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恒将红鸢带回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天空压抑的让人窒息,天气预报说今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他的脸色显然比外黑压压的乌云更加可怖,这让红鸢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我不会把你赶走我的事情告诉席霈楷的。”红鸢抬眼望着他,“以前你对我很好,我不跟你计较。”
医院走廊尽头的玻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似乎随时碎裂一般。
“我一定会让席少离开你这个祸害的。”阿恒冷笑着说,似乎并不理会她的刻意讨好,“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走了。
红鸢站在病房门口,只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男人,似乎生命随时都能被死神带走一样。
似乎感受到了她炙热的目光,席霈楷闭着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你这傻子站在那里当门神呢。”
她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然后轻声说,“我是妖,怎么能当门神呢。”
席霈楷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没有来告阿恒的状,心口不由得一紧,“阿恒是不是责备你了,不要放在心上。”
“恩。”红鸢乖巧的点了点头,“原本都是我的错,就是把我千刀万剐——”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席霈楷捂住了嘴巴,“别说傻话——”
红鸢心头一暖,坐在床上紧紧的牵着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的,你别不要我还不好。”
席霈楷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你是我的命,丢了你,便是丢了命。”
她很想感动的流几滴泪,可是无论她怎么眨眼,还是干巴巴的。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忽然间被人推开了,两个柔情蜜意的人身体皆是一僵。
阿恒脸色铁青的从外面进来,因为走的太急,额头上有薄薄的一层细汗。
红鸢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惹得他这样火急火燎,刚想询问,便看见了他警告的眼神。
席霈楷用疲惫的声音说,“怎么了?”
“施温峥将所有的证据都爆料给了记者和警察,说您就是二十年前的杀人犯,现在公司里已经乱套了,警车也很快就赶过来了。”
红鸢心口猛地一紧,颤声问道,“怎么办?”
阿恒早已跑到了席霈楷的病床前,然后将输液管扯断,“咱们赶紧走,车子停在楼下。”
席霈楷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看着红鸢呆呆傻傻的样子,“别怕,我带你一起走。”
“她不能跟咱们一起走。”阿恒咬牙切齿的打开自己的手机,“你看看她干了什么好事,只怕现在警察也在找她,和她在一起只会连累你。”
他的手机里播放着一段手机拍摄的视频,商业街前的地上,一个女人站在案发现场,血顺着石砖上的槽流着。
席霈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死的究竟是谁了。
“我没有杀他,你一定要信我。”红鸢满脸无辜的说,“是他自己找死,非要去救那个孩子。”
席霈楷长久的沉默,此时阿恒却恶狠狠的说,“席少,难道你还相信这整天杀人,谎话连篇的狐狸?”
红鸢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了,她说了太多的谎,现在连真话都没有人肯相信了。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清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我信你。”
空旷的别墅里,施温峥安静的吃着晚餐,从饭店里打包回来的饭菜,都已经凉了一半。
他一边味同嚼蜡的吃着,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今天下午三点左右,席氏集团创始人席渡被人举报是当年毒贩之子席霈楷,伪造的身份已经警方侦破,现在全市正在通缉。”
施温峥夹了块鱼放在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抬眼看着。
此时电视里正播放着二十年前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以及经过剥丝抽茧之后扑朔迷离的案情。
似乎这一切都他来说早已是索然无味,可当他看见电视机里席程海的照片时,心里猛地一紧。
已经没有了在吃下去的欲望,他站起来正想关掉电视,手却微微的顿住了。
同样是一件恶性杀人事件,热闹的商业街里,犯病的精神病拿着乱刀胡乱的砍着人。
手机拍摄的视频里,一个红衣的女人就那样直勾勾的站在一具尸体旁,而她的身边不知从哪里传来孩子哇哇的哭泣声。
施温峥的手指抚上温热的电视屏幕,那张极美的脸蛋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画面里。
漆黑的车子划破了岑寂的黑夜,红鸢坐在后排座位上,脑袋因为颠簸多次撞到了车顶。
因为是逃命,车子只能从小路上开。
席霈楷的脸愈发的惨白,手上缝合的伤口也不断的流着鲜血。近在迟只的红鸢只感觉到一阵很刺鼻的血腥味。
“你怎么样了?”红鸢紧张的半死,对前面开车的阿恒说,“别开那么快,他快受不了了。”
“没事。”席霈楷虚弱的声音从喉咙里艰涩的发出来,“死不了。”
黑暗中,红鸢那张青绿色的眼睛清楚的看见他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拿着湿巾慢慢的擦着。
席霈楷再也承受不住,将头重重的压在红鸢的肩膀上。
疾驰的车子猛地停在了一个路口,原本靠在红鸢肩上的他猛地往前一倾,磕在了前面的牛皮座椅上。
“红鸢,你去药店给席少买些止疼药。”阿恒的声音里带着复杂,可红鸢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的阴谋。
她原本不想去,可是看见已经疼得满头大汗的男人,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她顺着车窗望过去,远处果然有一间药房还亮着灯。
“等我回来。”红鸢看着紧紧闭着眼的席霈楷,也不管他听得见听不见,“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
就在她下车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却看见一滴泪顺着他惨白的脸落了下来。
狐狸的敏锐和机警果然很厉害,当红鸢拿着买回来的药跑回来的时候,那辆漆黑的车子早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