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卫听了这话，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陈晨不由低声咒骂道：“什么破地方？活得也忒不痛快了！还是边州好，不对眼就打一架，打完照样是兄弟。”
祁霄抚了抚黑风的鬃毛，郑重说到：“你们几个是邓凡他们看重的，武艺上必是不错的，但是在这种地方，光有武艺是不行的，还要有脑子。这几日我也带你们四处走走，你们也多了解了解。皇帝已经把我安排到了南衙宿卫做统领。”
当兵的对大宏朝的军队建制大概还是了解的，听说祁霄要在皇帝近前做重臣，都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就听祁霄当头又给了他们一棒子：“前任统领是皇后的人，皇帝没给我圣旨。”
几人听了这话，不由咬牙，这……明摆着就是要玩人么！干得了就给你道名正言顺的圣旨，干不了就权当是临时替了一阵子。
陈晨不甘心地低声道：“这也忒不地道了，皇帝真是个……”
“慎言！”祁霄看着身后渐远的宫门，低声喝止到，“在京城里，没有足够的势力，最好的自保便是多看多思少言。你们切记这一点，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不但我保不住你们，就是我也要跟着担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几人齐齐噤声，脸色沉重地说道：“是，属下知道了。”
“走吧，跟我去吏部。”祁霄飞身上马，领头走了。几个侍卫也都跟了上去。
要是没有皇帝的话，祁霄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吏部的。
苏明道受过老祁国公的恩惠，平日里两家并不走动，连祁国公夫人都不知道自家还有苏明道这样的至交帮扶着祁霄。老祁国公临死前，知道自家夫人不是个容人的，给了祁霄一封书信，就是要苏明道扶助提携祁霄。
祁霄也是个有志气的，当时困境中并未来找苏明道，而是学有所成时，才拿着书信上门拜望。
苏明道一是报答祁国公当年的恩惠，一是见祁霄英武非常，大有祁国公当年风采，这才找了门路让他进了禁军，做了一名禁军校尉。
按着苏明道的意思，他会给祁霄挑一个富庶清贵的地方任职，熬一些资历后，再想办法调回京城。不想祁霄竟追着周梓瑾去了边州，竟然也歪打正着地立了军功。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皇帝的安排。他没想到皇帝竟然给祁霄安排了这样高的一个位置。
苏明道和祁霄当着外人也寒暄了片刻，恍若一般的同僚样的客气。随后，苏明道客客气气地把祁霄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屋子，给自己的贴身长随一个眼色，长随会意，便走出了屋外佯作沏茶给二人实际看门。
祁霄知道二人的时间不多，捡着紧要的先说了，末了说到：“皇帝这意思，世侄虽然明白，但是，又为何拿我试探？京城里比我有本事有背景的武将也不乏大有人在，我想这些人对于这个位置，不尝没有兴致。在这个位置站稳的机会也更大也不是吗？”
苏明道五十来岁，面白，颌下长髯，一身文官的儒雅温和，见之可亲。听了这话，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才透露出这位天子近臣的老辣干练来。
思考片刻，这才轻声说道：“皇帝的这些打算没和我说过，只说要是你来了，便给你一封任职的官凭。不过，我想他是放心不下那些人的，在京城浸染的久了，哪里知道谁还是清白的。虽说武将的关系要单纯些，但是武将的出路很少，又不受重视，那些明面上的本事和势力未必不是被人刻意捧出来的。被人捧了，必然要回报的。”
呷了一口茶，又说道：“而你就不同了。你的底子很清楚，你已经被……出了祁国公府，和各家高门又没有什么牵连，又是三年前凭着自身的武艺进的禁军，至于做了校尉，完全也是沾了国公府的光。一年前你又是自请去的边州，这些都让皇帝放心地知道你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所以，你才是最好的人选。至于没给你圣旨，大概也是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多远吧！”
祁霄略作思考，不由吃惊问道：“世叔是说皇帝要把我留给……”
苏明道微微点头，说到：“姜跃已经老了，他的后辈又没有出类拔萃的武将；京城的，又不放心；皇帝眼见到了不惑之年，到那一天，至多不过二十多年，你正好是姜跃这个年龄，护卫下一任国祚正当时。”
祁霄吃惊道：“他想的也太长远了吧！他就不怕我也被浸染了吗？”
苏明道露出一抹一瞬即逝的冷笑来，“你小看咱们这位帝王了，他既然把你按到这个位置来，就有办法让你不会被浸染。他如若放任你不管，那便是要考验你了。”
祁霄听了这些话，按道理来说应该欣喜的，却半点欢喜也感觉不出来，只是觉得压力倍增，反倒有些压抑。
此刻的他，突然想起了边州的小姑娘，还有孩子，想起半个月前的脉脉温情，心中竟然有些茫然和畏惧。
不是畏惧自己得不到重用，而是畏惧自己这些亲近之人会不会在这一场风雨中受到伤害。
苏明道见他脸色沉郁，又道：“这个林正前些日子因为宿卫军在外闹事，被人捅到御前，说他治下不严，皇帝震怒，这才撤了他的职位，让他回家修养。”
这中间是不是有蹊跷，祁霄和苏明道心中都了然——事情发生的也太巧了些！
苏明道又说道：“姜跃对你很是赏识，为了你的事情还和范统翻了脸，你也不是毫无依仗。还有，皇帝虽然没给你旨意，但是，只要你不是十恶不赦，想来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是人都有弱点，你小心筹划，刚柔拿捏好了，以你的才智，要是努力一试，也不见得毫无胜算。”
一顿，又安慰他说道：“我手里有点东西，等晚上我让人给你送过去，想来会对你有帮助的。”
祁霄纵然发愁，也不得不迎难而上，知道这位世叔手里的东西必定不是简单的，感激到：“多谢世叔扶助。”
苏明道欣慰一笑：“这些算得了什么，不说祁国公当年的恩情，就是你本人，也是个有前途的。你放心便是，有情况我会派人通知你的。对了，那个韩忞……”
祁霄见苏明道提到韩忞，定是韩忞拿着荐信去找他了，说到：“这个韩忞是内子手下的人，为母治病身陷困顿自卖自身，后来我给他退了奴籍，让他参加了春闱。此人才思敏捷，人品不错，世叔可酌情考察一番。将来应该是不错的帮手。”
苏明道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笑，说到：“我看此人也不错，春闱得了一甲第三名，是这一届的探花，还是很有前途的。他应该给你们报喜了！”
“我出来的紧，估计是错过了。”祁霄心里酸酸。想着，瑾儿要是知道韩忞中了探花，不定怎么欢喜呢！这个人还真有些本事，倒是不枉非瑾儿为他一番筹谋。
收回神，说到，“即如此，世侄便告退！”呆的时间过长，祁霄怕有人怀疑，给苏明道带来麻烦。
苏明道也知道他的意思，把一张官凭递给了他。嘱咐道：“小心行事。”
“是！世侄告退！”祁霄行了一个晚辈礼，这才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