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本人的保证，一切全是空话。
宋晚眉头深锁，半晌后，直接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只是个传话的，你问了我我也没办法给你保证啊。”
说罢，她斜睨薛旭尧一眼。
她怎么不知道薛旭尧这么难缠？而且他口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她沉吟片刻，道：“不过，我支持你将孩子打了！”
季攸宁一怔：“你不是金总……”
“刚才说的那些，只是我替金总传的话，我没有加入半分我的想法。”宋晚叹气，“就我自己而言，我觉得这个孩子还是打了比较好。”
她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也违背了季攸宁真正的想法，但她却不得不说。
薛旭尧闻言，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对她的戒备倒是降了几分。
季攸宁沉默下来。
宋晚有些担心，因为她知道，季攸宁很想留下这个孩子——
只要给她一个理由，她就能放下所有顾虑。
而这个理由，宋晚给了她。
所以之前，宋晚才会那么地纠结，但又不愿意骗季攸宁，最后就只能后悔。
季攸宁的反应没有出乎宋晚的意料，病房内的三个人全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薛旭尧皱眉看向宋晚：“你故意跑到攸宁面前说这种话，不就是想让她留下这个孩子？现在又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宋晚紧紧握住手掌，眉峰拧成了一座山。
宋晚知道，薛旭尧是在迁怒，是想要发泄，而她这是最好的发泄怒火对象——
她与薛旭尧都很了解季攸宁，明白她心底对亲人对孩子的渴望，所以彼此都清楚宋晚之前说的那些无异于保证的话，对季攸宁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
季攸宁下定了决心，薛旭尧自然对宋晚没什么好感——
之前消减了一点点的恶感，也成倍成倍地往上升了回去。
但宋晚仍旧没有多说什么。
与薛旭尧心情一样，她此时也很想找个人发泄，她尤其责怪自己。
季攸宁看着两人，抿了抿唇，道：“这是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薛旭尧简直要气疯，“你的什么选择？你不为你的事业考虑，你也要为你的家庭孩子还有公司考虑吧？你付得起公司的违约金吗？”
因为宋晚的缘故参加了《向上吧明星》的录制，从而有了知名度，季攸宁在公司的待遇变得越来越好。
更因为她加入的经纪公司只是个没什么有名艺人的小公司，公司上下几乎全都将季攸宁当做了头号种子关注，有什么资源全都优先供给季攸宁选择。
哪怕她公司也没什么资源，但这样的态度，可以说是什么有诚意了。
更重要的是，因为担心季攸宁跳槽，公司在她参加《向上吧明星》之前就将她的艺人待遇等级提到了最高，但同时，也把她违约的后果提到了最高。
季攸宁才走红多久啊？都还没真正大火起来呢，手上能有多少钱去支付违约金？
薛旭尧恨铁不成钢：“就算你将所有积蓄当做违约金支付给了公司，你仍然回欠公司很大一笔钱！更重要的是，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有钱养吗？你没房没车没积蓄，如果要养孩子就只能与公司解约，然后负上一大笔债务。”他嘴角笑容冰冷，“我请问你，你把孩子生下来能养活吗？”
季攸宁张了张嘴，最后面色惨白地垂下头。
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很冲动也很不理智，这些东西她也考虑到了，甚至她考虑得更多……
但事业、爱情、违约金……在她看来，全都不重要。
她真的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亲人。
想到可以为之抛弃一切。
季攸宁孤儿出身，多年来磕磕绊绊摸爬滚打，遭遇了不知多少背叛，如果不是薛旭尧和宋晚两人，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娱乐圈坚持下去。
但后来，宋晚死了。
再后来，薛旭尧也变成了别人的丈夫。
而薛旭尧的妻子对她的心思很了解，所以对她处处防备，轻易不会让她与之单独见面。
季攸宁总有一种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人的孤独感，这样的感觉促使着她对有一个自己的亲人的渴望逐年加深。
这样的感觉很早就有了，在宋晚还活着的时候，甚至可能更早。
但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如薛旭尧所说，她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出生后过得比她小时候还要凄惨，甚至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她犹豫了。
宋晚的话给了她希望，哪怕孤注一掷，她也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看着季攸宁的表情，宋晚就知道季攸宁已经下定决心，根本不会再听他们的劝告了……
薛旭尧对上季攸宁坚定的眼神，气得原地转了好几圈，但季攸宁坐在床上，脸色实在难看。
他又不能对着一个孕妇发火，最后将炮口对准了宋晚：“宋晚你和我们熟吗你就跑来瞎叨叨一通，现在好了，攸宁的星途，她的事业和未来全都毁了，以后很可能还会影响到她结婚，你高兴了？我就奇了怪了，我们和你关系好到了这个地步吗？用你来传话？”
薛旭尧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看着宋晚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宋晚很心酸，被自己前世最好的朋友指责，她难过地想哭。
但这却又是她活该，她不敢反驳——
本来就是她多事，是她“居心不良”，她自己都痛恨自己之前的决定。
季攸宁赶紧制止了薛旭尧：“旭尧，宋小姐只是传个话，做决定的还是我。”
“她不知道你听到这话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吗？”薛旭尧气得大吼。
“安静！别影响病人休息！”路过的医生推门而入，看着病房中央怒气冲冲的薛旭尧皱眉警告。
薛旭尧噎了下，等到医生离开，不甘地踹了下病床。
又过了一会儿，季攸宁带着一种遗憾的口吻说道：“旭尧，宋晚并不了解我。”
薛旭尧动作一顿，怔怔地看向季攸宁。
她又说：“哪怕是她，我相信她也会将这些话亲口告诉我。她了解我，同样也知道我又多想要这个孩子。”
事实上，在刚才宋晚说出她不赞同她的选择时，季攸宁恍惚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最好的闺蜜。
但他也只是晃了下神，很快就回到了现实。
宋晚怔怔地看着季攸宁，半晌，微微弯了下眼睛。
事情已成定局，再如何劝说，季攸宁也不可能再改变主意。
宋晚想了想，小声道：“如果你已经决定了的话……”她看了看季攸宁沉重的表情，“其他我不敢保证，但把怀着兄弟孩子的女人纳入自己势力范围内，金总是不会吝啬这点钱财的。”
反正最后，这些钱财都会从谢君宸身上讨回来。
宋晚从未担心过季攸宁身上的合约问题。
季攸宁与薛旭尧不约而同地愣住，看向宋晚的目光惊疑不定。
季攸宁虽然不信，但却仍旧怀着些许期盼地问她：“我记得，帝都娱乐直到现在也才签了两个艺人。”
帝都娱乐从建立之初，走的就是精品路线，无论是投资出品的影视作品，还是旗下艺人。
想想帝都娱乐至今签下的两个艺人吧，宋晚和郭楷，哪个不是演技和天赋远超众人的天才？不是季攸宁妄自菲薄，而是她觉得，自己真的还达不到帝都娱乐签约的条件。
季攸宁心知肚明，在音乐上，她勉强也算得上天才，哪怕比不上宋晚和郭楷，但也不算拿不出手，帝都娱乐若是放低一点要求，她也可以去争取一下机会。
只是，她的年龄却是最大的硬伤。
但这若是真的，她当然更开心——
如果可以在留下孩子的同时，还不会让自己的事业遭受都难以挽回的打击，她为什么不高兴？
宋晚却给她泼冷水：“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但是你也要知道，你若真要将孩子生下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别说这个孩子真是从季攸宁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不是，只要有这么个人，那些无良的媒体记者都能将孩子说成是她的私生子。
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而且你现在的事业正在稳步上升，知名度也渐渐打开了，若是你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现在的大好局面只能放弃，等孩子生下来……”宋晚面色沉痛，“你只能重头开始。”
她与季攸宁相处那么多年，彼此心意怎么会不知？那些年他们为了出名为了红，咬牙坚持了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曙光，却可能因为一个意外化为泡影……
宋晚觉得不值。
如今的她与季攸宁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更看重事业，为此可以放弃一切。
而季攸宁显然做不到，她对感情还有期盼。
薛旭尧敛眉沉思，因为宋晚的话，他反而放下了心结——
他对孩子本就没有太多恶感，只是与宋晚一样，他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可能带来的后果不甘，替季攸宁不值。
但帝都娱乐的话，他相信绝对可以让攸宁再次从困境爬出来。
哪怕有一个孩子。
宋晚许久没听到薛旭尧的声音，转头看去，却发现他面色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宋晚：“旭……薛先生？”
薛旭尧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下，继而看向季攸宁：“既然不会影响你的事业，那久按照你的心意来吧，我支持你。”
季攸宁眼眶通红，薛旭尧叹气，走过去抱着她安慰：“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哭鼻子？”
宋晚眼眶酸涩地扭过头，却错愕地发现唐雅楠站在病房门口。
“雅楠？”因为太过吃惊，宋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但此时没人注意到这个称呼的异常，季攸宁与薛旭尧纷纷转头看向了站在病床门口的唐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