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鸦雀无声,谁也不多言语,洛云桐眉眼里多了几分狡黠,嘴角微牵,却又有些气恼,那笨蹄子的宫女竟然这样也会失手,不过是一个坐轮椅的残疾,倒是小瞧的厉害了。
陆沉香抿着嘴,转头对一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余光却时刻留意着林希瑶的动静,“还不快去给太子妃重新上一杯茶?”
那宫女有些惊惶,伏过身便仓皇离开,其他宫婢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再出什么闪失,这下一个去暴室的就是她们。
林希瑶默不作声,泼茶失手,想必她们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这场鸿门宴不等到真真正正的结束,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心翼翼的提防着。
正想得出神,林希瑶只感觉嗓子间一阵异样,而后便捂着嘴猛烈的咳起来,恰恰好撞在了洛云桐刚出声的第一个字上,巧不巧的让人感觉有些刻意而为。
可林希瑶对天发誓,这个真的只是个意外,洛云桐沉着脸,眼神凛然,紧紧盯着席下那抹鹅黄的身影,心里恨的牙痒痒。
“看来这北梁的水土不如你们东周,都这么多时日了,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洛云桐睨了一眼,又垂眸瞧了瞧十指上的丹蔻,“到底是我们照顾不周,连端茶这小事都能出差池。”
字面意思的确是在责怪教导无妨,可怎么从洛云桐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林希瑶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叨扰了诸位娘娘品茶的雅兴,今日臣媳身体欠佳,所以偶有咳嗽。”
“品茶不成,就去院中坐坐,屋子里的气氛是闷了些。”陆沉香随声附和,眼神却始终在林希瑶的身上游走,嘴角还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那就依了妹妹,免得闷坏了太子妃,本宫可担待不起。”洛云桐抬了抬眼,伸出手搭在了身前宫婢的手背上,踱着步子就走出了前堂,妃嫔纷纷垂着脑袋紧跟其后。
没了春岚在身边的林希瑶此刻有些麻烦,颇为费力的推着轮子,掌心的伤更是痛了几分,这在前堂没什么好事,出了前堂肯定是更么什么好事。
洛云桐在最前面站定,满院子郁郁青青的树已然多了几分颓然,逐渐枯萎的叶子呈现出一种摇摇欲坠的姿态,偶有几只牵牛攀着宫墙绵延而上,给冰冷灰暗的墙面添了几分生机,稀稀落落的蝉鸣早在初秋里散了一地。
林希瑶过门槛的时候委实有些用不上力气,只得看着前面熙攘的人群定了好一会,才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如果这是一双健全的腿多好。
罢了罢了,林希瑶摇了摇头,咬着唇,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便是用如今的样子活的好好的,怎的到了她就不可以了?
“这宫里的宫女怎么都失了礼数,太子妃本就行动不便,你们不上去帮忙,是想在边上看笑话吗!”陆沉香的语调陡然提高,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林希瑶的方向,那眼神真是将她看的透透的。
而此刻的林希瑶的背后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原来洛云桐和陆沉香今日就是想借着宴请六宫的噱头来给她难堪。
几个宫女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面露仓皇,嘴里还念念叨叨着饶命二字。
此刻的宫门外也传来一阵不小的骚乱,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小跑进来,还未站稳就跌倒在地,洛云桐眉色一沉,冷着声音问道,“本宫瞧着你们这些个宫女最近是不是日子都过的太散漫了,基本的礼仪都忘在脑后了?”
陆沉香脸上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方才的意外是有意为之,可现在这一个两个的倒有些薄了她的面子,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她掌管后宫的这段日子让这些子的下人懒散惯了。
“皇后娘娘不,不好了。”那宫婢绵绵撑着地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太子,太子殿下他,硬是要闯进来。”
洛云桐眯着眼睛,看不清神情,林希瑶仍旧困在前堂的门内,却是心中一凛,顾苏庭怎么来了!
“奴婢们,拦不住太子殿下。”
“一群废物。”洛云桐冷哼了一声。
“宝儿,我的宝儿呢?”顾苏庭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近,他的步子很是散乱,眼神四处游离,最后又稳稳落在了那抹鹅黄色的影子上,又欢愉的嚷着跑过去,“宝儿,你在这!你果真在与我躲猫猫,我找着你了。”
后宫除了皇上少有男子出入,如今顾苏庭猛然闯入,惹得后宫的女眷一阵的跳脚,都避之不及的朝后躲着,一则是避嫌,二则这太子痴傻,万一做出什么事来,吃亏的话还是自己。
顾苏庭咧着嘴朝着林希瑶笑了笑,又握住了她的手,“宝儿说只要是我找到了你,你就陪我玩的,我现在就要去数叶子!”
林希瑶微微一吸气,咬着嘴唇,哪想顾苏庭一下子握住了她擦伤的手,如今痛意又添了几分,瞧着面前的人神色不对,顾苏庭才松了些力气,垂眸瞥了一眼,掌心的血渍已经凝固,擦痕并不算太大,可跟细皮嫩肉的地方比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他神色一凛,嘟囔着嘴,“若是宝儿喜欢这地方,那我就陪你在这!”
闻言,陆沉香有些恼了,她现在还手握六宫的权利,又岂会痛意这荒谬的事,“太子殿下虽贵为储君,但这后宫也要避讳!来人,将太子拉出去!”
“我不要,我就要和我的宝儿在一起。”顾苏庭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恶狠狠的盯着围上来的宫女,嚷道,“我要去告诉父皇,你们都不肯我和我的宝儿在一起!”
“陛下如今烦忧外患,太子陛下还是听话些的好。”陆沉香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些宫婢上前。
洛云桐迟疑的看了一眼林希瑶,现在的顾江涵正在为战事忧心,且她与这东宫先前就闹的有些不痛快,如若引来了皇上倒是有些得不偿失。
斟酌再三,洛云桐缓缓开口道,“且慢,既然太子殿下想,哪有不应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