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敢!我是颜家军出身,我爹是......”没等他再嚷嚷起来,六子就极不耐烦的随手撤下叫上的臭袜子塞了进去,然后一脸鄙夷的说道:“你爹你爹的,你爹是鞑子,老子清楚的很。哼,不嫌害臊,老子的爹还是阎罗王呢,瞎嚷嚷什么啊。”
说着,他还狠狠的踢了那人一脚,直到人老实下来。
听到六子说这话,那人当下脸色剧变,面色煞白煞白的,汲汲皇皇目露骇然的看向张满囤几人。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够深了,甚至连最后从无人崖上逃脱后回到军营的说辞都想好了。就算最后被问责,或是被人怀疑,大家伙也没证据不是,最多不过是被人背后说到是他嫉妒张满囤罢了。
可如今听六子的话,再看众人神情,显然早就是对他有所怀疑有所防备了。
张满囤自然不可能跟个奸细浪费时间,挥手招来俩人看牢他,随即就带人正面直冲无人崖而去。
若是他所料不差,现在无人崖那些凶残暴虐的人都埋伏在后崖那边,只等他们攀爬上去然后尽数活捉呢。想到这里,他再看向被捆的严严实实的那人时候,就忍不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这人以为自个小心谨慎没有露出马脚,却不知道就是他那份谨慎,让张满囤怀疑起来。为何无人崖上的人每次都能敲到好处的埋伏,甚至侵扰他们营地时候,都是营地换班时候。
若无内应,打死他,他都不信。
于是才跟六子上演了这么一出,就是为着将计就计,顺便调出潜藏在军中的奸细。
果不其然,那人压根就等不及,恨不能直接就让人全军覆没。
夕阳似血,因为无人崖之上防备松懈,加之上边的人极其相信得到的消息,又都自认为守着天险所以未曾处处设伏。所以不过半日,张满囤等人就杀出一条血路,一路把留守在险路上的匪徒杀的措手不及。
等到埋伏在后崖左右的人察觉懂啊不对劲,匆匆往前山赶去时候,张满囤已经带人上了山崖。大家伙都是见过血的,又被张满囤日日用铁拳锤炼操练,只要入了山崖,简直就是鱼儿入了水中,虽然也会碰上几个身手功夫强劲的敌人,但却并不能阻了众人的脚步。
有张满囤身先士卒,加上大家伙都是热血少年,这会儿厮杀砍伐,正是红了眼的时候,一路上简直可以说是锐不可当。未等天色暗下来,无人崖上已然没有了一点点的抵抗。
血红的眸子中,如今还满是杀意跟戾气,看的几个被俘的恶徒心惊胆战,不敢看那为首的张满囤一眼。正当他打算让人绑了几个人撤下去时候,就听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咋呼声,接着就见六子连滚带爬的一边往过跑一边狂喊着:“大哥......大哥......”
原本虽然并不算粗犷但却也称得上豪爽的声音,因着陡然拔高生生尖锐刺耳起来,听的张满囤眉头直皱吧。
“怎么回事儿?”张满囤瞧他一幅失态到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大步迎了上去伸手提住他。
六子被张满囤拽住,当下腿脚一软,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似哭似笑的骂道:“真他娘的命大,大哥,要是咱再晚一会儿进那边的山洞,今儿咱兄弟们都得变成肉酱。他娘的狗/操的,竟然要跟咱同归于尽......”
以往剿匪都是运气事儿,落到哪个头上,大家都户兴高采烈的,主要是油水儿足啊。所以一灭了崖上那些个负隅顽抗的恶徒,六子就跟捡了大馅饼一样,招呼了几个壮实的汉子跟着到处去搜罗好东西了。结果,金银珠宝没搜罗出来呢,就在一个山洞里寻到了一堆绑好了,甚至远远点着引子的炮仗。
若是平常时候,许六子还会啐骂几句小兔崽子们不想着拼命,居然还有心思玩炮仗。可看到那成箱成箱,占了半个山洞的大炮仗,他哪里还有心思开玩笑啊。
这要是真响了声儿,指不定就是山石滚落,漫天遍地都得砸个面目全非。甚至,整个山崖都得被炸成平地,边上几个村子的老百姓估计都得遭殃。
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魂飞魄散的,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去找好物件。可不就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散开了,挨个去寻找藏着火药炮仗的山洞,生怕下一刻就炸响了。
没等六子骂咧完呢,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声音,让刚刚才缓过些劲儿的六子直接哎呀的喊了一声娘啊就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预想中山石呼啸滚落,到处是碎石片甲血流成河的场景没有出现,六子半晌才合上张大的嘴巴。然后腿肚子软趴趴的看向张满囤。
张满囤见状,不由觉得好笑,伸手拍了他一巴掌,粗声粗气道:“有点出息没,不过是响空雷呢,赶紧去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不。”
说完,也不顾身上还淌着血的铠甲跟有了豁口的大刀,直接招了俩人跟着往山洞那边过去了。那么足量的火药炮仗,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今不知这群人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怎么看都觉得事有古怪。
要知道,平日子官家也不是没有剿匪过,大多都是做做样子,偶尔动了真格的,那些个土匪也不会拼了命跟人同归于尽。这年头真正的悍匪是少之又少的,大多数都是凑在一块拿着菜刀冲下来打劫的乌合之众。
若哪个寨子里出个江洋大盗,或者碰上个杀过人茹毛饮血的人物,已经就算是凶残的了。饶是那般,也绝不会跟官家对抗到底,一般都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束手就擒,总归是先保命要紧。
而无人崖这伙儿人当真是不要命了,却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到了山洞,张满囤目光所及,全是满满当当的火药跟炮仗。而后,不过片刻钟,还有人打外头匆匆跑来,也是声声骂娘,还伸手递给张满囤一发怪模怪样的跟弓箭相似的兵器,还有些绑着怪异物件的箭头。
刚刚大家伙搜到这玩意儿时候,并不知道有何威力,当下就琢磨着摸索起来,却不料突然一阵嘶嘶声跟火药味儿传来,要不是当时拿着的人手脚动作快,顺手扔到了山崖下头,估计他们现在早就被炸的没个权尸了。
来人不知道是有何机关,当下也不敢耽搁,匆匆就送到了张满囤跟前。
听了来人的话,张满囤也不敢擅动。按着刚才的声响跟威力来说,手上的物件若真炸响了,那么两丈之地皆会被波及,这由不得他不慎重。
“去,让人描画下东西的模样,再装箱,运回营地。今夜稍作休整,连夜赶回桃溪县。”张满囤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如若这群人真是匈奴那边安排来的,那这些武器运用到战场上,大周这边将会一败涂地。
呵呵,应该说,未等大周将士近身相搏,怕匈奴那边就能以这种武器重创大周将士。到时候,动的可就不光是军心了,还会有附近一些附属国的归附之心。
等回到桃溪县,拿到第一手情报的县太爷不敢轻视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至来不及禀报睿王,一路扯着张满囤就闯到了睿王歇脚的驿站。
当夜,驿站之内灯火通明,睿王殿下召集众人连夜商议,待到天儿渐明,也未能查探出那些怪模怪样的武器有何玄机。然而,唯一摸到的门路就是,此间武器威力巨大,就连那些个火药跟炮仗也是改过的,至少比之大周的火药要厉害许多。
张满囤自然未能有资格参议睿王殿下心腹论事,所以禀报完事情之后,就告假连夜归家了。实在是这一场厮杀让他血液里的煞气越发浓重了,就好像心底里那头压抑了许久嗜血的野兽就要破闸而出似的,让他既惊心又惊喜。
于战场之上,骨子里的血腥跟杀伐劲儿,往往能让人立于不败之地。隐隐的,他甚至觉得,自己上战场杀敌的日子越发的近了。
对于杀人或者被人杀掠,他并不害怕,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只要上了战场,他就能挣军功,能为媳妇争出体面来。
当夜张满囤到家时候,张家院子已经插上了门闩。想了想,他没舍得敲门喊媳妇前来开门,反倒是绕道院墙之外脚上用力跃上墙头翻爬过去。
院子里的大狼在一瞬间弓起了身子,整个背上的毛都竖立起来,嘴里还一声声低低的呜呜声。未等张满囤落地,后腿一用力就冲咬上去。
要不是张满囤身手矫健,又有防备,只怕少不得要被咬断一条腿。
落了地,他先安抚了一下大狼,见大狼安生的蹭了蹭他让后昂着脑袋又回到自个小窝那趴着了,他才满意的一笑,轻手轻脚的往正屋过去了。
看起来当初领大狼回来还真是个极好的决定,最起码,一般的宵小之徒休想从大狼眼皮子底下翻墙进院。但凡有人敢动歪心思,不是缺胳膊少腿,也得是屁滚尿流吓个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