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看着她,“大小姐,这李姨娘可真会做人。”
荣华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着自个如今的模样,巴掌大的脸,稚嫩青涩,虽然带着一丝苍白,却透着一股难掩的机灵劲儿。
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梅香,去那院子的事儿日后莫要再提了。”
“是。”梅香低声应道。
“我累了。”荣华如今不过九岁,她死的时候也才二十,与墨殇相濡以沫了四年,那是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她只是想要将那最美的留在心里,不愿忘记。
那么,墨殇在何处呢?他重生了吗?倘若他也回来了呢?
荣华敛眸,不敢再去看铜镜,缓缓地起身,转身去了软塌上,只是那样斜靠着,细细地想着。
梅香也不敢打扰,只是安静地侯在一旁。
荣滢去老夫人那处请安,远远地便见荣裳还跪在院子中,她面上露出担忧,还有这一丝的害怕,不过心里头却痛快地很。
荣裳自幼便被姜氏与老夫人溺宠着,在府上有恃无恐,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过。
丫头见她过来,便入内禀报了。
荣成正与老夫人说了,这段时间让李姨娘打理府上的庶务。
老夫人知晓,荣成正在气头上,自是不能逆着他。
“老夫人,二小姐来了。”丫头上前躬身道。
“哦,滢丫头来了。”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荣成从李姨娘那处离开时,李姨娘提到过,今儿个乃是十五,荣滢是要过来了请安的。
对于这个女儿,荣成反倒没有太多的心思,也不知怎的,即便她的容貌像极了李姨娘,却让他生不出丝毫的喜欢来。
荣滢却将自个不得父亲喜爱都怪罪到了荣华与荣裳的身上,故而,自幼便对这二人的怨念颇深。
荣裳见荣滢自她的身旁趾高气扬地离开,她突然挺直腰背,不肯在荣滢的跟前丢失半点颜面。
哪怕是跪在这处,也不能让荣滢笑话了。
在荣裳的眼中,荣华不过是已故夫人丢下的孽种,日后也是要打发出去的,而荣滢,也不过是个庶女,她压根不会放在眼里。
如今反倒被荣滢看了笑话,这让荣裳心里头越发地觉得憋屈,只觉得是父亲偏心,才让她丢了面子。
倘若老夫人知晓荣裳到这个时候还如此想着,怕是会被气死。
荣滢垂眸小心地入了屋子,等行至厅堂中央,恭敬地福身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原来是滢丫头。”倘若是素日,老夫人是压根不会见荣滢的,不过是让她在外头扣头之后,便让她回去了。
今儿个,乃是因荣成在,才让她进来的。
荣成导师的这次并不上心,毕竟李姨娘并未提起过。
荣滢也是头一次进来给老夫人正式的请安,反倒显得有些紧张起来。
荣成见她半晌也未与他请安,脸色一沉,李姨娘那样温婉知理之人,这女儿怎会如此地没有眼力见?
老夫人也不提醒,只是让人给荣滢抬了凳子过来。
荣滢这才抬眸看向荣成,连忙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
“起来吧。”荣成只是淡淡道。
荣滢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叫苦,也只能轻声道,“是。”
“坐吧。”老夫人和蔼地开口。
她看着荣滢如此,自是想到了法子让荣裳免去责罚了。
可知,一步错,步步错,荣滢还在想着适才未向父亲请安,怕是惹得父亲不悦了,这厢,老夫人正让顾嬷嬷端了茶亲自奉上。
顾嬷嬷跟在老夫人的跟前数十载,老夫人一个眼神,顾嬷嬷便知晓是何意。
她垂眸,端着茶行至荣滢的跟前,却在荣滢愣神地时候递给她。
“二小姐。”
“啊?”荣滢猛地听到声音,惊讶地叫出声来。
正要双手接过茶盏,也不知怎的,手中打滑,这茶盏便从自个的手中滑落,她惊叫一声,便从凳子上起身。
那茶水四溅,茶盏滚落在地上,她被滚烫的茶水烫到,疼地皱着眉头。
顾嬷嬷连忙后退,却讲那茶水避开了,只是躬身道,“是老奴的错。”
“还不赶紧扶二小姐去换身干净的衣裳。”老夫人冷声道。
“是。”顾嬷嬷便带着荣滢下去了。
荣成瞧着荣滢这般,当即便冷下了脸,“还待在这处做什么?还不滚回去!”
荣滢吓得一阵哆嗦,却也不敢反驳,来不及行礼告退,便转身走了。
“哎。”老夫人瞧着荣滢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模样,也只能幽幽地叹口气。
“李姨娘倘若真的打理府上的庶务,怕是更没心思教导滢丫头了。”
荣成知晓,这些年姜氏的心思都放在荣裳身上,原本以为她会细心照顾荣华,却未料到竟然是这般结果。
故而更不可能教导荣滢了,李姨娘也只这一个女儿,便带在了自个的身上。
荣成没有想到,荣滢竟然被李姨娘教导成了如此的模样,全然不懂规矩。
他在想着,这庶务是否真的要交给李姨娘呢?
老夫人见荣成有所迟疑,接着说道,“不若我便劳累一些。”
荣成却知晓,倘若真的交给了老夫人,那迟早会让姜氏出来,那这些年荣华所受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怕是他前脚刚走,后脚老夫人便会将荣裳给接进来。
荣成沉默了半晌,“滢丫头可以慢慢教,毕竟还小,便让李姨娘先打理着吧。”
若是从前,荣成自然答应了,可是现在……
老夫人知晓荣成是当真发怒了,这下,姜氏怕是不会轻易地被放出来。
“那宫宴呢?”老夫人看着他。
“儿子带华儿去便是了。”荣成直言道。
“往日,可都是姜氏与裳儿去的。”老夫人说出这句话,便后悔了。
“母亲也知晓,往日一入宫,华儿身子便不适。”荣成素日不觉得奇怪,还担心荣华的身子,故而便让她好好歇息,现在想来,便觉得可笑。
这姜氏当真可恶至极。
“哎,只怪华丫头身子太弱了。”老夫人也只能装作不知,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