问:“话说,那个高人是怎么办妥那事的?还有,他长的啥样?现在还能找见他不?”

跪着的人说:“他就是弄了一碗符水,让那些女人都喝了,就没事了。”

符水?要是鼓声迷惑人心,符水根本就没用!除非像程大虎那样,在我的耳垂上点了朱砂,念上几句经文,那还差不多,看来,这个人绝对是个骗子!

“至于长的,矮矮胖胖的,说话尖里尖气,跟个唱戏的似的。”

矮胖?这人,我丝毫没有半点儿印象。

我投向疑问的眼神给程大虎。

他给了我一个眼神,似乎在说,他知道是谁。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再问了一遍。

他们皆是摇头:“不晓得,那天他把这群男人送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就不见了。”

举幡子的人恶言即出:“他是个骗子!铁定是他,害死咱们村的人!”

程大虎突然笑出了声来:“他啊,是在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