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恒坐在海边的一艘废旧的船上,脚下是几只活蹦乱跳的小螃蟹嚣张跋扈的爬着。
他看着二层的海景房,隐约看见海德医生和他的助手进了屋子。很快一场手术就结束了,自己的心头大患也解决了。
抽完半根烟的时间都不到,只见海德医生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身上的白大褂被风吹的如同船帆。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扔下手里的半截雪茄,也冲着海德医生大步的走了过去。
海德连步子都没有站稳,用英文说道,“席先生失踪了——”
阿恒只听见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激动的上前抓住高他半头的海德医生,“怎么会失踪了,你刚才不是说打了麻醉剂睡着了吗?”
“刚才确实还在床上,可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只是席先生身上的麻药很快就起效了,若是在外面没有紧急处理,只怕会很危险。”海德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毕竟一个大活人是在自己手里弄丢的。
阿恒脸色铁青的将他放开,“赶紧去找,一定要将那几艘游艇看好,他在这个岛上逃不走的。”
狡兔三窟,这话一点也不假。席程海当年留下的秘密基地,不是在荒山野岭,就是在城市的某个不起眼的楼房。
两个人连夜去了山上的别墅,半夜却下起了狂风大雨,响雷将几米高的白杨树劈成两截,挡住了去山上的公路。
施温峥将车子停住路边,在震耳的雷声中,他的声音显得那样的轻。
“你在车上等,我上去看看。”连续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子,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一道强光闪了过来,红鸢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玛瑙一样的眼珠。“我们一起去。”
施温峥愣了愣,半晌才从车里拿出唯一的一把雨伞,“走吧。”
路上的情况原比两个人想象的更加糟糕,瓢泼的暴雨几乎让两个人在这泥泞的山路上分不清东西南北。
雨越下越大,施温峥只是默默的走在她的左边,总是有意无意的保护着她。
红鸢微微侧脸,却看见他身上早已湿透了,而头顶上的那把雨伞,全部倾斜到了自己的这边。
她将雨伞往他那边推了推,“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是狐妖,不怕这些的。”
听到她毫不领情的话,他攥着伞柄的手紧紧握起,上面浮雕的花纹将他的手心硌得生疼。
终于两个人找到了隐秘的一间木屋,而用铁链紧紧锁着的门,证明了并没有人来过这里。
她拼尽全力的拍着门,似乎宣泄着心里压抑已久的委屈和着急。门板上的水珠随着震动,落在两个人冰冷的脸上。
她从来没有这样急迫的想要找到他,而他就如同一场雾,从这个世界里无声无息的消失,连半点踪迹也找不到。
施温峥站在她的身后,用坚定的,“你放心,阿恒走不远的,只要我们尽快将这几个地方找完,一定能找到的。”
红鸢手上的动作渐渐的停止,那双青绿色的眼睛也渐渐的恢复了可平静,她伸手掰断了锈迹斑斑的铁链,“今晚我们先留在这里睡觉,早上我们出发。”
空闲了二十多年的房子,早已脏乱的不成样子。
红鸢似乎也累了,随手扯下窗帘盖在身上就在沙发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有洁癖的施温峥用了一个小时才将房间收拾的面子上过得去,等他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了如同婴儿一般蜷缩着,睡得很熟的红鸢。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去抚摸她带着红晕的脸颊,然后轻轻的说,“红鸢,对不起。”
睡梦中的女人轻轻的翻了个身,如瀑的黑发顺着沙发滑下地板。
施温峥伸手将她捞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卧室的床上。
海岸码头上的船在暴风雨中飘摇着,好像随时都能随着狂风去往深海里。岸边寥寥的几丝光亮,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我告诉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席先生。”阿恒喊了太久,连嗓子都沙哑了。
原本就不大的小岛,除了几户打渔为生的渔民,连游客也没有。然而就在这巴掌大的地方,一个大活人居然失踪了。
阿恒急的直转圈,只能让保镖看着游轮在附近的海岸寻找。因为暴风雨太大,其中一艘已经被吹翻,沉入了幽深的海底。
海德医生实在看不下去了,青着脸过来,“席先生看来是遇难了,明天等暴风雨停了,再叫救援队打捞吧。”
他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他冲上来对着海德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他怎么能死呢,他不会死的。”阿恒撕心裂肺的吼着,“他是席霈楷啊。”
海德医生见自己好心劝他还挨了几拳,爬起来拽起阿恒就动手揍。临近半百岁的阿恒哪里是这个人高马大的西洋人的对手,任由拳头像雨点般打来。
而那些保镖,也因为阿恒在暴风雨中险些丢了命,也是怀恨在心,任由海德动手撒气。
不知过了多久,阿恒才慢慢的从沙滩上爬了起来,那海德医生早就了离开了,茫茫的沙滩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满身的沙子很快就被雨水给冲刷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绝望中,他对着茫茫大海一遍遍的呼喊着席霈楷的名字,给回给他的永远是呜咽的风声。
暴雨过后又是阳光四射的一天,当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红鸢从睡梦中渐渐的苏醒。
她打量了一下,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睡在了床上。
伴随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走到了屋外,却见施温峥正睡在狭小的沙发上,高大的身子如同虾米一样蜷缩着。
红鸢走过去,刚想叫他醒来,却发现他身上只盖了件湿漉漉的外套。他似乎是病了,脸白的像一张纸。
这也难怪,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饿了不知几顿的身体,再加上雨淋,不生病才怪。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都能做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