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脸孔之上，额上的青筋凸起。
震惊、悲凉、苦涩……
终究化为了巨大的羞辱。
莫晓溪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一步也挪动不得。
她不甘心地朝着房里瞥了一眼，直到再次看清床上的那张熟悉的脸孔。
彻底心死。
她转过身子，浑身颤抖地离开了。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屋内，床上的男人睁开惺忪的眼睛，朝着门口无力地瞥了一眼，恍惚之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瘦削单薄，瞬间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莫晓溪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方家逃离的。
她只记得，神智再次恢复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江边。
身体斜倚在江边大桥的栏杆上，目光呆滞地眺望着江面。
夜，已经很深了，身后的车辆稀稀拉拉，昏黄的灯光之下，莫晓溪的身形显得单薄而孤单。
夏日的风不算太凉，可暖风之中的莫晓溪，只觉得浑身一阵凌冽的寒意。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温暖的声音。
“晓溪，你怎么在这里？”
这道声音，莫晓溪辨认的出来。
她转过身子，怔怔地望了过去，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
“裴主管。”
KA集团新上任的工程部主管，裴洪娜。
莫晓溪对这人不算熟悉，也摸不清她的底细。
凭着她仅存的工程经验，她知道，一个女人能够在工程部站稳脚跟，她绝对不是简单的人。
莫晓溪想着心里升起了一丝警惕，她礼貌地冲着女人一笑，“您不是应该在方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在方家大堂的时候，莫晓溪看见了裴洪娜的身影。
裴洪娜浅然一笑，“我和方总监本来就不熟识，跟那些大boss待在一起，浑身都不自在。”
在公司里，裴洪娜总戴着一张职业女白领的面具，让莫晓溪自然有些难以接近。
可是现在，莫晓溪望着女人近乎素颜的脸孔，听着她像小女孩一样抱怨的声音，顿时觉得与裴洪娜的距离近了些许。
她扬起娥眉，“看来，裴主管也不喜欢这种场合。”
裴洪娜忙点着头，笑道：“以后你别叫我裴主管了，叫的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她的眼球微微一转，“你就叫我洪娜吧。”
莫晓溪觉得她和裴洪娜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但也不好拒绝，于是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裴洪娜的目光细细地掠过莫晓溪的脸孔，声音带着一抹狐疑，“晓溪，我刚才看你在发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莫晓溪一愣，从见到裴洪娜以后，莫晓溪一直在强颜欢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暴露自己此刻一塌糊涂的心情。
她忍了又忍，可没想到裴洪娜还是察觉到了。
也是，自己一向不是擅于伪装的人。
莫晓溪唇角勾起一丝苦涩，她摇了摇头，“一点小事而已。”
“晓溪，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能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如果是平时，莫晓溪绝对不会轻易跟一个不算太熟络的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是今天，莫晓溪的情绪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浑浑噩噩地跟在裴洪娜的身后，走了不算太久，前面的女人猛然停住了脚步。
莫晓溪抬头望去，看见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眼前的应该是一家酒吧。
莫晓溪不是爱泡吧的人，她讨厌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那里，隐藏着这个城市所有的阴暗面，愤怒、伤心、绝望……
只有极度失意的人，才会选择这里，来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她本想扭头就走，可看清楚酒吧的名字的时候，她的身子猛然一颤，视线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ZERO。
回忆汹涌袭来，差点让莫晓溪单薄的身体跌倒。
三年前，这里还不是一家酒吧。
那时候，荣城的咖啡厅还不算太多，而ZERO便是其中最出名的一家。
除了这里的咖啡醇香以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夜凌修。
那个背着木吉他哼唱着民谣的干净男孩，他才是ZERO咖啡厅名声大噪的缘由。
在这里，莫晓溪第一次看见夜凌修。
只一眼，便彻底地沉沦。
“晓溪，我们进去吧。”
裴洪娜轻声的呼唤，总算将莫晓溪从无边无际的回忆中唤醒。
她跟在裴洪娜的后面，快步走进了ZERO酒吧。
震天的音乐刺激着耳膜，绚烂多变的灯光让莫晓溪头晕眼花，这里早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安静惬意的ZERO了。
莫晓溪轻皱着眉心，心头微微有些失落。
三年了，ZERO变了，他也变了。
自己又何尝没有变呢。
裴洪娜带着莫晓溪，坐在了吧台前的高座上。
莫晓溪有些拘谨，自打莫家倒台，莫晓溪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场合了。
她偷瞄了一眼吧台里面帅气的酒保小哥，正犹豫着如何开口。
耳旁女人甜腻的声音传来，“一杯深海炸弹，一杯玛格丽特。”
不一会儿，帅气的酒保小哥将一蓝一红两个酒杯递了过来。
他现将那杯深蓝色的酒杯递给了裴洪娜，又轻轻把红色的酒杯推到了莫晓溪的面前。
帅哥冲着莫晓溪眨巴了一下眼睛，声线温和说道：“这位美女看上去很陌生啊。”
莫晓溪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幸，身旁有裴洪娜替自己解围，她翻了个白眼，语气酸溜溜地道：“David，你还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
David尴尬一笑，“哪有，洪娜姐，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
说这便转过身子，去招待另一侧的客人。
莫晓溪环顾着物是人非的ZERO，一幕幕和夜凌修的回忆涌入脑海。
抬臂，举杯，一饮而尽。
动作一气呵成。
胃里瞬间被灼热的气息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统计学显示，喝酒到喝醉最快也需要十分钟。
莫晓溪显然不在统计范围之内，酒刚下肚没有两分钟，却一头扑倒在面前的吧台上。
彻底地不省人事。
裴洪娜正搜索着ZERO里的优质男人，只觉得旁边一道黑影猛然倒下。
她猛然回过头来，额上三道黑线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