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架安安静静地发出热气，四周仍然是静悄悄的。
林希瑶说话的时候，想到了已经不在人世的胡兰兰。
她临死之前对林希瑶说的那番话还在耳边萦绕。胡兰兰说，希望来世能够继续做她父母的女儿，孝敬父母。
林希瑶现在，已经算是来世了，可是她前生的遗憾却还没有解决。
她不得不承认，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打击有些大。
“那完不成任务也没关系么？”顾茗腩轻轻地问。他感觉到了小太监的情绪不太对劲，此刻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
林希瑶没有回应，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腿。
在这里暖了也有一阵子了。顾茗腩思忖，就问：“你的腿现在有知觉了么？”
说着他就作势要蹲下身去敲一敲她的腿，林希瑶见状急了。这一急之下她直接往后撑着地，一用力直接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并且往后退了好几步。
“四皇子莫动。”林希瑶嘴里说着，松了口气。
腿终于恢复正常了，接下来就可以溜回去了。
顾茗腩对林希瑶一连串的动作感到有些诧异，听到了她对自己的称呼，语气还有些敬畏，顿时明白过来。小太监应该是在忌讳自己奴才的身份。
倒是个懂事的小太监。
“那么奴才就先走了……”林希瑶说着，就开始往后退着走。
顾茗腩想了想，问：“你在哪个宫做事？”
他说着还上前走了几步，并且伸出了手。林希瑶还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做什么，往后走的速度更快了，然后就觉得好像又撞上了什么。
“啪”地一声，林希瑶听到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一天之内，撞了两次，一次是个皇子，一次是……她颤颤巍巍回过头，就看到了地上一些碎片，似乎是撞倒了一个花瓶。
她不太明白花瓶的价值应该怎么看，但是想到这是藏宝阁里的花瓶，她知道自己闯祸了。
顾茗腩看着小太监回过头以后再转过来，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他无奈地摇摇头：“我刚就想提醒你不要再往后退了，结果你越走越靠后。”
林希瑶说不出话。
这样的过失让她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这样。我本来就是要挑选一样宝物的。既然如此，就算这件好了。”顾茗腩语气很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希瑶猛地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太敢确定。
四皇子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太监这么大发善心，真的没有阴谋吗？林希瑶在心里暗暗思索，可是眼下除了四皇子这个办法，她也想不到别的。
如果追究责任的话，她的身份肯定就要暴露了。
不过转念想到，四皇子就住在皇后宫中，自己或许可以由此接近皇后打听消息，林希瑶计上心来，感激不已地说：“那奴才就谢过四皇子了。不知皇子住在何处，此后奴才愿意做牛做马地回报皇子。”
顾茗腩对这小太监也存着好奇的心思，听了以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然后他唤过了那边守候的丫鬟，吩咐她收拾一下地上花瓶的碎片。
而他自己先带着小太监出了藏宝阁。
门口把守的侍卫恭恭敬敬：“四皇子。”
顾茗腩点了点头。
林希瑶出了藏宝阁，就准备跑开。却被四皇子扯住了衣袖。她不解地转头看着四皇子，听到他又郑重问了一遍：“你是谁的奴才？”
暮霭沉沉，林希瑶看了一眼天色，心中一沉。
“我是冷宫一个不受宠的娘娘身边的。”林希瑶丢下了这句话，急急忙忙就离开了。她现在急着回去伪装好自己，已经顾不上自己这样的态度会不会冒犯了四皇子。
她匆匆走了一段路，还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探究的目光，怎么也甩不开。
回到东宫的时候，林希瑶也是偷偷摸摸溜了进去，看到自己和顾苏庭的卧室并没有光亮，她松了口气。
看样子，顾苏庭还没有回来。
林希瑶走到门口环顾四周，没有别人，她匆匆开了门溜了进去。关上门以后她就维持着关门的姿势，大大呼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好险好险。”
“好险？”
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严肃冰冷的声音。
林希瑶吓了一跳。她的手还放在门上，此刻迅速拿开来，转过了身子。
外面天色渐晚，可是还是能隐约看到屋内的事物。
林希瑶精准地捕捉到了床榻上坐着的顾苏庭的眸子，此刻待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盯着她。顾苏庭良久没有说话，叹了口气起身去桌旁点了蜡烛。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待到室内明亮的时候，顾苏庭看到了林希瑶小太监的装扮，冷笑了一声。
她最近的腿状态并不是很好，有一次走着路就摔倒了说是因为疼，还是他把她抱到了床上。这个人溜出去的时候都不想想若是在无人的角落摔了可怎么办么？
顾苏庭想着，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寒冷。
林希瑶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件事了，轻手轻脚地摘下了额上的太监帽，随手放在了一旁。她缓缓地朝着顾苏庭走过去，边走边观察他的脸色，可是看着顾苏庭的脸越来越黑，她咬了咬嘴唇站着不动了。
“我是想出去帮你收集一些情报。”林希瑶低下了头，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
顾苏庭听清了，忍不住皱眉。
他到底忍不住自己的怒火，开口训斥：“那就一定要装成一个小太监么？你这样出去，宫中到处是皇后的眼线，被发现了以后暴露了身份，她现在的权力可以直接摘了你的脑袋！”
真是叫人后怕。
林希瑶低着头一动不动听着顾苏庭的训斥，控制不住地就掉下了眼泪。
顾苏庭许久听不到她的回答，有些不耐地走近了去看，就发现她哭了。几滴眼泪挂在她的下巴上，楚楚可怜。
一瞬间，他就心软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太不利了……”林希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抑制不住地感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