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楷懂了，脸色微红。
但他现在明白过来，也已经晚了，角色怎么也不可能再落在他的头上。
宋晚见状，笑了笑，没有说话刺激他。
高香反倒是三人中最云淡风轻的人，她是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失落难过的——
虽然遗憾，但比起郭楷的清醒，她反倒觉得更高兴。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好事。
宋晚去见了孙夏一面，试镜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孙夏这顿时间生活的并不好。
倒不像是因为眼前困境，反倒让人觉得，她是生活中出了什么事。
事实也正如宋晚猜测那样。
“我与我嫂子，闹掰了。”孙夏苦笑。
孙夏的嫂子是她的经纪人，不仅仅是她的亲人，也是她事业上的伙伴。
在娱乐圈，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因为经纪人的特殊地位，艺人往往希望让自己信任的人担任这一职位。
许多艺人的选择，就是家人。
但，家人并不是职业经纪人，他们对圈子里的各种规则并不清楚，对艺人的事业往往也无法起到良好的促进作用。很多时候，还会给艺人拖后腿。
而且他们的文凭往往不够。
不是说担任经纪人，就一定要高文凭。但不得不承认，高文凭的人中的聪明人往往更多。
而且经纪人需要的也不仅仅是智商，法律、情商、人脉、眼光……
他们需要拥有和接触的东西太多，若非高智商或者在这个圈子浸淫多年的人，往往会将艺人拖进死路。
而艺人的家人，往往不是两者之一。
孙夏的嫂子，既不是高智商，也没有足够的见识，更是一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
她担任经纪人，还是在孙夏参演赵庆导演的《闺蜜》之后。
这是别人的家事，宋晚没有立场多加评论。
她只是问：“那你现在的经纪人？”
孙夏笑容苦涩：“好经纪人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慢慢看吧。”
或者，等她决定好加入哪一家公司后，公司总不会给她安排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经纪人带她。
但这，就没必要与宋晚说了。
孙夏看向宋晚，敛去眼中情绪，略带好奇地问她：“蔡导说，是你推荐的我。”
宋晚怔了下，摇头：“是高姐。”
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对你感到抱歉，这么长的时间……我竟然没发现你身处困境。”
若是换个心高气傲的人，宋晚必然不会这么说话。但孙夏在底层磨练多年，就算原本心高气傲，也被现实磨去了棱角。
宋晚与这样的人接触过很多。
与他们说话，决不能藏着掖着，否则反而会令他们多想。
她若不是憋着一口气，可能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孙夏果然不在意，反而因为宋晚的坦诚，眼中多了几分笑意：“这不怪你，是我没有告诉你。”
因为她知道，哪怕两人在拍戏时关系再好，也只是在当时。之后两人再联系，也因为宋晚太过忙碌，又有其他事情耽搁，并没能将感情加深，反而疏远了些。
求助，是不能向这样的人的。
孙夏哪怕被前些年的生活磨平了棱角，也不会没有自尊。
而且，她聪明，知道这样的求助，是难为人。
宋晚还是有些愧疚，毕竟她是真的将孙夏当做朋友。
孙夏毫不在意。
但看宋晚的表情，她也大概知道自己有机会出现在蔡奇导演的剧组，是什么原因了。
虽然一开始提起的人可能是高香，但宋晚绝对在其中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
宋晚说：“你这次接下这个角色，也不知会被人如何说。”
毕竟两人之前在同意不电影里同为女主，而在这部电影中，却一个为主角，一个成了配角。
且，这个配角还没什么亮点。
孙夏失笑：“宋晚，我能接到覃夭这样的角色，虽然有演技的原因，但也是我运气好。”
“我不可能一直运气好。”孙夏语气平静。
在娱乐圈，运气很重要，却又没那么重要。
“我能接到覃夭这个角色，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若不然，她现在还在各大剧组，饰演着一些或重要，或不重要的小角色。
她已经三十几了，若是再耽搁一两年无法出头，她就该放弃了。
她也是要吃饭的，孙夏无奈。
宋晚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她前世，就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
孙夏能在放弃之前等到这个机会，真的运气很好。
她想了想，没有再多说，转而问起其他：“你现在还没签约经纪公司吗？”
孙夏已经出了头，演技虽然不如宋晚，却也受到了业内的夸赞，按理说，想要将她签下打造成一块金字招牌的公司应当大有人在才对。
只要多给一些好资源，捧出一个影后并不是难事。
孙夏叹气：“倒是有不少经纪公司来和我接洽，但你知道，他们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夏也没让她猜测，直接解释：“他们给我的合约，待遇方面确实还不错，却也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宋晚眯了眯眼，不怎么确定地问：“合约年限？”
孙夏点头，嘴角干涩：“你也知道我的现状，再不接下一个好资源，原本良好的开局就会烟消云散。那些公司看出来了我的急切，便拿这个诱惑我的嫂子，却在签约的时间上，说得含糊不清。”
她嫂子哪里懂那些东西？差点就掉进了陷阱。
“十年起步，大多还附加了一个公司续约优先权……”
优先权这个东西，几乎等同于霸王条款了。
孙夏不愿，自然正常。
宋晚也从这句话中，明白了她会与嫂子闹掰的原因。
宋晚避开了她嫂子，问道：“所有公司都这样？”
“自然有条件给得极好，也没有在合约中设下陷阱的公司。”孙夏嗤笑一声，“但他们却拿不出资源。”
完全就是想要画一张大饼，将她骗回去之后就该成为他们公司打开知名度的招牌了——
至于之后她的现场？公司何必在意。
宋晚皱紧了眉头，没想到孙夏面临的困境竟比她想象中还要难。
孙夏却不觉得奇怪：“这很正常，”她耸耸肩，“谁让我没能拥有一张足够辨识度的脸？我已经习惯了。”
不是漂亮，而是没有辨识度。
孙夏长相普通，却也算得上清秀，比宋晚前世的相貌还是要漂亮一些的。
但为难的是，她的相貌在看过后，转眼就能忘记七八分。
要当一个明星，自然是不行的。
当一个演员？大概也只能演一演背景板了。
宋晚想了想，犹豫着发出邀请：“不然，你加入我们公司？”
虽然让孙夏出名相对较难，但给她专门打造一个剧本，将人推到影后的位置，想不出名，也难。
而帝都娱乐，不缺编剧。
孙夏犹豫一瞬后，选择了拒绝：“从我崭露头角到现在，也已经几个月了，但帝都娱乐并未有人于我接触，这只能说明他们没有看中我。”
她不怀疑宋晚能让她加入帝都娱乐，但加入进去后的待遇，却不再是宋晚能够控制的。
而且，她也不想让宋晚难做。
否则在初遇困境之时，她就立刻向宋晚求助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又谈不拢，便很快转移了话题。
等到高香叫人离开的时候，宋晚脸上已经带了笑。
她有些好奇：“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不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宋晚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和孙夏聊天挺投机。”
高香挑眉，没有再追究。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邀请函：“金秋电影节的邀请函。”
宋晚顿了下，停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再有一个月，就到了一年一度的金秋电影节了。
她偏过头：“我入围了？”
“不然呢？”高香白了她一眼，“就算你没入围，《绮梦》和《闺蜜》这两部电影也不可能不入围吧？”
宋晚讨好地笑笑，转而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是最佳女配的提名，还是女主的提名？”
高香顿时喜形于色，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活脱脱像是捡到了几百万巨款一样。
这实在很难看到，以至于宋晚都看呆了眼。
高香很快便恢复了冷静，道：“最佳女配……”
宋晚有些失望。
“以及，最佳最女主角的提名。”高香卖了个关子，却见不得宋晚脸上的失望，立刻就说出了后半截的话。
美人失意，实在让人狠不下心肠。
宋晚眼底漫上笑意，如同花苞初放那一刹的风华，让人心折。
“真的？”宋晚语气雀跃。
高香没好气地瞪着她：“骗了你我能多赚点钱？”
宋晚眉眼弯弯，凑到高相面前眨巴眼：“当然……不能。”
宋晚压抑不住心头喜悦，看向高香的双眸，盈满了点点星光，璀璨又夺目，“只是我没想到，金秋电影节的评委竟然这么大方。”
要知道，同一个电影节，是很难在同一个演员身上出现双提名的。
宋晚不算开创了先河，却也绝对引人瞩目。
高香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我告诉你，你至少能得到一个最佳女主角的奖杯呢？”
宋晚瞬间瞪大双眸，声线陡然拔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