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离去,墨炎才反应过来。
不知何时,墨炘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其实,他一直跟着,只不过墨炎的心思都放在了荣华的身上,并未发现。
他看得出,墨炎待荣华是真心的。
墨炎冲着他爽朗一笑,“三皇弟,你怎么在这?”
“正要出宫去。”墨炘温声道。
“巧了,我也正要出去。”墨炎说着,便上前搂着墨炘的肩头,“一同走吧。”
“也好。”墨炘欣然应道。
墨炎与墨炘向来亲近,二人并非出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是自幼一同长大,这情分比起其他的皇兄弟来,倒也重几分。
可是皇家向来无情,也不知晓这样的兄弟情能够维持多久。
荣华坐在马车内,径自腹诽。
梅香见她神色飘然,不知晓在想什么,只是小心地斟茶之后,便安静地侯在一侧。
墨殇中毒之事,墨埕倒也没有隐瞒,如此做是最明智不过的。
荣华深深地吸了口气,垂眸端起矮几上摆放着的茶杯,轻嗅着茶香。
马车外头,偶尔传来几声叫卖声。
梅香见她回过神来,才开口道,“大小姐,姜家表小姐入宫之后,倒也传来了一些消息。”
梅香微微点头,对于姜卿玥,她并不在意。
即便是她如今有了位份,比起刚入宫日子好过了不少。
荣华在想,墨埕与秦洛依婚事已定,而姜卿玥也入宫,这二人便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了。
她再次地想起前世的种种来,莫名地有些恍然。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中。
荣华下了马车,自侧门入内,坐着软兜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即便老夫人不待见她,她也不能没了规矩。
老夫人如今的心思都放在了姜氏与柳氏身上。
故而对荣华倒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般苛责,反而变得有些和善起来。
荣华心中明白,老夫人对她的厌恶,从来不曾减轻过。
荣华回了自己的院子,朱嬷嬷已经赶了过来。
“表少爷那处传来了消息。”朱嬷嬷说着便将信笺递给了她。
荣华看过之后,沉默了半晌道,“表哥有意相助?”
“正是。”朱嬷嬷看着她道,“表少爷也是奉了老太爷的命。”
“嗯。”荣华微微点头,接着道,“表哥要去一趟。”
“大小姐,成亲王并非善类,倘若六殿下有意与他暗中勾结的话,难保这其中不会出什么纰漏。”
朱嬷嬷所言,也是荣华担忧之处,只不过朱嬷嬷为何会懂得这些呢?
她看向朱嬷嬷,想着前世朱嬷嬷在她还未嫁给墨殇便早早地去了。
而朱嬷嬷从未在她的面前提起过这些。
她沉思了良久道,“朱嬷嬷,这外头的事儿,我如何能管的?”
朱嬷嬷却垂眸道,“大小姐,夫人临走前,特意叮嘱老奴,莫要让您受了委屈。”
荣华明白朱嬷嬷的心思,她微微点头道,“我不委屈。”
委屈的日子她已经度过了,如今又怎会委屈呢?
她嘴角勾起浅浅地笑容道,“你莫要担心就是了。”
“夫人让老奴好好照顾大小姐,老奴自然不能辜负了夫人的嘱托。”
朱嬷嬷眼神诚恳地看着她,继续道,“大小姐可是觉得老奴不该插手这外头的事儿?”
“朱嬷嬷是如何得知的?”荣华抿了抿唇,低声问道。
“老奴所知晓的,也只不过是老太爷所言。”朱嬷嬷敛眸道,“自打大小姐头一次入宫,遇上了六殿下之后,老奴便明白,您是不会回头的。”
荣华怔然,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前世她为何会嫁给墨殇了。
而朱嬷嬷的言语间,显然这其中另有深意。
她接着道,“朱嬷嬷,难道你一早便知晓六皇子?”
“老奴不知。”朱嬷嬷也不知晓如今该如何与她说明,也只能如此回答。
荣华见朱嬷嬷似是有 难言之隐,便也不再多问了。
不知晓过了多久,她才开口道,“邺王也不会同意的。”
朱嬷嬷这些时日一直跟着她,不过一年,大小姐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外头看似天真,却心思深沉。
她似是能够洞悉周遭的一切,却又不显山不露水地看着。
朱嬷嬷只觉得这样的大小姐,显然有了当初夫人的影子。
可是却又担心她这样下去,她虽有自保的能力,却也帮不了想要帮的人。
朱嬷嬷退下之后,荣华的神情越发地凝重了。
梅香不知晓朱嬷嬷与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朱嬷嬷脸色不好,而大小姐的神色也甚是阴沉。
荣华如今也不过十岁,直等到年尾才十一。
这样的年纪,原本是天真烂漫的,可是对于这后宅之中的她,却要早早地学会算计。
荣华低头看着自己捏着的丝帕,而后说道,“外祖父终究还是要出手了。”
前世,倘若不是因为她,蓝家也不可能卷入后面的纷争之中,以至于满门被灭。
这一世,难道注定还要卷进去。
她原本是不想让蓝家卷入其中的,可是现在看来,外祖父怕是一早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难道有些事情,冥冥之中,便早有注定了?
她暗自苦笑,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重生这一世,所走的比之前世,还要荆棘遍布。
姜氏未料到老夫人只将一半的庶务给了柳氏。
可是对于姜氏来说,这分明是老夫人给她难堪。
柳氏在柳家也是能够撑得起门面的人,比起她来,自然更善于打理后宅的事物。
这厢,不过几日,她便能够将她手中的那一半打理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的,这让姜氏深知,自己与这柳氏的差别来。
“夫人,即便如此,您也是这府上的大夫人。”蒋嬷嬷见她愁眉不展,低声道。
姜氏勾唇冷笑,那眼神中隐约透着一层凄然之色。
大夫人又如何?
不过是个被冷落的弃妇罢了。
她紧紧地捏着蓝釉茶杯,滚烫的茶水溢出,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蒋嬷嬷见状,连忙上前夺过她手中的茶杯,抽出丝帕小心地擦拭着她手背上的茶渍,只见那白玉的手背上烫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