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都是什么人,滚下来!”
庞鸾严丝合缝地挡在车前,眼前顶了三五支枪,她镇定自若,“是许先生,正在休息,有事请跟我说。”
“管他许先生李先生,犯了事还敢摆谱,活腻味了!”
头前站着的壮汉气势汹汹,抬手就要扇庞鸾巴掌,被她闪身躲过,一把反剪了手臂摁在车头上,“看好了,混成旅康长官给许佛纶先生签发的,有几个脑袋!”
手令上康秉钦的签名和混成旅的印章,叫人不寒而栗。
最后有个拎着警棍的中年人分开众人上前,掀了掀帽檐,“对不住,不知道是许小姐,只是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出车祸死了人,恰巧迎头遇上闹了个误会!”
“死人?”
庞鸾将手令收起来,“尸体呢?”
中年男人招手,报案的黑胖汉子被推到跟前,他厉声呵斥,“问你话呢,聋了?”
“我亲眼看见的,说不定,她们藏起来了。”
庞鸾眉眼一立,“怎么着,讹姑奶奶……”
“鸾姐——”
车门打开,里面传出一道柔柔的声音,“将车门都打开,请这位长官好好搜搜。”
中年人哈着腰,对上许佛纶的眼睛就是一激灵,再看见了周良生,“这位是?”
许佛纶笑,“《新百姓报》的周记者,您搜查正好也有个见证,回头烦请您留下警局地址,若是还有需要协助调查的,我们随时登门配合。”
他深知这次麻烦不小,连连摆手,“许小姐言重,我们都查验过了,真是误会一场,下次我们一定仔细核实,您见谅。”
车门关上,三趟车绝尘而去。
冯苹初的尸体被抬进许公馆地下室,周良生也被推了进去,许佛纶看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就好笑,吩咐庞鸾,“去东交民巷,请海因先生来验尸。”
海因是荷兰医院的医生,顺带还给巡捕房做医士顾问,兴致勃勃地来验尸,验完却有些沉重。
“许,我没有解剖,但尸体上的痕迹说明一切,这是谋杀。”
他将众人带到尸体前,“你家很温暖,所以她僵硬的全身已经开始缓解,可以看到下颌这里,说明至少死亡二十四小时以上了,还有这里——”
他又指了指冯苹初的脚踝,“这位小姐活着的时候被用力抓住,死后形成的淤血,在你们中国古代的《洗冤集录》也有记载,伤系生前受打,气绝血聚成伤。”
庞鸾冲周良生翻了个白眼。
海因和许佛纶握手分别时,低声劝告,“许,如果不相信你的国家,可以到巡捕房报案,我们是朋友,他们不会冤枉你。”
许佛纶笑着拒绝,“谢谢!”
海因显得很失望。
周良生在离开公馆前,对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庞鸾仍旧没有好脸色,强行将他的胶卷给扣下了,他走前仍旧死死地搂着相机。
许佛纶从浴室里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卧室沙发上,康秉钦正对着灯光看那卷胶卷。
角度选的很好,洗出照片,必然是许佛纶的车撞倒了冯苹初。
她坐到他身边,将面前的残酒喝光,“授勋的晚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