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花间集
22153800000013

第13章 孙光宪六十一首

孙光宪(901—968年),字孟文,自号葆光子,出生在陵州贵平(今四川仁寿县东北的向家乡贵坪村)。孙光宪“性嗜经籍,聚书凡数千卷。或手自抄写,孜孜校雠,老而不废”。著有《北梦琐言》《荆台集》《橘斋集》等,仅《北梦琐言》传世。

浣溪沙

其一

蓼岸风多橘柚香,江边一望楚天长。

片帆烟际闪孤光,目送征鸿飞杳杳。

思随流水去茫茫,兰红波碧忆潇湘。

【注释】

蓼岸:指开满蓼花的江岸。

楚天:楚国故地,泛指今湖北、湖南一带。

杳杳:幽远。

其二

桃杏风香帘幕闲,谢家门户约花关。

画梁幽语燕初还,绣阁数行题了壁。

晓屏一枕酒醒山,却疑身是梦魂间。

【注释】

约:拦,沿。

题了壁:题完壁,书写字于壁。

山:山枕。

其三

花渐凋疎不耐风,画帘垂地晚堂空。

堕堦萦藓舞愁红,腻粉半沾金靥子。

残香犹暖绣燻笼,蕙心无处与人同。

【注释】

不耐:不奈,无可奈何。

腻粉:脂粉。

金靥子:黄星靥,古代妇女的一种面妆。

蕙心:比喻女子芳洁之心。

其四

揽镜无言泪欲流,凝情半日懒梳头。

一庭疎雨湿春愁,杨柳只知伤怨别。

杏花应信损娇羞,泪沾魂断轸离忧。

【注释】

轸:悲痛。

其五

半踏长裾宛约行,晚帘疎处见分明。

此时堪恨昧平生,早是消魂残烛影。

更愁闻着品弦声,杳无消息若为情。

【注释】

半踏:小步。

长裾:指长襟的衣服。

昧平生:即素昧平生,一向不了解。

消魂:原意指灵魂离开身体,形容极其哀愁。

品弦:品竹调弦,泛指吹弹演奏乐器。

若为情:何以为情,难以为情。

其六

兰沐初休曲槛前,缓风迟日洗头天。

湿云新敛未梳蝉,翠袂半将遮粉臆。

宝钗长欲坠香肩,此时模样不禁怜。

【注释】

兰沐:古人以兰汤洗发。

迟日:春日。

翠袂:绿色的衣袖。

粉臆:如涂了白粉的雪胸。

不禁怜:指禁不住怜爱之情。

其七

风递残香出绣帘,团窠金凤舞襜襜。

落花微雨恨相兼,何处去来狂太甚。

空推宿酒睡无厌,怎教人不别猜嫌。

【注释】

团窠金凤:窗帘上绣着的凤凰图案。

襜襜:摇动的样子。

空推:编造假话相推脱。

宿酒:即隔夜酒。

无厌:不安静。

其八

轻打银筝坠燕泥,断丝高罥画楼西。

花冠闲上午墙啼,粉箨半开新竹径。

红苞尽落旧桃蹊,不堪终日闭深闺。

【注释】

高罥:高挂。

花冠:代指雄鸡、公鸡。

粉箨:即竹笋壳。

桃蹊:桃树下的道路。

其九

乌帽斜欹倒佩鱼,静街偷步访仙居。

隔墙应认打门初,将见客时微掩敛。

得人怜处且先疎,低头羞问壁边书。

【注释】

乌帽:即乌纱帽。隋朝的帝王贵臣多戴乌纱帽。后来,这种习俗渐渐在民间流行开来。

佩鱼:唐朝时五品以上官员的佩饰,称佩金鱼袋。

仙居:神仙住所。此指所思女子的居处。

打门:叩门。

生疏:不亲密,不亲近。

河传

其一

太平天子,等闲游戏,疎河千里。

柳如丝,偎倚绿波春水,长淮风不起。

如花殿脚三千女,争云雨,何处留人住?

锦帆风,烟际江,烧空,魂迷大业中。

【注释】

太平天子:此处特指隋炀帝杨广。

等闲:随便,寻常。

长淮:淮河。

大业:隋炀帝的年号。

其二

柳拖金缕,着烟笼雾,濛濛落絮。

凤凰舟上楚女,妙舞,雷喧波上鼓。

龙争虎战分中土,人无主,桃叶江南渡。

襞花笺,艳思牵。成篇,官娥相与传。

【注释】

桃叶江南渡:即江南桃叶渡。渡口名。故址在今江苏南京秦淮河畔。

襞花笺:原指折叠精致华美的诗笺。此处指作诗。

其三

花落,烟薄,谢家池阁。

寂寞春深,翠蛾轻敛意沉吟。

沾襟,无人知此心。

玉炉香断霜灰冷,帘铺影,梁燕归红杏。

晚来天,空悄然。

孤眠,枕檀云髻偏。

【注释】

霜灰冷:香灰冷如霜。

悄然:此处指忧愁。

其四

风飐,波敛。

团荷闪闪,珠倾露点。

木兰舟上,何处吴娃越艳,藕花红照脸。

大堤狂杀襄阳客,烟波隔,渺渺湖光白。

身已归,心不归。

斜晖,远汀鸂鶒飞。

【注释】

飐:风吹使物动。

吴娃越艳:指吴越一带的美女。

大堤:即《大堤曲》,乐府名。

襄阳客:唐朝人吴兢《乐府古题要解》收乐府词云:“朝发襄阳城,暮至大堤宿。大堤诸女儿,花艳惊郎目。”此句用其词义。

菩萨蛮

其一

月华如水笼香砌,金鐶碎撼门初闭。

寒影堕高檐,钩垂一画帘。

碧烟轻袅袅,红战灯花笑。

即此是高唐,掩屏秋梦长。

【注释】

碎撼:闭门时门环震动的声音。

红战:灯花闪动。

灯花:灯芯的余烬,爆成花形。古人以灯花为吉兆,故称“灯花笑”。

高唐:梦境,用楚怀王与巫山女神在梦中相会的典故,说明男女眷恋的美好境界。

其二

花冠频鼓墙头翼,东方淡白连窗色。

门外早莺声,背楼残月明。

薄寒笼醉态,依旧铅华在。

握手送人归,半拖金缕衣。

【注释】

花冠:代指雄鸡、公鸡。

铅华:铅粉,古代妇女用的化妆品。

其三

小庭花落无人归,疎香满地东风老。

春晚信沉沉,天涯何处寻。

晓堂屏六扇,眉共湘山远。

怎奈别离心,近来尤不禁。

【注释】

疎香:清淡的芳香。

东风老:指暮春之时。

其四

青岩碧洞经朝雨,隔花相唤南溪去。

一只木兰船,波平远浸天。

扣舷惊翡翠,嫩玉抬香臂。

红日欲沉西,烟中遥解觽。

【注释】

扣舷:指敲击船帮打节拍,以应船歌。

解觽:指解下佩物相赠送。

其五

木棉花映丛祠小,越禽声裏春光晓。

铜鼓与蛮歌,南人祈赛多。

客帆风正急,茜袖偎樯立。

极浦几回头,烟波无限愁。

【注释】

木棉:一种热带乔木,初春时开花,深红色。

丛祠:指乡野林间的神祠。

越禽:南方的禽鸟。

铜鼓:求神时所击的乐器。

蛮歌:指巴楚一带的民歌。

茜:草,可做红色染料。茜色即红色。

河渎神

其一

汾水碧依依,黄云落叶初飞。

翠华一去不言归,庙门空掩斜晖。

四壁阴森排古画,依旧琼轮羽驾。

小殿沉沉清夜,银灯飘落香灺。

【注释】

汾水:即汾河,河名,在今山西境内,汇入黄河。

翠华:本作“翠蛾”。

琼轮羽驾:用玉做的车轮,用翠羽装饰的车盖,指古画上神仙所乘坐的车,此处指河神所乘的车驾。

香灺:烛烬。

其二

江上草芊芊,春晚湘妃庙前。

一方柳色楚南天,数行征雁联翩。

独倚朱栏情不极,魂断终朝相忆。

两桨不知消息,远汀时起鸂鶒。

【注释】

芊芊:形容草木茂盛。

湘妃庙:尧有两个女儿,后来都嫁给舜为妃子,舜涉方死于苍梧,两个妃子死于江湘之间。后人立庙于洞庭君山之上,称之为湘妃庙。

柳色:碧蓝色。

联翩:形容鸟飞的样子。

虞美人

其一

红窗寂寂无人语,暗淡梨花雨。

绣罗纹地粉新描,博山香炷旋抽条,暗魂消。

天涯一去无消息,终日长相忆。

教人相忆几时休?不堪掁触别愁,泪还流。

【注释】

博山:博山炉,古香炉的名字,此处代指香炉。

香炷:点燃着的香。炷:指灯芯。

抽条:香穗,即灯花。

掁触:感触。

其二

好风微揭帘旌起,金翼鸾相倚。

翠檐愁听乳禽声,此时春态暗关情,独难平。

画堂流水空相翳,一穗香摇曳。

教人无处寄相思,落花芳草过前期,没人知。

【注释】

金翼鸾:用金丝绣成的翼鸾,此处指帘上的花纹。

乳禽:此处指雏燕。

春态:春日的景象。

相翳:相遮蔽的意思。

后庭花

其一

景阳钟动宫莺啭,露凉金殿。

轻飙吹起琼花旋,玉叶如剪。

晚来高阁上,珠帘卷,见坠香千片。

修蛾慢脸陪雕辇,后庭新宴。

【注释】

轻飙:指微风。

琼花:此处泛指色泽艳丽光泽如玉的花朵。

修蛾慢脸:即长眉娇脸。

雕辇:装饰有浮雕、彩绘的华美辇车,此处特指皇帝坐的车。

其二

石城依旧空江国,故宫春色。

七尺青丝芳草碧,绝世难得。

玉英凋落尽,更何人识,野棠如织。

只是教人添怨忆,怅望无极。

【注释】

石城:即石头城,也称石首城。战国时,楚威王灭越国,设置金陵邑。东汉建安十六年,孙权徙治秣陵,改名石头城。故址在今江苏南京石头山后。

故宫春色:指陈后主的宫殿春色依然如故。

七尺青丝:相传,南朝陈后主的贵妃张丽华发长七尺。

玉英:花的美称。

生查子

其一

寂寞掩朱门,正是天将暮。

暗淡小庭中,滴滴梧桐雨。

绣工夫,牵心绪,配尽鸳鸯缕。

待得没人时,偎倚论私语。

【注释】

绣工夫:指刺绣。

私语:低声小语。

其二

暖日策花骢,亸鞚垂杨陌。

芳草惹烟青,落絮随风白。

谁家绣毂动香尘,隐映神仙客。

狂杀玉鞭郎,咫尺音容隔。

【注释】

骢:指青白色相间的马。

亸鞚:松开马勒。

绣毂:代指华美装饰的车。

神仙客:此处指车中美女。

其三

金井堕高梧,玉殿笼斜月。

永巷寂无人,敛态愁堪绝。

玉炉寒,香烬灭,还似君恩歇。

翠辇不归来,幽恨将谁说。

【注释】

永巷:指皇宫中妃嫔住处,即后宫。

翠辇:指皇帝所乘的车。

将谁说:与谁说,向谁说。

临江仙

其一

霜拍井梧乾叶堕,翠帷雕槛初寒。

薄铅残黛称花冠,含情无语,延伫倚栏干。

杳杳征轮何处去,离愁别恨千般。

不堪心绪正多端,镜奁长掩,无意对孤鸾。

【注释】

薄铅残黛:指淡妆。

称花冠:人面与花冠相称,配得合适。

延伫:久立。

征轮:代指乘车远征的人。

孤鸾:比喻镜中孤影。

其二

暮雨凄凄深院闭,灯前凝坐初更。

玉钗低压鬓云横,半垂罗幕,相映烛光明。

终是有心投汉珮,低头但理秦筝。

燕双鸾耦不胜情,只愁明发,将逐楚云行。

【注释】

投汉珮:相传周朝人郑交甫在汉皋台下遇二女,解珮相赠。后来,就有了汉皋珮作男女爱慕赠答的典故。此处指女子有心赠物给情人。

理秦筝:调秦筝。

鸾耦:通鸾偶。

明发:黎明,天明。《诗经·小雅·小宛》:“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酒泉子

其一

空碛无边,万里阳关道路。

马萧萧,人去去,陇云愁。

香貂旧制戎衣窄,胡霜千里白。

绮罗心,魂梦隔,上高楼。

【注释】

空碛:指空旷的沙漠。

阳关:古代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要道。

萧萧:马鸣声。

陇:地名。泛指今甘肃一带,是古代西北边防要地。

香貂:贵重的貂皮,这里指战袍。

绮罗心:指女子思念丈夫的心。

其二

曲槛小楼,正是莺花二月。

思无聊,愁欲绝,郁离襟。

展屏空对潇湘水,眼前千万里。

泪掩红,眉敛翠,恨沉沉。

【注释】

郁离襟:指离愁郁结在胸中。襟:借代为胸怀的意思。

潇湘水:屏上的画。

泪掩红:泪水掩住了脸上的胭脂,说的是泪水很多。

其三

敛态窗前,袅袅雀钗抛颈。

燕成双,鸾对影,耦新知。

玉纤淡拂眉山小,镜中嗔共照。

翠连娟,红缥缈,早妆时。

【注释】

敛态:指严肃的神态。

耦新知:通偶新知,遇到了新的知己。

嗔:生气,怪怨,此处有撒娇的意味在内。

翠连娟:指眉细长而弯曲。

红缥缈:脸上泛着红光。缥缈:漂浮的样子,此处指脸着胭脂而红光隐约可见。

清平乐

其一

愁肠欲断,正是青春半。

连理分枝鸾失伴,又是一场离散。

掩镜无语眉低,思随芳草萋萋。

凭仗东风吹梦,与郎终日东西。

【注释】

凭仗:凭借、倚仗的意思。

其二

等闲无语,春恨如何去?

终是疎狂留不住,花暗柳浓何处。

尽日目断魂飞,晚窗斜界残晖。

长恨朱门薄暮,绣鞍骢马空归。

【注释】

疎狂:放狂,不受拘束。

斜界残晖:残晖一线。界:画线。

更漏子

其一

听寒更,闻远雁,半夜萧娘深院。

扃绣户,下珠帘,满庭喷玉蟾。

人语静,香闺冷,红幕半垂清影。

云雨态,蕙兰心,此情江海深。

【注释】

萧娘:泛指少女。

喷玉蟾:喷洒月光的意思。

蕙兰心:以香草蕙、兰比喻女子纯洁美好的心。

其二

今夜期,来日别,相对只堪愁绝。

偎粉面,撚瑶簪,无言泪满襟。

银箭落,霜华薄,墙外晓鸡咿喔。

听咐嘱,恶情悰,断肠西復东。

【注释】

银箭落:刻漏上的标箭已经降下,意思指黑夜将尽。

咿喔:鸡叫声。

恶情悰:讨厌欢情。恶:厌烦,此处有悔恨的含义。

女冠子

其一

蕙风芝露,坛际残香轻度。

蕊珠宫,苔点分圆碧,桃花践破红。

品流巫峡外,名籍紫微中。

真侣墉城会,梦魂通。

【注释】

蕙风:夹带花草芳香的风。

芝露:香草上的露。

坛际:祭天拜神的祭坛边。

蕊珠宫:此处指神仙所居的地方。

品流:等级辈分。

名籍:名册。

紫微:星官名。

墉城:神仙所居的地方。

其二

淡花瘦玉,依约神仙妆束。

佩琼文,瑞露通宵贮,幽香尽日焚。

碧纱笼绛节,黄藕冠浓云。

勿以吹箫伴,不同羣。

【注释】

淡花瘦玉:形容女冠的仪态。

依约:隐约。

佩琼文:佩玉饰。

绛节:红色符节。道士作法时的用具。

黄藕冠:道士戴的黄藕色帽子。

浓云:指头发。

吹箫伴:用弄玉和箫史的典故。

风流子

其一

茅舍槿篱溪曲,鸡犬自南自北。

菰叶长,水葓开,门外春波涨绿。

听织,声促,轧轧鸣梭穿屋。

【注释】

槿篱:密植槿树作为篱笆。

菰叶:多年生草本植物,多生于南方浅水中,春天生新芽,嫩茎名叫茭白,可作蔬菜。

水葓:草名,生于池塘草泽中,茎中空,亦称空心菜。

轧轧:织机声。

其二

楼倚长衢欲暮,瞥见神仙伴侣。

微傅粉,拢梳头,隐映画帘开处。

无语,无绪,慢曳罗裙归去。

【注释】

长衢:长街,大道。

傅粉:擦粉。

无绪:指情绪低落。

其三

金络玉衔嘶马,繫向绿杨阴下。

朱户掩,绣帘垂,曲院水流花谢。

欢罢,归也,犹在九衢深夜。

【注释】

金络玉衔:指马配备有金络头玉嚼子。

九衢:四通八达的路。

定西番

其一

鸡禄山前游骑,边草白,朔天明,马蹄轻。

鹊面弓离短韔,弯来月欲成。

一只鸣髇云外,晓鸿惊。

【注释】

鸡禄山,即鸡禄塞,在内蒙古边塞地。

游骑:担任巡逻突击任务的骑兵。

朔天:北方的天。

鹊面弓:弓名,弓背上装饰有鹊的图案。

韔:装弓的袋子。

其二

帝子枕前秋夜,霜幄冷,月华明,正三更。

何处戍楼寒笛,梦残闻一声。

遥想汉关万里,泪纵横。

【注释】

帝子:帝王的子女。此处指汉朝时去西域和亲的公主。

河满子

冠剑不随君去,江河还共恩深。

歌袖半遮眉黛惨,泪珠旋滴衣襟。

惆怅云愁雨怨,断魂何处相寻。

【注释】

冠剑:道士服饰的佩物。

玉蝴蝶

春欲尽,景仍长,满园花正黄。

粉翘两悠飏,翩翩过短墙。

鲜飚暖,牵游伴,飞去立残芳。

无语对萧娘,舞衫沉麝香。

【注释】

粉翘:代指飞蝶。

悠飏:飘忽不定的样子。

鲜飚暖:新鲜洁净的暖风。

竹枝

其一

门前春水(竹枝)白蘋花(女儿),

岸上无人(竹枝)小艇斜(女儿)。

商女经过(竹枝)江欲暮(女儿),

散抛残食(竹枝)饲神鸦(女儿)。

【注释】

竹枝、女儿:唱歌时,众人随和的声音,并没有实际意义。

商女:歌女,歌姬。

神鸦:乌鸦,因栖息于神祠而称其为神鸦。

其二

乱绳千结(竹枝)绊人深(女儿),

越罗万丈(竹枝)表长寻(女儿)。

杨柳在身(竹枝)垂意绪(女儿),

藕花落尽(竹枝)见莲心(女儿)。

【注释】

寻:古代的一种长度单位,八尺为一寻。

莲心:双关语,莲心即“怜心”,也指女子的芳心。

八拍蛮

孔雀尾拖金线长,怕人飞起入丁香。

越女沙头争拾翠,相呼归去背斜阳。

【注释】

拾翠:原指古代妇女拾取翠鸟的羽毛,用来作为首饰,后指妇女春日嬉游。

思帝乡

如何?遣情情更多。

永日水堂帘下,敛羞蛾。

六幅罗裙窣地,微行曳碧波。

看尽满池疎雨,打团荷。

【注释】

如何:为何,为什么。

敛羞蛾:紧皱眉头的意思。

微行:轻缓的脚步,小步行走。

上行杯

其一

草草离亭鞍马,从远道此地分襟,燕宋秦吴千万里。

无辞一醉。野棠开,江草湿。伫立,沾泣,征骑骎骎。

【注释】

草草:匆匆,草率,事先没准备。

从远道:行远道,出远门。

分襟:即分别。

燕宋秦吴:春秋时的诸侯国名,此处表示北东西南四方。

骎骎:形容马走得快的样子。

其二

离棹逡巡欲动,临极浦故人相送,去住心情知不共。

金船满捧。绮罗愁,丝管咽。回别,帆影灭,江浪如雪。

【注释】

离棹:代指离别的船。

逡巡:迟疑徘徊,欲行又止的样子。

金船:此处指如同船形的大酒杯,又称“金斗”。

谒金门

留不得!留得也应无益。

白纻春衫如雪色,扬州初去日。

轻别离,甘抛掷,江上满帆风疾。

却羡彩鸳三十六,孤鸾还一只。

【注释】

白纻春衫:古代士人未取得功名前所穿的麻制衣服。白纻就是白色的苎麻。

三十六:在此处表示约数,言极其多。

孤鸾:孤单的鸾鸟,比喻失去配偶的人或者没有配偶的人。此处作者以孤鸾自喻。

望梅花

数枝开与短墙平,见雪萼红跗相映,引起谁人边塞情。

帘外欲三更,吹断离愁月正明,空听隔江声。

【注释】

红跗:指红色花萼的基部。

思越人

其一

古臺平,芳草远,馆娃宫外春深。

翠黛空留千载恨,教人何处相寻。

绮罗无復当时事,露花点滴香泪。

惆怅遥天横绿水,鸳鸯对对飞起。

【注释】

古臺:此处指姑苏台。吴王夫差为西施修筑的。

馆娃宫:春秋吴国的宫名。吴王夫差为西施修筑的。

其二

渚莲枯,宫树老,长洲废苑萧条。

想像玉人空处所,月明独上溪桥。

经春初败秋风起,红兰绿蕙愁死。

一片风流伤心地,魂销目断西子。

【注释】

长洲废苑:指吴王阖闾游猎的长洲苑早已经荒废了。

玉人:此处指西施。

杨柳枝

其一

阊门风暖落花乾,飞遍江城雪不寒。

独有晚来临水驿,闲人多凭赤栏干。

【注释】

阊门:吴王阖闾所建城门的名称,为苏州城西门。

其二

有池有榭即濛濛,浸润翻成长养功。

恰似有人长点检,着行排立向春风。

【注释】

濛濛:此处指杨花柳絮纷杂的样子。

浸润:此处指杨柳受池水渗透。

长养:长期养育。

点检:清理、整理的意思。

着行:指成行。

其三

根柢虽然傍浊河,无妨终日近笙歌。

骖骖金带谁堪比,还共黄莺不较多。

【注释】

根柢:此处特指杨柳的根部。

骖骖金带:形容随风飞舞的柳条。

其四

万株枯槁怨亡隋,似弔吴臺各自垂。

好是淮阴明月裏,酒楼横笛不胜吹。

【注释】

怨亡隋:隋朝大业年间,朝廷征发10万民众开邗渠,修筑河堤,并在河堤两边种上杨柳树,长达1300里。后来,因隋朝灭亡,沿着河堤栽种的杨柳树也枯萎死掉了。

吴臺:指姑苏台。

横笛不胜吹:意思是横笛吹不尽《杨柳枝》曲。

渔歌子

其一

草芊芊,波漾漾,湖边草色连波涨。

沿蓼岸,泊枫汀,天际玉轮初上。

扣舷歌,联极望,桨声伊轧知何向。

黄鹄叫,白鸥眠,谁似侬家疎旷。

【注释】

玉轮:代指月亮。

联极望:四面张望。

黄鹄:鸟名,即天鹅。

侬家:唐朝时的一种自称。

其二

泛流萤,明又灭,夜凉水冷东湾阔。

风浩浩,笛寥寥,万顷金波澄澈。

杜若洲,香郁烈,一声宿雁霜时节。

经霅水,过松江,尽属侬家日月。

【注释】

金波:月光。

杜若:香草。

霅水:水名。在今浙江湖州南。

松江:即吴淞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