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月似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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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相亲结束

没人敢搭茬。

毕竟林祖晋歪歪心思,大伙儿的小命眨眼就没。

人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连天津来的警察都敢宰,何况他们?

可林祖晋只随手把人丢到地上,“好好看,看不出来就闻,闻出里头的猫腻,我让你升官发财!”

升官发财,也得有命。

林祖晋低头,看着匍匐在车辙里,狗一样四处跪爬嗅舔的随行,他张狂地大笑。

始终没人上前劝阻。

后来他撑住墙壁,身体慢慢地蹲下去,摸着粗糙简陋的砖块水泥,爱不释手,“你到底在车里放了什么,乖一点,主动来告诉我,不要等我去收拾你。”

谁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块砖一块砖地抚过去,上面被拖出长长的划痕。

墙灰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林祖晋看了,忍不住又笑了,“还是等着我把你关起来,脱光你的衣服,一直弄到你出血,再剥光你的皮,到时候你还会有什么不肯告诉我?”

他的声音很低,喃喃自语,成了诅咒,叫人不得好死。

七月末的天气,生生听出一身冷汗。

警察们不约而同摸了摸脖颈,顶着个脑袋,却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

林祖晋离开时间一长,袁蕴君发觉了,借着敬酒走到康秉钦身边,低声说,“他走了一个多钟头了,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了?”

康秉钦端着杯酒,曲腿靠在廊柱上,声音被强劲的阳光冲散,格外懒散,“知道什么?”

楼下的秋千旁,袁家大少奶奶正带着小少爷捉蜻蜓,赴宴的女眷们聚在周围,欢声笑语,许佛纶也在这花团锦簇里。

她坐在秋千上和人说笑,手边酒杯倒扣住一个红蜻蜓,小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握住酒杯腿,伸手往里抓。

蜻蜓飞走了,孩子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许佛纶捏捏他的脸蛋,拎起酒杯,到另个地方,捉别的蜻蜓去了。

所有的热闹,瞬间被她悉数带走。

袁蕴君的声音这才有机会出现,“……没什么,我记错了。”

她回答了两遍。

第一遍时,他的心思专注在楼下,目光里都是笑,到现在都来不及收拾。

康秉钦喝光了酒,托住她的手,“进去,外面热。”

那她呢?

站在树林里捉蜻蜓的女孩子,满头是汗,你怎么就不劝劝?

袁蕴君没有动,“许小姐还在生你的气吗?”

“你指哪件事?”

四合院,布料箱子?

可袁蕴君直觉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属于他和许佛纶的秘密,她无从得知,“看起来她又要生气很久了,以前你给她买点零嘴就能哄好,现在没这么容易了吧?”

她不过随意地开个玩笑,可康秉钦最后的笑容,终于收拾干净,“没必要了。”

至于没什么必要,直到康秉钦两杯酒下肚,她都没听到下文。

他起身,牵着她进屋,“劾朗回来了?”

“哦,昨天晚上到的。”

以前给许佛纶介绍对象,他总不耐烦听,她索性也不提弟弟的名字,不知道今天怎么又想起来了,“现在大概正陪着爸爸,你想见他?”

康秉钦沉默了很久,推开阳台的门,“待会佛纶上楼,你介绍他们认识。”

袁蕴君欣喜地看着他,“你答应了?”

她还是没等到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前方。

许佛纶已经换了身栀黄色的旗袍,对他们笑语嫣然,“袁二小姐,我换这身去见四公子,应该不失礼吧?”

“许小姐客气了,劾朗是男孩子,应该让他主动来见你。”袁蕴君心里疑惑,可还是忍不住高兴,“你们等等我,一会就来。”

她走后,许佛纶站在原地,笑着看过来,“康秉钦。”

“嗯。”

“你刚才在楼上看我。”

他没否认,可也没承认。

她走近一步,“我好看吗?”

四个月前,那场订婚宴上,她问过,他没答,今天还是同样。

她又走近一步,“你想永远这么看着我吗?”

他皱眉,抵挡住心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疼到他呼吸声渐重。

她继续走近,已经靠进他怀里,手指慢慢地爬上他的胸口,“听见我答应见袁劾朗,你这里,刚才是什么感觉?”

肝肠寸断。

他低头,看见她的手指,指甲干净漂亮,只涂了一层上光液。

光是闻到香气,他就知道她用的是什么牌子,放在她梳妆台哪个抽屉,哪只首饰盒第几层。

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所以除了疼,他还想把心掏出来筑座城,修饰成她喜欢的金碧辉煌。

然后将她养在里面,谁也不许进,也不许她出。

他还想把昨天晚上未完的事,继续下去,夜夜癫狂,致死不休。

情和欲早已将他的理智吞噬干净,以致于让他想到发疯。

可是不行。

他把她养大,再返过来占有她,和禽兽又有何异?

康秉钦的目光挪开,“站好,好好说话。”

她非但没有照做,反而把耳朵贴住他的胸口,扬起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见了你的心跳,它说,你爱我!”

他扼住了她的下巴,低头亲吻,却在最后的关头,戛然而止。

康秉钦推开她,“佛纶,你现在已经不知天高地厚了。”

许佛纶踉跄了一步,高跟鞋崴了脚。

她不能蹲身去揉,只是低着头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袁蕴君带着袁劾朗上楼的时候,看见许佛纶在对着小镜子擦粉,镜子里的一双眼睛妩媚潋滟,殷红的唇开口说话,“四公子好。”

后来她挽着袁劾朗的手臂离开,情势发展之快,让袁蕴君感到吃惊,“他们,这就算恋爱了吗?”

康秉钦没有回答她,推门,重新进了炎热的阳台。

楼下的秋千已经不晃了。

红蜻蜓也已经不在了。

他安静地靠在廊柱上,想刚才失去的光阴。

“许小姐,喜欢康总长?”

下了楼,许佛纶明显疏远很多,对于这种过河拆桥的态度,袁劾朗坦然回击,“但他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

如此凌厉,和他看起来柔和清秀的相貌格格不入,没有恶意,却直接得让人难以接受。

许佛纶点头,“正好,失陪了。”

她要离开,却被袁劾朗叫住,“请问小七过得好不好?”

康馥佩的桃花?

许佛纶翩然一笑,“我和四公子初见,凭什么告诉你?”

“告诉什么?”

她的去路,被突然出现的林祖晋拦住,手腕也被他捏牢,“许小姐想说的话,不如都告诉我,洗耳恭听。”

他是一头饥饿的狼,得不到她的血肉就不会善罢甘休。

许佛纶拼尽全力挣扎,手腕上的金镯子被他狠狠捏进皮肤里,得到不解脱。

“林家大哥哥,许小姐现在是我的女伴。”身后的袁劾朗走近,握住林祖晋的手臂,“你出差刚回来,不陪二姐?”

林祖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许佛纶,“许小姐明艳动人,连刚回国的小朋友都折服了?”

他不放手,袁劾朗同样,“林大哥哥,咱们这样僵持,等爸爸来,你怎么交代?”

林祖晋慢慢收回手,“小四,你可别让你姐姐伤心。”

袁劾朗冷笑,侧身让他上楼。

许佛纶褪下金镯子,随手丢掉。

袁劾朗递给她手绢,聊以挡住红痕,“现在,许小姐能告诉我了吗?”

许佛纶在手腕上扎出个花,摇头,“她不喜欢你。”

袁劾朗眼神很冷淡,半天才笑了,“那人对她好么?”

汪铎?

许佛纶看他一眼,模棱两可,“你应该琢磨,她为什么不跟你?”

袁劾朗噎住。

这个女人一身刺,心却很软,怨不着小七跟她做朋友。

他的语气和善了点,“谢谢许小姐的良言,我会好好想想。”

许佛纶笑笑,这场莫名其妙的相亲宣告结束。

只是康小七被这么个青梅竹马惦记,她自己知道么?

恰好两天后是公司秋季服装表演,康馥佩也在。

宾客来前,许佛纶正最后一次确认模特的出场顺序,她在休息室坐不住,趴栏杆上看热闹,“你这个总经理当的好呀,天王老子,不像我累死累活,还成天被骂!”

许佛纶笑,“下了夜班还不回去,到我这儿闹耳朵?”

“不回!”康馥佩撇嘴,“我妈在家教训几个小妈,还有袁家老四天天上门,跟闹钟似的,烦死人!”

许佛纶说,“袁家寿宴上他向我打听你,你可把你的小心肝藏好了,别被他发现了。”

康馥佩啐她,“要不是你跟康六儿好,准给你们撮合成一对,牙尖嘴利的,回头结了婚能把房子咬个窟窿。”

她脸上的笑容转淡,叫模特上楼化妆。

“你们又吵架了?”

许佛纶叫小姑娘们开门,随口道:“就没好过。”

提起康秉钦,她心里烦,不妨有个小姑娘慌里慌张地跑进门,撞在她身上。

见她皱眉,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气也来不及喘匀,“姓林的,带着警察来了!”

许佛纶回身,将康馥佩推上楼,“找地方藏起来。”

说话间,人已经进了门。

二三十号警察端着枪涌向各个角落,林祖晋独自将大门占据,宾客一概不许放进来,“许小姐,听说你私通乱党?”

许佛纶抱着肩看他,“我私通谁了,谁举报的,证据呢,林科长上下嘴唇一碰又来冤枉我,第几回了?”

“别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坐进她对面的沙发,将纸包丢过来,“之前收押了许小姐公司的布料,还没来及检查就被人捷足先登,巧得很,我在车辙里发现了这个,打开看看?”

纸片裹着把土黄粉末,是硅藻土。

她记得康秉钦曾经教过她,这里应该还有硝化甘油,可以用于制作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