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我原原本本，把以前我和严封的一切告诉她之后，她也只是告诉我，她想嫁给严封。
舒夏不是不信我，也不是不相信我说的那些。
她只是太爱严封了。
可我明知道她往后一定会受伤的，却没有办法及时把她拉出来。
我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往前走着。
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是想回公司，还是回家去。
身边忽然响起喇叭声，惊醒了恍如梦游般的我。
我循声望去，才发现一辆黑色轿车，已经缓缓跟了我一阵子了。
车窗摇下，驾驶座上，坐的是严封。
“怎么了？”他微蹙着眉头看向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心头有气有怨，还有担心，五味杂陈地堵在胸口，一瞬间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到舒夏，我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没事，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我在房间里和舒夏待了不少时间，他既然已经走了，怎么会现在还在这里。
严封朝副驾驶抬了抬线条优美的下巴，眼眸漆黑深邃，“等你的。”
我的心脏紧缩了下。
我可以理解舒夏为什么即使知道了严封的秘密，依旧舍不得和他分手。
即使是飞蛾扑火，直到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刻，飞蛾只怕也会觉得是值得的。
就像我，哪怕是此刻，也被他和自己说话的姿态语气，迷惑得有一丝的悸动。
“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我拒绝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带上任何的情绪。
我不想被他看出来，我已经知道他回国的动机的事。
起码现在瞒着他，也许还有机会，在他和舒夏结婚，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之前，起码把我的家人从中撇开来。
严封没有坚持，只问我：“东西找到了吗？”
我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这是我之前找他借钥匙回去的借口，便从兜里掏出钥匙，从窗口递给他：“今天跟公司请假过去的，东西也找到了，谢谢了。”
“找到了就好，钥匙你留着吧。”他却没有接过钥匙。
“这怎么行，毕竟是你的房子，何况我现在也有住的地方，钥匙放我这儿不合适吧——”
我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他轻声道：“白舒秋，你可以在有空的时候过来吗？”
他的声音太轻，眸色太沉。
“偶尔过来，做做饭，就像以前那样。”严封深深地望着我的脸。
像以前那样……
我心头的那抹苦涩加深。
五年过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
而且，你不是恨我恨到愿意绕这么大的圈子来报复我么？
为什么又要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牵了牵嘴角，算是逼着自己笑了下，平静地道：“那边房子那么大，其实你可以请阿姨帮忙平时打扫和做饭的，这样你就算偶尔回去，冰箱里也能有吃的……”
喉头哽了哽，我把钥匙放到了副驾驶座上，往后退了几步，站直身子：“我这边时间要赶不及了，再见。”
我脚步走得飞快，就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在后面追赶似的。
咬紧下唇，我不想被他发现此时的情绪。
我还不敢直接和他摊牌，问清楚他到底想要怎么对付我，对付我的家人。
可明白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原谅我，更没有相信我，我的心还是止不住的疼。
严封看着我的眼神……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用那样温柔的眼神，去看一个他恨的人。
揪紧挎包的包袋，我匆匆上了别的出租车，随便报了个地名，离开了那里。
往后的一阵日子，舒夏依旧在朋友圈倒数着她的婚礼举行的日子。
就好像我发现的那些东西，从来不曾存在一样。
她愿意自我麻痹，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幻想中。
我也不能强行逼迫她远离严封，只能担惊受怕着，害怕她真被严封伤害。
可我也逐渐发现，她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眼睛看上去像是哭过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不知道严封和她是怎么了，但最近舒夏和严封的关系，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起码可以维持住表面的甜蜜了。
我心里焦灼，可又没办法，私下问舒夏，舒夏也只是打马虎眼搪塞过去，丝毫不肯松口。
“姐……”她一字字跟我道：“今后，我和严封的事，你就别管了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再往后，舒夏几乎不再在我面前提起严封了。
我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又无可奈何。
终于，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打电话约了严封见面。
虽然舒夏不肯提出来，那么就由我跟严封提。
一切摊开来说，不管怎么样，总比现在这样，让我整日在猜不透的局面下提心吊胆的强。
因为到时候肯定很多话不方便在公共场合说，地点就约在他那套房子里。
我如期而至，打开门，严封穿着休闲的家居服站在门口，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走廊的灯光下俊美依旧。
他刚煮好了一壶咖啡，房间里香气四溢，闻着暖洋洋的。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要咖啡，只倒了一杯温水。
他倒好咖啡，往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将盛着咖啡的瓷杯和杯垫，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面。
我放在腿上的手，却紧张地攥了起来，手心微微冒汗。
“严封……”我率先开口，眼睛却不敢看他，只盯着自己面前这杯透明的、微微有些热气盘旋到空中的液体。
“什么？”他语气比起我的凝重和紧张，甚至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我反复张了张嘴，还是鼓足勇气把话问出了口：“你和我妹妹，最近是不是出了些什么问题？”
我本来想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他为什么回国了。
可话到了嘴边，却觉得这样问还是有些不合适，于是改为问他和舒夏的近况。
严封端起咖啡杯的姿势很优雅，像是适合放在落地窗边展示的模特。
听见我的问话，他喝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才道：“对。”
他承认得如此坦荡，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着他，脱口道：“出什么问题了？”
严封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放下杯子，身子慢慢往后倚到沙发靠背上去，声线清晰地道：“我不爱她。”
我眨了眨眼睛，整个人都瞬间僵住了。
即使脱口而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严封会这么直接地告诉我这句话。
之前舒夏的态度那么坚决，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真的是我想太多。
可严封清清楚楚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我所有的侥幸。
“严封……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还是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知道我是舒夏的姐姐，可他就这么直接地说他不爱舒夏，不爱那个即将和他结婚的女人？
“我当然知道。”严封盯着我，一瞬不瞬地，“当然我也知道，以前我说我和她没发生过关系，你也不信，那现在，我说我不爱她，你信吗？”
确实，当时他跟我说的时候，我确实是不信的。
当时，他和舒夏已经交往有一阵子了，两个人怎么可能没发生过关系。
这也是我担心舒夏受伤害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他把这两件事放到一起来说。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是信还是不信了。
但一股火气，从我身体里燃起。
他真的从头到尾都在玩弄我妹妹的感情！
“严封你混蛋！”
我站起身，端起杯子里已经凉了不少的温水朝他兜头泼去——
严封只是闭了闭眼，没有躲开。
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打湿了他的脸，顺着他长长的眼睫滴落道家居服的胸口上，瞬间濡湿了一片深色的水泽。
我端着杯子，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气得手都发抖。
客厅里一片安静。
静得好像都能听到水滴滴落的声音。
他慢慢睁开眼，眼底没有怒气也没有其他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道：“这事是我混蛋，我承认。”
这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没想到，以他的脾气，被我泼了一脸的水，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是这样的反应。
“我以为我不会再爱上你，可我错了。”严封的嗓音低沉，一字字出口的话，在安静地客厅里，尤其清晰：“对，我不爱你的妹妹，一开始就不爱，我只是——”
“你找上她，只是为了向我报复是吧？”我不等他说完，抢先质问道：“严封，我知道你之前调查过舒夏，你是知道舒夏是我妹妹，所以才和她交往的是吧？”
严封漆黑的眼瞳锁着我，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没有出声。
“你还是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就此夭折，你恨我，你还在恨着我，你不惜靠近舒夏，你不惜以这样的身份回来，不过是想要看我痛苦是吧？！”
我瞪着他，满心的怨忿和难受：“至于爱我？你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这样？靠近她的家人，让她的身份尴尬，让她看着自己的妹妹为了你痛苦？严封，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