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传来阵阵喧哗声,还有一阵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向着这边,由远而近。
“大人,我们家郡王爷昨夜遭了刺客,亲手杀了一个刺客后一直都呆在帐篷中没有出去过,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这件事情。”
脚步声停在帐子外,门口传来侍卫阻拦的声音。
“就因为郡王爷遭了刺客,所以我们才更要亲眼看看,确定一下刺客有没有再次跑到郡王爷这里,那些刺客胆大包天,昨夜里不止你们这里遭了刺客,便是城内元帅府也发现了刺客,那刺客最后还掳走了小姐,元帅身子本就不好,因为此事,更是伤势加重,我们来此查看一眼也是为了怕刺客胆大包天杀个回马枪!”
外面的人口口声声担心着秦铮的安全,实际上话语中却满满的都是逼迫。
侍卫还要阻拦,帐子里传出了秦铮的声音。
“都让开,让这位抓刺客的大人进来好好的看看,看看是否有刺客偷偷潜入这里,若是真的找到刺客,我还要好好感激一下。
侍卫迟疑了下,到底听从命令的心思占据了上风,一直挡住在帐篷前面的身子往旁边一侧,闪开了路。
昨晚新换上的帐篷帘子被一把掀开,来人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对着帐篷帘子的桌案后面的人。
青天白日的,那张脸确确实实就是秦铮,是昨天看到的人,秦铮手中拿着一本文书正在慢慢的翻看,他的身边则是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垂首站在一边。
看起来很没有存在感,相对于秦铮这种强烈存在感的人来说。
“郡王爷昨夜可曾受惊?”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的将领,面色有些阴沉,即便在笑也透着点儿阴。
“到底是我们西北军防护不力,居然让郡王爷这里混入刺客,待到回头,我定然要好好的教训外头那些小的,居然这么没有个防备。”
那瘦高个将领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的观察着秦铮,从他的脸到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寸都不放过,誓要找出点儿破绽来。
他旁边跟着的人对他这么过火的目光都有点儿尴尬。
幸亏秦铮是个男的,这要是个女的,可真是当场就要起冲突了。
“看够了吗?”
秦铮终于抬起了头,让那瘦高个将领清楚看到眼中的冷肃:“我这帐子中也算的上是一目了然,想来刺客也不能够瞒过这么多人,你若是看够了,便和我说说你口中昨夜城中的变故吧。”
秦铮不止没有急着将人赶走,甚至还要探寻昨夜发生的事情,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来者心中的怀疑去了大半。
“昨夜城中来了刺客,万幸元帅无事,只是小姐被掳走,郡王爷且在此处安心等着,待到过几日将小姐寻回,将刺客除去,元帅的身子稍微好点儿,自然会请郡王爷入城,此刻城中太乱,希望郡王爷见谅。”
那瘦高个丢下这么一番话,便带着人往外面走,显然是将自己疑虑解除之后,他就再也不想在此处多呆一会儿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丝毫没有再停留,显然那些人走这么一遭,为的就是要来秦铮这边试探一番的。
“昨晚上你去城中做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如临大敌的?”
谢谨画的声音中含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幸亏秦铮刚刚回来几句话的功夫她就迅速的换了自己那身装扮,要不然现换还真来不及。
“还有,那位被掳劫的元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儿?”
谢谨画的指尖探摸着秦铮的颈脖脉搏,那是人身上致命之处,只要划开,便可致命,但是秦铮任凭谢谨画将指尖停在那要命的地方,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元小姐确实是我劫持走的,姐姐你果然是洞察秋毫。”
秦铮甚至还赞叹了谢谨画一声。
说着话,他的手腕一翻,谢谨画的腰身一紧,已经被秦铮抱在了怀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谨画已经将那张简单贴上的面具撕了下来,不用秦铮纠结了。
“我昨夜里是去夜探元帅府的,没有想到却发现元帅府中的戒备有些不对,不只是对外森严,对内也一样森样。”
秦铮昨夜去了元帅府中,他惯来是做那些刺探暗杀之事的,所以元帅府中看似正常的重重守备,在他眼中,却是瞬间看出点儿端倪来。
那些守卫不让外面的人随便进入里面,更加不让里面的人多走多行一步,多说多言一句。
不像是在保护元帅府中的人,反而像是戒备禁锢着元帅府中的人一般。
“我废了不少功夫找到了元帅的所在之处,元贞元帅确实受伤了,不止受伤,还中毒了。”
秦铮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透着一分冷意。
元贞元帅中的毒药是慢性毒药,是一日日渗透他身体的,定然是身边人做的,加上元帅府不正常的守卫情形,便知道元贞身边有人动了歪心思了。
谢谨画也想到了这些,一时间她的面色也有些凝滞:“有些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才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殊不知,元贞若是真的突然倒下,无论是他身边哪一个人,面对着西北军,都不会有元贞这般一呼百应,云从者众的效果。
西北也不会再如同先前一般稳定。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谁都说的出口,可是到了做的时候,却少有人能够做到,能够想到。
“元贞元帅是被他的义子所害。”
秦铮看了谢谨画一眼,笑了笑,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虽为义子,却不姓元,是西北军中的鹰骁将军,算是军中有数的人物,行军用兵最喜出奇,也算是战功无数,只是元贞元帅说他性子偏激,有时候行事过于阴翳,因此没有考虑将他列为自己的接班人。”
他理解对方如此行事的理由,却不赞同这种做饭。
秦铮虽然也有野心,也想要往上爬,可是有些事情能够做,有些事情不能够做。
他心里从来清楚的很。
他一不动无辜之人,二不动一心保家卫国的军人。
不论是大庆还是西元,秦铮始终都坚持着这两点。
当时皇帝要他去对付百里家,秦铮会和百里峰合作,一个确实是为了百里家以后的用处,第二个,却是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想对百里家下手。
他做过朱雀卫的统领,短短的时间内手中沾染着无数鲜血,但是他始终都有一份自己独特的坚持。
谢谨画沉默了。
秦铮叹了一声:“那人姓叶,名为叶榆林,元贞元帅说是察觉到他和黎城中的某些人有所牵连,才会逼迫的他在此时和西北蛮族开战的时候便动了手。”
“是靖王?”
谢谨画一听秦铮的话,下意识想到的人便是西元二皇子,秦铮的生父。
除了那位,她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长的手,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能够与叶榆林这么一个人物早早联系在一起。
秦铮没有说是:“不确定是谁,总跑不过那么几个人。”
“元贞元帅终究是西北的定海神针,如果突然死了,谁都无法掌控住全部的西北军,西北军分崩离析是定然的,所以叶榆林暂时不动元贞元帅,却也一起控制住了他的女儿元英,想要直接娶了元英,做元家名正言顺的半子。”
“元贞元帅一直与他虚与委蛇,我会得了皇祖父的名来来此做暂时的统帅全军之人,也是因为元贞元帅的手段,让我过来制衡某些人的。”
秦铮眼中那些多余的情绪全部褪去,短短的时间内,他便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他托我带走元英,将其保护起来,谢礼是半块兵符。”
秦铮伸出了手,掌心中是方形的半块兵符,雕琢着奇异的纹路,触手冰凉。
谢谨画要随着秦铮来西北,自然是做了不少的准备。
加上昨日里看了一晚上的文书,所以她自然知道秦铮手中这半块兵符的巨大用处。
元贞手中有一块兵符,传为天外陨铁所造,是能够调动西北全军的东西。
虽然这块兵符在旁人的手中不能够如同元贞手中一般调动西北全军,但是却也是能够调动不少人的。
尤其是能够证明自己的正统地位,如果元贞不成了之后。
好东西是好东西,只是却要分在谁的手里:“这半块兵符是谢礼,也是催命符吧。”
谢谨画眼神越发的冷了。
元贞就如同大庆的百里家一般,都是忠心卫国,护土安民的,但是也有一句话叫做慈不掌兵。
元贞能够一直掌控着西北军,能够一直将异族抵御在西北之地,便证明了他不是什么善茬。
就如同秦铮手中的半块兵符。
“若是真的想要谢你,要么给你一整块,要么便给你些更实际的。”
半块,只是让秦铮既不能够有机会真正掌控西北军,又能让他成为所有人眼中钉肉中刺。
谢谨画也和秦铮有一般的坚持,不会对一些罪不当死的人动手,但是元贞这般拿着秦铮当枪使的行为,却是让她瞬间对元贞所有的印象全部归往负面。
“元英现在被我安置在了一处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幸亏有岳父给我的一份西北军中的人脉,也幸亏你一直扮作我,迷惑了他们的视线,若不然,我今日可就惨了。”
秦铮将头凑近谢谨画的脖颈,握住了她握着半块兵符的手,慢慢的收紧,眼眸中带着一份势在必得:“这东西既然是他送到我的手中了,那就别想着再拿走了。”
“这半块我要,另外半块,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