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太阳刚刚升高,小城的一切从睡梦里苏醒的程度也刚刚好,车水马龙,虽然镇子不是很大,但这片唯一的菜市场上还是人声鼎沸。
我有些恍惚,自己好像已经太久没有来过这种充满人气的地方,以前大部分的时候我都是把自己关在家里,让自己遨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对外界已经疏远成了这个样子吗。
阿俏用力拉了拉怔在原地的我,我下意识的看着她,人群中,她展颜笑起,两个小酒窝,甚是好看,我竟然留恋地多看了几秒,片刻后,我下意识地收起慌乱地目光。
她勾起嘴角,走过来大胆的揽着我的手臂,我又不能直接推开,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让自己礼貌地把手收回来,这是第一次我觉得自己不仅实力差,而且还词汇匮乏。
“想吃什么啊,今天我带你回家,给你做。”她说。
“我没有口腹之欲,能填饱肚子吃什么都可以?”我认真回答道,然后我才发现这句话的重点不在前半句,“回家?回什么家?”
“我家啊,有什么奇怪的,”阿俏一边挑着新鲜的栗蘑,边撅着嘴回道。
“哦,原来你家在这个小镇上啊。”尴尬了,我一直以为她和清远都是苦释和尚收在身边的孤儿。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住在这里,我就不会遇见师父,当然也可能我会有一个很美满的生活,上学,工作,嫁人,生子,但也就这样,一辈子只是个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凡人。”
我默不作声,刚才一定哪句话是不小心触动了她的哪根心弦,才勾起了她这般难受的回忆,其实我很想说,修士的命运,也是冥冥中被注定好的。
倒是她先展露出笑容,“想那么多没用的干嘛,今天让你尝一尝我真正的手艺。”
说完,她放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各个摊位上买了各种山里出产的山珍。直到我的我的左右手上挂满了购物袋,她才罢手。
小镇上除了几条主干道是水泥大路以外,全是石板铺就的小路,建筑也是木质多余土石,阿俏领着我在青石板道路上七拐八绕,走到一个被木桩围起来的山野小院里,木质的二层阁楼,煞是精致的好看。
“好漂亮,”我不由得赞叹一句,“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我还没问完,一个老妪就紧随我们之后走了进来,“俏儿,你爸妈祭日快到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去烧烧纸钱,呀,你是谁?”
“奶奶,他是我一个挺好的朋友,你叫他长生就好,嗯,你放心吧,这事儿我怎么会忘,”阿俏冲老妪介绍道。
“奶奶好,”我微笑着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
她围着我打量了两圈,笑的合不拢嘴,连说着:“好,好,哎,小伙子,有你啊,我这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我这就去跟你爸妈说说,这就去啊。”说着,她拖着伛偻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我眼前的一片山野中。
“对不起啊,我奶奶有些精神恍惚,年轻的时候,我爷爷出了事,她辛苦地把我爸爸拉扯大,可……中年又经历丧子之痛,所以精神一直有一些异常,刚才显然是把你误会成……”
阿俏姑娘推开门,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几张长条凳,却干干净净地很整洁,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喜欢。
“没事的,到是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乱问,有口无心,还望见谅。”我道歉道。
“没事的,这是已经形成的事实,整整二十年了,我都快忘了爸妈当年的模样了,他们出事那时我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阿俏一边洗菜,一边说道,口吻平淡,完全听不出悲喜来。
“问一句不该问的,无意冒犯。刚我听老人家说,令尊令堂祭日在即,是不是当年也是那头铜皮僵作怪。”我猜测道。
阿俏点点头,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低头择菜,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我爷爷也是因为那头铜皮僵出的事,我爸妈也是,我爷爷是警察,正好经历了那个恶魔变成僵尸回来复仇的全部过程,而我爸妈则是最无辜的,从外面回来祭祖,正巧碰到发了疯一般寻找祭品的那头僵尸,然后和我父母一样整车的人全被抓住,二十年前的那一批,师父跟师叔两人一个也没有救回来。”
我沉默,片刻开口问道:“那头僵尸等级都已经这么高了,天地这么大,它哪儿都去得了,为什么偏偏在这里守着你们不放?”
“大概是恨我们,想要报复我们吧。”
阿俏手里的速度变慢,她思索回忆,“当年的事情我有听我奶奶提起过,山村的路本来就不通畅,当时这里就是个小山村,那人常年在外,他女人被那时村上的村长家大儿子qj,他回来听说以后,就愤愤不平的找上门,当时村长家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一口咬定没有,还不由分说地把他打了出去。
我爷爷是外面城里派驻在这里的片警,他被打之后是我爷爷过来调节的,因为当时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爷爷把他从村长那家人的棍棒之下救下之后,就没有再管。
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为他作证,他受尽屈辱之后,当晚将他女人推下了山崖,而他自己这是摸着菜刀,翻进了村长家连着砍倒两人后,被围上来的人打的血肉模糊。
因为这里本来就偏僻,也没人想多事,村长家里一合计,就索性瞒下来,然后趁着夜,把那人抬着扔到了一个平时没人赶去的阴气森森的山谷里。
冲天的怨气,浓郁的月光,再加上当年的旱魃精血,三者合一,没过几天,那人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蜕变,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这件事情还没平静下去几个月,有一晚圆月当空,一个长着红毛的怪物蹦蹦跳跳的跳进了村长家。再多的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面对一只红犼也是徒劳,结局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
一个番茄被阿俏在菜板切开,红色的浆液四处飞溅,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那晚应该也是如这般某种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