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修眼睁睁地看着女人摔倒，一颗心紧紧地攒成了一团。
失声喊道：“晓溪！”
莫晓溪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二楼卧室松软的席梦思床垫上了。
她微微蹙着眉心，隐隐约约看见了床边站着的男人。
“修？”
她的视线渐渐恢复，她终究看清了男人的脸孔。
不是他。
心里多少有些失望，莫晓溪做起了身子，眼眸低垂，轻声问道：“林医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男人她认识，是夜凌修的私人医生林佳明。
此刻，他正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
莫晓溪实在被看的不好意思，她撩动着耳边的碎发，想要缓解几分尴尬的氛围。
林佳明自然将女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他微微一笑，声音轻快说道：“夫人醒来的挺快。”
“我……我刚才怎么了？”莫晓溪茫然地望着林佳明，她只记得自己摔倒前，似乎和夜凌修闹了很大的不愉快。
之后的事情，她便一无所知了。
林佳明浅然一笑，手指托着下巴，徐徐说道：“夫人之前受了重伤，这几天又惊惧交加，身体十分虚弱。”
莫晓溪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微微一痛。
自己曾经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可是如今却变成了身体孱弱的林黛玉。
这一切，都是拜夜凌修所赐。
她抬眼看了一眼林佳明，问道：“他呢？”
“他？”林佳明唇角勾着坏笑，直勾勾地望向莫晓溪。
莫晓溪心里骂着林佳明，他明明知道自己所说的“他”是谁。
她撇了撇嘴，轻轻吐出了夜凌修的名字。
林佳明总算满意地笑了笑，轻声道：“凌修现在应该在加班，怎么，一会不见就想了？”
莫晓溪微微蹙着眉打量着林佳明，他和周嘉遇同是医生，可两人给她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周嘉遇像一朵向日葵，永远向着阳光，而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莫名地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莫晓溪不喜欢林佳明，毫不避讳地不喜欢。
她的脸色清冷，声音也不着任何一丝感情，“林医生，我想休息了。”
“自然最好。”林佳明轻轻颔首，却迟迟没有挪动步子。
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莫晓溪轻咳了一声，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说道：“林医生，还请你离开。”
这么赤裸裸的逐客令，林佳明再不离开就有些不识趣儿了。
他没有生气，徐徐地站起了身子，眼里含着深意望向了莫晓溪，“你知道凌修为什么事情而加班吗？”
莫晓溪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佳明轻笑道：“他准备收回夜秦公司的经营权了。”
收回经营权？
莫晓溪的眉心皱的很紧，她知道这话里的含义。前些日子，KA虽然收购了秦氏，成立了全新的夜秦公司，可夜秦却依旧由秦家实际控制。
可如今，夜凌修决定收回经营权，也就意味着，他要彻底断了秦家的后路。
是因为自己吗。
因为秦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了自己吗。
所以，他要替自己报仇？
莫晓溪一脸震惊，正兀自思索着，耳旁猛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还有，你前些日子受伤，凌修消失了两个月，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莫晓溪猛然抬起头来，痴痴地望着林佳明。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林佳明没有给莫晓溪继续思考的机会，他的脸上拂过一丝阴霾，声音磁性而深沉，“他为了救你，被砸到了脑干，你只知道他消失了两个月，却不知道他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做了大小三次手术。”
脑干……
莫晓溪的嘴巴张的很大，大到可以塞进一个鸭蛋。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林佳明瞥了一眼女人疑惑的脸孔，继续道：“稍有不慎，性命堪忧。所幸，他熬了过来。”
莫晓溪浑身颤抖着，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含满了泪水。
他自己承受了那么多，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她想要飞奔到夜凌修的身旁，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好到为了自己不惜放弃生命。
是为了赎罪吗？
可是，如果他真的觉得有愧于自己，又为什么要把自己束缚在身旁，毫不吝啬地折磨自己呢。
莫晓溪的眼底尽是苦涩之意，她压根不了解夜凌修，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
他在想什么，自己从未都摸不透。
“为了你，得罪林家，得罪云海，得罪杨氏，得罪天下人，甚至愿意以命换命。”林佳明说着唇角勾起一丝嘲讽，“为了你，真的值得吗？”
莫晓溪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是三年前，如果莫家没有落魄，那么她一定会扬起脸孔，自信地道：“值得，因为我莫晓溪是世间最好的。”
可是现在，为了一个这样的自己，真的值得吗？
莫晓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林医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佳明一怔，似乎没有想过莫晓溪的这个问题，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沉声答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
“你也希望我离开他？”莫晓溪的声音无奈而悲凉。
男人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莫晓溪闭着眼睛，她根本看不见男人的动作，可长久的沉默却让她心如明镜，她苦笑道：“林医生，夜凌修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荣幸，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他。”
母亲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在医院每日的开销都靠着夜凌修维持。
而自己，依旧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无论从哪种角落考虑，现在，她都是走不了的。
林佳明轻嗤了一声，“你就这么喜欢他的钱？”
“不是！”面对男人的鄙夷，莫晓溪终究还是矢口否认。
莫晓溪承认，她留在夜凌修的身边，是因为他的钱，因为他的钱可以救母亲。
可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他的钱。
她甚至希望，夜凌修还是当年的那个一无分文的咖啡馆驻唱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