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在药物上的研究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秦铮一看谢谨画的眉眼变化便知晓她的心思,也没有什么可瞒着的:“郑先生调制了一种药物,能够让人上瘾,初时能够振奋精神,让人精力亢奋,用多了却是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效果,比如让人神智混乱,身体衰弱。那东西还有一个效果,容易成瘾,若是用过之后再不用了,便如同万蚁噬心一般,痛苦无比。”
秦铮说着话,眼中露出些赞叹之色,说实话,若不是郑千秋和谢谨画很可能是父女关系,郑千秋现在又表现的对谢谨画绝对善意,他绝对不会放任这么个威胁的。
医毒之道,最是防不胜防,尤其是郑千秋的医毒之道。
谢谨画愣了愣,她想到了一些什么:“郑先生那药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神仙乐。”
秦铮吐出了这个名字。
谢谨画低垂了眉眼,这个名字,她一点儿不陌生,前世谢谨瑶能够一举将齐王拿下,不止因为她会装,有手段,更因为她手上有一种东西,帮着齐王控制住了许多人。
她后来知晓那种东西叫做神仙乐,神仙也难挡,也见过中了神仙乐的人,好好的人,到了那东西面前,完全没有了丝毫尊严,宛若猪狗一般被任意差遣,谢谨画那时候是不赞同将这种东西用在那些个朝臣属下之中的,说是神仙乐,实则却是将人拉入地狱的东西。
而且那东西到了后期,不止是用在朝臣或者是近臣手中,更是在大庆军队中开始流传,民间也多有富商开始尝试,谢谨画不知道自己死后齐王究竟有没有发现那东西的害处比益处更大,有没有将其彻底销毁,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东西已经大规模现世了,再想要彻底除去,太难。
“怎么了?”
谢谨画的面色太难看,秦铮忍不住收起面上的轻松,有些担心的问道。
“那神仙乐的方子只有郑先生知道吗?”
谢谨画抬起头,询问秦铮。
秦铮点点头。
“郑先生说过,是他的独门配方,不过他给了我不少那种东西。”
秦铮皱眉:“有什么不对吗?”
谢谨画踟蹰了一会儿:“阿铮,如果我说,日后除非逼不得已,否则的话,别用那东西,你愿意吗?”
那神仙乐对世人来说是可怕至极的沾染了便除之不去的毒,可是对上位者来说,却是比什么都好用的利器。
用的好了,能够轻松得到无数势力,甚至毁灭一国。
谢谨画想到前世那些中了神仙乐的人的反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秦铮舒展开了眉头,轻轻揽住谢谨画的胳膊:“我还以为姐姐有什么为难事情,好,我答应了,除了齐王,我日后再也不会动用那东西,郑先生那里我也会说。”
他答应的简单,可是眼中的神色却是坚定。
只要他正经答应谢谨画的,便不会食言。
谢谨画抬眸望入秦铮的眼底,望着那双少年凛冽坚决的眸子:“不问我什么原因吗?你明知道这种东西用的好了,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就去做。”
不需要理由。
“而且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开心。”
秦铮露齿微笑。
谢谨画的心脏重重的跳动了一下,她被秦铮感动过许多次,有许多次,秦铮的言行让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过,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如同这一次一般,不是单纯的感动,而是掺杂着某些别的灼热的东西。
“阿铮,你可真是个傻子。”
喟叹一声,这一声傻子,却蕴含了从前不同的一份动容与感情。
只是秦铮却没有听出。
径自高兴:“我喜欢当你面前的独一无二的傻子。”
“越发的会些甜言蜜语,吃了蜜一般。”
谢谨画指尖轻轻一点秦铮的额头,望着少年面上的红意,突然间,就觉得对方先前的提议,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没有了这个,我日后会还你更好的。”
阿铮,你可以堂堂正正的让所有人仰望你。”
而不是靠这种害人的毒物控制。
秦铮的注意力全在谢谨画那根收回去的手指上。
对他来说,最好的不是权势,不是其他,而是谢谨画。
他额头上刚刚被谢谨画碰触的地方热乎乎的,他格外的想要捉住谢谨画那根手指,让她再多碰碰自己,格外亲昵的那种。
“那东西不能够多用,不过如果是用在齐王或者谢谨瑶的身上,我乐见其成。”
谢谨画被秦铮的视线盯着有些不自在。
空气中仿佛有些莫名的热,谢谨画将手指拢入了袖子中,侧着头,对着秦铮道。
她不想那种害人的东西泛滥,但是能够让齐王和谢谨瑶这种人尝尝,她还是很乐意的。
而且他也不想让秦铮太过束手束脚,东西不能够滥用,却也有逼不得已的时候。
秦铮点头应了声,那有些恍惚的表情,实在不像是清醒的。
谢谨画不想再说什么了。
——
郑千秋这几日一直在查探谢府之事。
他手段众多,有的是法子让人说真话,从前是不敢面对,不想探查个清楚,想着自己负了阿缕,想着谢家到底是阿缕的家,所以不将那些手段用出去,也因此被生生的欺骗了这么多年。
可是现如今他将谢谨画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知晓了谢函和谢家老夫人告诉自己的故事过往多有水分,怎么还能够做的住。
谢家十几年前那些个知晓内情的死了的死,辞退的辞退,送走的送走,若是不费心的话自然不会找到,可是一旦用了心,又不是全部死无对证,有朱雀卫加上本身的势力相助,只是短短的数日时间,郑千秋就将过完查清楚了个六七分。
只有六七分,也足够他确定谢谨画就是自己的女儿,确定阿缕的死有黄氏的手段,有谢函的默认,知晓谢谨瑶和他分明没有丝毫的干系。
郑千秋在知晓这些之后,对谢家,对谢函,对黄氏,算是恨毒了。
从前对谢谨瑶有多么的重视,现如今就有多么的痛恨,他差点儿帮着黄氏和谢函的女儿害了自己的女儿。
也所以,他在秦铮要对付齐王和谢谨瑶的时候,将自己珍藏的一味药物给了出去。
他要那些害了阿缕,欺负了谢谨画的人全部都付出代价。
没有人比他还清楚神仙乐的可怕。
那是真正的禁忌之药,用的好了,能够让人一步登天,也能够让人一步地狱的东西。
秦铮来找他,让他将手中的方子毁了的时候,郑千秋是不满的:“你难道对那几个人心慈手软了?”
秦铮摇头:“这种东西威力太大,如同双刃之剑,伤人伤己,方子就在先生的脑子中,未来要用来对付谁,先生自然能够调配出药物,反而是白纸黑字的方子,让任何人得到,都是大患。”
秦铮没有说这是谢谨画的意思。
他能够因为谢谨画的一句话说将东西弃之不用便不用,郑千秋却不同。
郑千秋望了秦铮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你是画儿在意的人,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直接将方子给你,只要你承诺日后对画儿永不背弃,无论她是否选择你,都对她一心相助,那我不止给你这个方子,日后还有更多更好的方子。”
方子比药物有价值的太多,再好的药物,也要他配置,有了方子,便可以自己掌握主动了。
秦铮接过了郑千秋手中的方子,在郑千秋的微笑中,手腕一抖,那一张白纸碎裂成片,纷纷洒洒坠落。
“我对她好,仅仅因为是她。”
郑千秋望着秦铮的背影,眼中慢慢的现出了一分满意与欣慰,年纪虽小了谢谨画一些,可是这份心意,却是难得。
起码,当年谢函就只是为了一些丸药便彻底的背弃了阿缕,比之秦铮,差的何止一筹半筹,分明是天差地别。
“小子,若是你真的能够让画儿东西,这个便宜女婿,老夫认下了。”
郑千秋喃喃低语,心情比方才好了许多。
——
齐王府中这几日的气氛不怎么好,虽然说是要迎新妇入府,整个府邸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气,一个个下人反而是木愣着脸,不敢多言一句,人人自危。
这一切都是因为几日前,谢家的人来寻谢谨瑶,却在齐王的书房榻上寻到两个人。
齐王身边亲近的人都知晓齐王和谢谨瑶有那么点儿不清不楚,可是心知肚明和被人捉奸在床是两码子事情,谢谨瑶的名声坏了,只能够嫁入齐王府。
齐王的名声也跟着出现了损伤,平日里声名狼籍之人若是遇到这种事情,做多称一声风流,也许还要赞叹其手段高超。
可是齐王不同,他一向最重名声,恨不得将自己包装成没有丝毫瑕疵的完美圣人,又一向表现的对齐王妃情深意重,这般的人,和未成婚的女子,还是齐王妃的妹妹被人捉奸在床,他受到的折损才是最大的。
许多从前被齐王的性情为人吸引来的朝臣大儒最近几日纷纷对他冷淡了许多,更有些人直接和他断了联系。
“王爷,二婶专门派人送来了瑶儿的生辰八字,王爷看是否也要将生辰送过去?”
侧妃虽然不如正妃庄重,却也需要正经的礼节。
这合生辰便是其中必走的一步。
齐王望了笑的端方的齐王妃一眼:“淑儿你真的想要本王娶了瑶儿为侧妃吗?”
齐王妃的笑容淡了些,眼中全是怅然:“王爷,妾身本来便想着若是有个万一便将画儿要来做你的继妃。从前不考虑瑶儿也只是为了她年龄还小,心性不定,现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妾身又能够如何?妾身羞见王爷,好在王爷体谅,愿意给瑶儿一个名分,妾身这副身子骨还能够撑个几年,定然不会再让瑶儿惹出什么是非。”
齐王听着齐王妃的话语,心中升起一点愧疚。
这次的事情他虽然是受了算计,可是齐王妃对他的心意,他却始终放在心里。
“淑儿,你三妹若是有你一半对本王的用心就好了,本王也是看在你的面上,所以愿意让她来做这个侧妃,至于其他,却是不必了,王妃自己心意看着办便是。”
齐王倾向于自己是被谢谨瑶算计的。
毕竟谢谨瑶对他有心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不介意多这么一个女人,可是他介意谢谨瑶为了她自己入齐王府,做出算计自己的事情,害了自己的名声。
齐王说着谢谨瑶,眼神没有丝毫的情意,只有无尽的冷意。
齐王妃任凭着齐王握住自己的手,似是无奈的低垂下了头,露出了一段雪白的颈项,样子不剩羞涩,可是她的眉眼间却满是狠戾。
姐妹之情再深,也不及这么一次次的消耗,谢谨瑶既然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入齐王府,甚至不惜直接拉着齐王上床,生生打她的脸面,那就别怪她不给谢谨瑶脸面了。
齐王的眼睛落在了齐王妃的脖颈处,腹中升起了一股子躁动,那一日和谢谨瑶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格外容易情动。
齐王的手紧了紧,齐王妃抬眸疑惑的望向齐王。
齐王妃保养的再好,眉宇间也到底多有憔悴,不如过去那般动人了。
齐王的眼睛在齐王妃的眼角那里扫了扫,那一点细微至极的纹路,让他的情绪有点儿受到影响。
“我想起有些事情要办,淑儿先歇下吧,别等本王了。”
齐王松开了握着齐王妃的手,转身离开。
齐王妃望着齐王匆匆的背影,面色难看,尤其在听到咏薇禀报说齐王是去了幽旖院的时候。
这几日齐王纳入了好几个美妾,从和谢谨瑶一起之后,对方的欲望重了许多。
齐王妃握紧了拳头,尖利的指甲没入掌心:“吩咐下去,将侍妾们的药都停了,还有,瑶儿那边别忘了督促她喝补汤。”
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活下来,那就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了她之后,却还逍遥自在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