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早就没了白日的浮热,偶尔有几声蛙鸣藏匿在草丛间,月色透过树枝的缝隙稳稳的落在他们的前面,霜白色的路上有两只被拉的很长长的倒影。
“你还在生气?”林希瑶首先打破了这份寂静,轻轻蠕动着嘴唇,仍旧低垂着眼看着自己掌心已经慢慢结痂的伤口。
顾苏庭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推着她的轮椅,月色下是齿轮转动的咯吱咯吱声,有些单一枯燥,让人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林希瑶摩挲着手上的伤,兀自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们现在无凭无据,如果就这么突然的告诉你父皇的话,他是不会信的。”
沉吟了半晌,林希瑶仍旧没有得到顾苏庭的回应,久到她垂头丧心,心情不是非常愉悦的时候才听到头顶传来了淡淡的一句话,“我知道。”
夜风刮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顾江涵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的看着南韩战事的详细情况,寝宫内蓦然多了一丝莲子的清香,他抚了抚额角,洛云桐披着月牙白的襦裙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羹汤。
“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许是累了吧?”洛云桐并不蠢,比起强势蛮横的妻子,这丈夫最想要的还是温柔贤惠的女人,她懂得伏低做小,也懂得如何牵制顾江涵,“臣妾听闻方才太子和太子妃前来,可有什么大事?”
“并无。”顾江涵挑了挑眉眼,眼神有些嫌恶,不动声色的垂眸打量了一眼羹汤,又抬眼看着洛云桐,“今日的事朕也听了前堂宫女说了,你现在是苏庭的母亲,万事都要以孩子为重。”
洛云桐假意笑了笑了,又点了点头,让她天天为一个痴傻的太子操心,做什么春秋大梦。
“臣妾自是拿庭儿当作亲生儿子对待,太子妃当作亲生女儿来对待,又怎么会让他们有半点的闪失。”
果真皇宫中的耳目众多,白日未曾通知皇帝,他现在却还是知晓的一清二楚。
顾江涵应允了几声,又连连点头。
“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洛云桐带着浅浅的笑意,话语间声音更是柔了几分,“此去南韩路程匆忙,困难重重,不知陛下,”
话还未说完,顾江涵就厉声打断,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各个人都来劝他不要御驾亲征,他们不信的,他偏要去做起来。
“这件事休要再提!,朕去意已决。”顾江涵挥了挥袖子,模样很是生气。
洛云桐却捂着嘴笑了笑,“皇上想错了臣妾的意思,臣妾只想叮嘱几句,路上多带些衣物和粮食,听闻南韩素有人或天灾,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无大碍,可是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此话一出,顾江涵有些讶异,抬头看着洛云桐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柔和。
“臣妾知道太子是放心不下皇上所以才来哭闹,而太子妃更是护夫心切,亦如现在的臣妾。”洛云桐的话总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却实际上,心里的小九九谁也无从知晓。
“作为妃嫔自然希望皇上可以留下皇宫。”洛云桐垂着头,满脸的落寞,也分不清是装的还是真的,“但是天下的黎民百姓更需要一个可以保护他们的人。”
“皇后近来知书达理了不少,看来这冷宫再多呆一段时间更是不得了。”顾江涵的脸色好转了不少,就连心里的感受都好上了几分,周遭满是质疑反对的声音时,偶然听见一个与自己想法一致也实属难得。
“皇上,你又取笑臣妾。”洛云桐娇嗔的看了一眼顾江涵,又推了推手里的羹汤,“羹汤都快冷了,皇上早些喝掉吧。”
洛云桐在心底暗暗冷笑,这御驾亲征的好戏当然要好好的看着,在不久的将来,万人之上的位置也会拱手相让。
第二日清晨,寒露未散,周遭迷上了一层白雾,模糊里只有熟悉的影子,顾江涵终究是要踏上战马了。
公众上下奏乐,送行的只有洛云桐和陆沉香以及几个颇受宠爱的妃子,耳语厮磨了好一番,这队伍便向着城门外走去。
街上全是翘首以盼的百姓,场景一度无比热闹,在此之下,唯独少了那两个人。
清晨老太监来报,“”太子殿下身体抱恙,太子妃侍奉在旁。
顾苏庭听着屋外震耳欲聋的声音提不起半点的兴趣,林希瑶将轮椅推到他的床边,颇有些气恼的讲道,“你这副样子可知道被别人发现是什么样的后果?”
“你都隐忍了这么多年,只是这一次又无碍的。”林希瑶皱着眉,继续道,“为今之计,如果想要让北梁少一点损失就是要尽快找出证据!”
顾苏庭动了动身子,蓦地从床上坐起来,不由分说就抱住了眼前的人,“我只是有点害怕,那日我生母在我眼前没了气息,而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还有我。”林希瑶抿着嘴浅浅的笑起来,反手拍了拍顾苏庭的后背,“我们让赵将军好生的去找证据,这段时间千千万万的可别出什么岔子。”
顾苏庭一言不发的松开了林希瑶,推着她直接往楼上跑去,看着冗长的队伍噤了声,直至完全的在眼前消失才回过神,“宝儿,你觉着这件事会跟谁有关?”
“那还用问?”林希瑶歪着脑袋笑了笑。
“你想不想站起来?”顾苏庭牵着嘴角回应了她的笑,如此好像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在耀眼夺目几分。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你的医术也如此高明了?”林希瑶默默握起了他的手,“先去用早膳吧。”
这皇上一离开皇宫,蠢蠢欲动的人便要开始行动了,所以现在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随时准备应付敌人的射过来的明枪暗箭。
此刻的洛云桐坐在自己的寝宫内,铜镜倒映出一个猖狂的小脸,所有的事情都和计划的一样,刚刚好,用不了多少时日,自己所要的东西就如囊中探物一般的简单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