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月？”姜陌深连忙用剑挥砍掉几条爬上了我的双脚的毒蛇。
“不要，不要。”精神高度惊慌之下的我，把姜陌深的那张脸与老婆子那张皱巴巴的脸重叠在一起，惊地立马弹开，紧缩到红木墙去，冰凉的墙面丝毫没有给予我半点的冷静。
“安明月？”姜陌深凑近，用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瑟瑟发抖，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老婆子在灵女内心深处种下了无可言语的噩梦。
“别怕，有我在，别怕。”他温柔地环抱着我，把头轻微地抵在我的头顶之上，富有磁性的嗓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句话：“安明月，我是姜陌深，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毒蛇来如暴雨，去若洪水。
过时不久，我在心里把灵女那本能的恐惧一点点地强压下去，稍微恢复了镇静。
姜陌深仍然半蹲着身子，双手将我圈了起来，却又在尽量克制着，不触碰到我的肌肤，只要我略微抬头，便能看见他的额头上微微渗着冷汗。
“别怕，别怕。”他的嗓音显得有些口干舌燥。
“没事，你先站起来。”我低垂着脸蛋，略有些羞涩地说。
可能一向强势惯了，也许，这件事对于灵女来说是一件不愿曝光的不光彩事情，心里竟感到有些羞愧。
他听到这话，即刻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我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撇向红木墙，声音低低地说：“谢谢。”
“你先蹲下来，我先替你把脚给端回来。”他似乎没听到我的话语。
“嗯。”我又重新蹲了下来。
姜陌深很快就把我那崴着的右脚把脚踝给扳正了，格擦一声响，疼痛一闪而过，右脚又完好如初。
我站起来，故作冷淡道：“朱王爷，如果你早帮我把脚给弄好了，也犯不着要你背我了。”
“我乐意。”他跟着站起来，淡漠地回视我。
转而，他望向那个破了的廊顶，问：“毒蛇会逃下来，应该大火还在上头，我们应该还在第三层，不然就是火势已经蔓延到第一层。”
“我们应该在第二层，上方的廊顶不是红木，是砖石。”
“直接上去？”
“不，你闻闻，浓烟味，火舌快要吞噬过来，我们上去就是自投火网。”
“顺着毒蛇逃脱的方向走？”
我看了他一眼。
作战经验丰富，连逃脱的路线也熟悉。
给了他一个同意的眼神之后，我转身眺望毒蛇逃脱的路线，正是我们刚才的来路，很有可能不是原来的路。
“快点跟上去，不然这里的空间再度错位，那就在这里当烤猪了。”我催促一声。
幸好，我们商量的时间不长，毒蛇游走的速度虽快，可这儿的地面尽是白骨，它们行动会有所阻碍，没一会就被我们两个给追上了。
姜陌深似乎怕我出现方才的突发状况，二话不说，揪住我的手臂，就把我抬到了他的后背上。
他漫不经心地解释：“你走的太慢。”
难道他走的就很快？而且还是要背着我这么一个人，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行动不就更加迟缓了吗？加之，他背着我，不累啊？
心里虽然吐槽了他的这句话，但也乐滋滋地不吭声，由着他背，反正自己怎么样都是占了便宜，不用自己走路，多么美好的事情。
这群毒蛇游走到了另一处的回阴廊，那廊墙仍是红木，只是地上没有了森森白骨，倒是有了不少的土坑。
估摸着，这里应该是最下面的一层。
每一个土坑大约是两米多长，半米多高，一米多宽，坑里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貔貅，狮子，老虎等凶猛野兽的铜像，这些铜像的眼睛全都镶嵌了红玛瑙，使得模样变得鬼怪极了。
逃生的毒蛇貌似很忌惮坑里头的猛兽铜像，均是从侧边的狭窄小道一条接着一条地溜过去。
这儿的石坑数不胜数，也看不见尽头，石坑的面积几乎占据了整个廊道，旁侧的小道就我的手臂粗细，人脚根本就走不下去，唯有下坑这一法子才能过去，每一个石坑的中间都隔着半米宽的空地，空地上什么都没有，就是平平整整的橙黄色的泥土。
姜陌深走至此处，迟疑地停下来，反倒是询问起我的意见：“可否下坑？”
“如果铜像是陪葬品，那就没什么问题，假如是祭祀或者某个阵法，那可能就不妥了。”我眉头一紧。
“有解法没？”
“没有，我没遇见过这种石坑，也从未参与造墓。”
“横竖都是一死，那就走吧。”他的话语坚决而又干脆。
话音一落，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铜像与铜像之间的窄小缝隙里，尽量避免碰倒了铜像。
起初，还挺顺利地通过了两个石坑，我那颗担忧的心也放松下来了。
然而，到了第三个坑，姜陌深的行走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后背几乎被汗水给湿透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步履有些不稳，明显身子有些晃动，像是腿在颤抖。
搂抱他脖子的双手也感受到他下巴如水流一般的汗水以及皮肤的温度略有些下降。
我没敢回头去看之前走过那两个石坑，只能稍微观察性地低头。
刚一低头，我的目光就和几双红若火苗的眸子碰撞到了一块。
全是一些圆圆的跟葡萄似的眼珠子，发着淡淡的红色幽光，盯得我脊梁发凉。
我的心骤然一紧。
就知道这些土坑不会这么好过的，刚才一直惴惴不安的预感是正确的。
如今，估计连姜陌深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背上的我会变得越来越重，自己的双腿就跟戴着十几斤重的沙袋一样，几乎重得迈不开腿，可他一句抱怨都没有，咬紧牙关，撑红了眼，就这么往前走着。
换了其他人，第一个坑就过不去！可是，姜陌深是个将军，体能的健身对他来说，还是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的，只是这坑里的猛兽一个个伸出爪子紧攥着他的衣服不放，还一只只都跳上来，多了，怎么样，他的极限也该到了。
看着姜陌深那汗水淋漓的侧脸，以及脸上那发白干燥的嘴唇，心中一暖，同时，我的胸口涌起了一股子的恼火。
这么一群小东西，在我面前也敢嘚瑟？雾森的森灵都不敢造次，它们居然当着我的面，如此欺压姜陌深，真是不可原谅！
我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抓着姜陌深的衣领而垂在他胸口的小貔貅。
“万恶纵有灵，不得造次！令往生者，不可多，善，地藏菩萨显灵，归去，莫要出来。”我念了一遍普生经，咬破指尖，偷偷地用指尖血在姜陌深的脖子后头画了一张血符。
符成，那些猛兽的恶灵纷纷逃窜回铜像里头，铜像那一双红玛瑙眼珠顷刻间变得黯淡无光。
姜陌深突然送了口气，步速变得轻快起来。
不管怎样，他还是猜到了是我在暗中帮了他一把，他用手将我往上托了托，当上了一方空地之时，他侧目瞥了我一眼，发出沙哑又干燥的声线：“安明月，待灵结消除后，便从此两不亏欠。”
“到时候再说吧。”我打着迷糊，试图含糊而过。
他没有再回话，而是加紧了脚步，跟上了毒蛇的尾巴。
大约姜陌深跨走了半个时辰的石坑，估测应该走过了一百多个石坑，总算是看见了一线光明。
无数的毒蛇从一侧红木的墙面的细小洞口钻了进去，那些细小的洞孔投出一束束的亮光到另一面的墙面上，致使这回阴廊的黑暗被驱散，以肉眼可见，到处尽是轻飘着的尘埃，仿佛我们走入了一段时光的隧道。
错觉只是存在几秒钟，我们两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一个比较大的洞孔里。
这个洞口比蛇洞要宽敞多了，大约就是两个木桶的直径，一个人钻进去，绰绰有余。
姜陌深把我放下来，他一手执剑，步履谨慎地走过去，先是探察了一下洞口，确认无危险之后，他才招手叫我过去。
我一过去，用手抓了一把这洞壁的泥土，碎碎的，摸着有点干燥，但洞壁没有任何的蜘蛛丝，上方洞壁还有被什么硬物给刮出来的一道痕迹。
一下，我的思绪就明朗起来了。
讥笑道：“白老头打得盗洞！他们从这儿出去了。”
“我先进去，你后边跟着。”他一听我这话，就连忙钻身进去。
我也紧跟着进去。
这盗洞成之字形弯弯曲曲地通向地面，这样的盗洞不容易坍塌，就是打起来会费时间和费力气，想必白老头为了出去，应该抛弃了不少的珠宝，不然他顶着那么大的一个布袋子，是不可能从这么小的盗洞出去的。
很快，我们两个就从盗洞里出来。
十分值得庆幸的是，出来的时候，正如我在洞中通过光束预料的那样，正是骄阳当头，炎热难当的正午时分，假如出来碰巧是个晚上，那岂不是与过道的阴兵撞了一个满怀？
出来的地方距离我们之前进入墓穴的盗洞似乎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这儿是在幽谷的另一个尽头，从盗洞走出几步路，就是一个尽是青藤的悬崖，从悬崖眺望，可俯瞰郁郁葱葱的一片果林，接而就是冲积扇平原和宛若血管的众多溪流，最后便是略有些浊黄的渭河。
那时，我和姜陌深都没能发见白老头他们的踪迹，只能猜测他们离开了，就是不知道是从骊山回去呢，还是顺着这悬崖的青藤而下。
不论怎样，这一趟的旅程终归是走到了尽头。
由于古代没有手机，也没有任何可以记载时间的方法，只能大致猜测我们在墓穴里头待了至少一天，总而言之，我和姜陌深两个人真是疲倦到了极点，也快饿得面如土色了。
没顾上想着离开的事情，姜陌深就在附近狩猎了一只兔子，剥了皮，弄了点野菜去腥，清除了一块地方的野草，空出地方来起火烤兔子肉，而我则到附近摘了些野果，凑巧正值八月九月的收获黄金季节，摘了不少的杏子，桃子，还碰见了另一棵长满了红色桂花的木樨，就随意摘了一些放进衣服里。
回去后，姜陌深看到红色的桂花，蹙眉道：“弄这些来作甚？”
“红木樨是仙树，享月光精华，又吸足了阳气，把这一带里头的地下岩石里头的矿物质吸收进来，泡个桂花茶，冲冲你身上的尸气。”
他略有怀疑地望着我，然后起身，削了两个竹筒递给我：“西南方向，有一处瀑布，你洗洗脸，顺带捎些凉水过来喝。”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觉，他脸上的污秽和双手都变得干净了，应该是刚才就洗过了。
我也是受不了自己身上那些尸体腐臭的味道，连忙往西南方向的瀑布跑了过去。
偷偷洗了个身子，装了水回去。
姜陌深仍然坐在那儿，时不时挑着火，戳戳兔子肉。
可能他听见了我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他即刻转头过来，目光飞快闪过异色，随后平静地说：“熟了，过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