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林希瑶稳了稳心神，将林慕言稍微推开一些。
“嗯？”
念池边忽然起了一阵晚风，林慕言伸手，自然地替她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
林希瑶拉住他的手，又将另一只手抽回来，冷静道：“皇兄，请你自重。”
林慕言愣了愣，接着便露出了然的表情：“阿欢，你还是在顾忌父皇吗？”
不等林希瑶反驳，他又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此次我向父皇请命出使北梁，一则是为了与北梁皇帝商量联盟之事，另一则便是为了你。”
林慕言定定地看着林希瑶，眼里皆是说不出的怜爱。
“阿欢，我是来带你回去的。”林慕言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握林希瑶的手，摸到她的手有些发凉，“你不必担心，阿欢。三日之后，云秀会将你扮成我的侍从，再让你藏到我随行的马车里带出去。”
“我们回到东周后，你虽暂时不能回到宫里，但是我已经安排好了宅邸。届时你住进去，吃穿用度还是会同往日一样。我抽出空来，会时常去见你。”林慕言说起自己的计划时，眼睛里像透着光，“你不必着急，父皇很快就会殡天，等我做了皇帝，就会接你回宫，封你做皇后。”
林希瑶听着他的计划，却只觉得心里发麻。
她原本还不太确定，现在听了这些混话，才可以肯定，这林慕言与原本的林希瑶，的确是有私情的。
她这位皇兄，甚至还一心盼着自己的父皇殡天之后，迎娶自己的亲妹妹为皇后。同时她更没想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计划，还有云秀的参与，云秀她果然有事瞒着自己。
“够了，林慕言。”林希瑶再次抽回自己的一只手，又慢慢地扳开另一只被林慕言紧握的手，“你不必再说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阿欢？”林慕言还当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林希瑶深吸一口气，重复道：“皇兄，我不会跟你回东周的。”
林慕言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为什么？你还是在担心什么吗？你……你担心我不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吗？或者担心会被父皇发现这件事？还是说你……”
“我没有那么多担心，皇兄。”林希瑶打断他语无伦次地猜测，正色道，“东周的明昭公主林希瑶已经死了，现在在你眼前的，是北梁太子妃林希瑶。”
林希瑶说的是实话，只是这话落在林慕言耳朵里却成了气话：“你还是在怪我，那日没能阻止父皇下旨，将你嫁去北梁？”
林希瑶揉了揉额角，这林慕言怎么这么老喜欢曲解别人的意思呢。
“我没有怪你，皇兄。我的意思是……过去的事情，皇兄就不要再提了……”
“好，我们不说过去的事情了。阿欢，我跟我回东周，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林慕言表面上是在征求林希瑶的意见，却将话说的毋庸置疑。
林希瑶感觉自己跟他说话，总在被牵着鼻子走，实在是累的慌。
“林慕言。”林希瑶索性连皇兄也不称了，“你贵为东周太子，我乃是北梁太子妃，你我之间，本就不该有何瓜葛。过去你是我的皇兄，我敬重你，如今我依然称你一声皇兄，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什么重新开始。”
“方才的话，妹妹就当从未听过，也请皇兄，不要再同我玩笑，说出那样的胡话来。皇兄醉了，便在此醒一醒酒再回去吧。”林希瑶说着，便自己推着轮椅要离开，“太子殿下还在燕云台等着我，就恕不奉陪了。”
可她还未退出去两步，就被林慕言拦住，“阿欢，我不许你走！”
“林慕言你放手。”林希瑶觉得这林慕言简直就是疯了，看他那样子，根本就是铁了心非要将自己带回东周。
他让自己来，哪里是在征求自己的意愿，分明就是在通知她，不论如何都会带她走。
林希瑶动不了轮椅，又见林慕言沉下来的脸色，心中暗道一声遭，也不知道这个疯子会对自己做些什么。眼见四周又无人路过，只怕是被他就此打晕了拖走，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林希瑶将后背紧紧贴着轮椅，又死死抓住两边的把手，以防他再将自己抱走，又徒劳地高声道：“林慕言，你清醒一点！”
林慕言根本不为所动，脸上还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阿欢，不清醒的人分明是你……”
“你”字刚出口，林慕言就被林希瑶身后突然冲出来的人影猛地撞进了池子里。
林希瑶被这毫无预兆的一下子，惊得叫出声来。不过她还没从林慕言落水的事情中反应过来，忽然感到身下一空，她自己就已经被那人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这时，念池对岸的空中，也不知是谁应景地放起烟花。
璀璨的火光明明灭灭，照在那人的脸上。
“顾……苏庭！”林希瑶看清来人，顿时又惊又喜。
顾苏庭却没看她，一脚将那轮椅踹到池子里去，险些砸到刚从水中爬起来的林慕言。
“我们走。”顾苏庭冷冷道，抱着林希瑶转身便离开了念池。
一路上，林希瑶几度张口想向顾苏庭解释点什么，可她也不知道，顾苏庭到底听没听见方才她与林慕言的对话。若是听到了，又不知听了多少，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不过她看顾苏庭那脸色，还是算了，等他自己问她吧。
与此同时，念池边。
云秀将林慕言从池子里扶起来后，又服侍着林慕言回千秋殿换了身干净衣裳。
二人途中皆是默默无言。
只是在林慕言准备回燕云台的时候，云秀终于忍不住道：“殿下还是放弃吧。如今公主在这北梁，太子从未苛待她。公主如今的处境，倒比从前在东周好了不知多少倍，殿下何苦还要带公主回那伤心地。”
林慕言听罢，只是停下来整了整衣领继续走，也并不回头看云秀一眼。
林慕言回到燕云台时，太子与太子妃的位置已经空了，而且看样子，两人今晚也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