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色复杂，却没接他的话。
当然，猛鬼的魂魄质量没得说，可有得必有失，从来就没有只享受好处，不付出代价的道理。
与猛鬼合二为一的后遗症，却是我所未知的。
先前的两次诡绣，就已经酿成很惨的后遗症：第一回令李天华变本加厉，俨然成为一条人形泰迪，甚至荤素不忌地对男人下手；第二回的诡绣是令他本就重口味的脾性中，又添加上一个S.M的嗜好。
那……猛鬼呢？
根据我们对鬼故事的分析，很可能是双重人格的猛鬼许辉，他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那都是未知的，我对此毫无经验。但愿李天华别变成吃人成癖的混蛋吧。
在诡绣中，选择材料的魂魄必须慎重，而一大忌讳便是不能让魂魄反客为主，占据原主人的躯壳。
所以，鉴于李天华愈来愈虚弱的事实，前两回，李吉都给他用的是普通魂魄。
可惜的是，随着他的接连失败，普通魂魄已经无法再为李天华带来效果，就好像是我们对感冒的抗药性一样，用久了一种感冒药，效果会越来越差，最终只能用效果更强力的类型。
现在，我手中的许辉魂魄，能否反客为主，鸠占鹊巢，把李天华本身的三魂七魄吞噬，甚至是夺舍重生呢？我只能说：在下也不清楚。
李天华没问后遗症，我知道他心里是有底的，只是他根本不好意思谈，也清楚无法避免，我跟李吉也就识趣地不提。
他要饮鸩止渴，掩耳盗铃，那我们就满足他呗，反正李天华时日无多了，就像是我们的亲人患了癌症，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隐瞒，满足他所有的愿望，让他快快乐乐地撒手离去一样。
“开工。”李吉低沉地道，给李天华注射一记麻醉针。
第三回的诡绣将十分疼痛，尤其是猛鬼上身，很可能带来恐怖的后果，所以李天华睡去最为妥当。
我用符篆工具钳，把许辉的魂魄丢在桌面上，李吉立刻猛扑上去，毫不犹豫地乱刀分尸，将魂魄切割成一条条的，一共是十块，正好是三魂七魄。也就是李吉这种娴熟的诡绣专家，做惯了，才能庖丁解牛一样轻描淡写地找到三魂与七魄的间隙，将其分离开。
但人的魂魄是不怵这种普通伤害的，它很快就会重新黏合在一起，恢复如常，就像是抽刀断水一样，哪怕斩得再狠，都毫无意义，水不会疼也不会烂。
不过，我们却可以利用契机，趁着魂魄尚未彻底黏合的时候，做一些事情。
李吉直接开始绘制送子娘娘，我帮他打下手，也紧盯着那些魂魄，防止它们重新恢复原状。
半晌。
一副新鲜出炉的送子娘娘诡绣制作完毕，我们俩擦着汗，立刻将它黏贴到李天华的肚皮上，顿时就有一阵青烟，以及张牙舞爪的幻象出现！许辉的魂魄似乎很不甘心沦为诡绣材料，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可惜我跟李吉却无动于衷，而且李天华也被打了麻醉药。
片刻之后，一切安静如初。
我仔细地观察一番后，满意地看到诡绣彻底形成，跟以往没啥两样。
“除了显得更漆黑一些，应该没啥大的岔子。”李吉也根据经验稍微判断一下，嘘了口气，一屁股瘫在真皮沙发上，叼起一根烟闷闷地抽起来，“文哥，咱们算是对天哥完成诺言了吧？”
我谨慎地道：“真正效果如何，那得等到他醒来，才能确认。你直接下判断的话，为时尚早。但愿能够无事吧，但是，你我心知肚明，接二连三地动用诡绣，必然是有严重后遗症的。”
李吉颓然地点点脑袋。
我一拍李天华的脑壳，蘸着冰水戳刺一下他的太阳穴，将他唤醒。
麻醉药的持续时间略长，所以，李天华一直都迷迷糊糊的，持续到我们午餐完毕，他才彻底地醒转。
“我好饿，给我来俩炖肘子。”
李天华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跟吃有关，那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子，顿时腾起糟糕的预感。
李吉也跟我面面相觑，他也阅读过《通灵笔记》中的第三页的鬼故事——“食人公寓”，知道那个许辉的魂魄很可能吃人成瘾，而李天华的表现很可能就是被魂魄所影响。
“咋了，我的两位功臣们？”李天华幽幽瞧向我俩，眼神戏谑，给人的感觉，宛如精明强悍的恐怖怪物。
李吉摆摆手，“不，没啥。”
我则谨慎地试探性问道：“以往，很少见天哥您特别有胃口的时候啊，为啥突然就饿了？而且，居然是炖肘子那样富含热量的东西，实在是显得有些诡异，莫非是诡绣出岔子了？”
“你们的诡绣十分成功！”李天华翘起拇指，微微一笑，“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活力无限！而且，体力也比往日充沛得多，再也没有力不从心的滋味，可见你提供的诡绣方案很准确，我应该能够益寿延年一些日子。”
我有些愕然，心里犯嘀咕，表面上只能摆出欣慰的模样：“但愿如此吧。能够为天哥您制作好诡绣，那是我的福分，只是这副诡绣怪异得很，我也得时时监控它，免得出现些小毛病。”
“嗯，你们去风水局财务处，各自领一笔我的奖励吧，就当是小小的嘉许。”李天华慷慨地拍拍胸脯，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眼睛立刻变得贼兮兮的，阴鸷中带着贪婪，“我记得昨晚搞来一对中葡法德四国混血的双胞胎美人，特别有味道，现在我该去试一试了。”
说罢，李天华似乎懒得再跟我俩呆在一块，立马就狼吞虎咽着大厨端上来的美事，然后叼着包子，跑回卧室去了。
很快，就是熟悉的莺声燕语和靡靡之音传来。
我跟李吉对视，都有些傻眼，没搞懂状况。
“我们误打误撞的，真的彻底治愈了李天华吗？”李吉喃喃，“还是说，许辉的魂魄恰好对李天华有奇效，所以效果显著，一下子让他彻底痊愈了？”
“不可能的……”我摇摇脑袋，略带茫然地分析，“诡绣固然神奇，但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吧？李天华的亏虚已经是病入膏肓，许辉的魂魄虽然强劲，但也只能作为一剂猛药，可李天华需要的是固本培元的修养啊。莫非是回光返照？”
我俩分析半晌，都摸不着头脑，索性饱餐一顿，就此作罢。
哪怕李天华真的彻底痊愈了，倒也没啥。
才醒来没多久，啃完俩猪蹄，转身就抛下身为功臣的我俩，跑回房间跟女人厮混的李天华，根本就不是威胁，说出去必然会让人笑掉大牙！
“万一，我是说万一，李天华也受到凶灵干扰沾染上食人癖了呢？”李吉忽地压低嗓音，不寒而栗地说，“我们以后是不是该减少来他别墅的次数？”
“派人监控好别墅内的一举一动。”我只能摊摊手，叮嘱李吉，“反正现在我们完全可以打着诡绣后观察李天华身体状况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让人汇报他的行踪。反正现在我没看出啥猫腻，但如果他真的沾上食人癖，我想，很快就会有死者出现。”
李吉涩然苦笑：“堂堂风水局的领袖，如果堕落成吃人上瘾的疯子，到时候肯定引起轩然大波！”
我耸肩笑笑：“李天华不蠢的，就算他真的出现那种毛病，我想，他也会自己掩藏起来的。何况，风水局中死人多得是，他爱啃就啃吧，别动活人就好。”
李吉毛骨悚然，看向李天华的房间，本能地退避三舍，打了个寒噤。
我眯缝双眼，哪怕李天华沦为食人恶魔，为了保证风水局暂时不至于分崩离析，我们也不能太早对他动手，只能忍着，眼不见为净。只希望李天华做事有些分寸，别太任性。
我所万万没想到的是，很快，我的话就将一语成谶！只是，却是以匪夷所思的方式。
诡绣并不是万能药，对它萌生出依赖症的话，结局也注定极其悲惨。
我们就此告辞，先去领取了奖励——每人整整100万的现金，李天华总算是慷慨了一回，然后离开公寓，心情诡异地回到纹身店中。
一路上，我俩都没人主动说话，因为心里都笼罩着一层阴霾，眼前总是浮现出李天华大嚼炖猪肉肘子的饕餮一幕。
据我所知，李天华以往绝对称不上食肉主义者。
那，隐隐约约是一个恐怖的征兆，我的右眼皮子也始终跳个不停。
“关于赶尸派神秘长老的事情，有眉目了！”一回到纹身店，就见李半仙步履匆匆地走出来，满脸喜意地告诉我。
对于如何驱逐那名担任何天豹炼尸顾问的长老，我们一直有分歧。
本来，大家都觉得直接匿名向湘南赶尸派举报，打草惊蛇，让这个长老不得不慌慌张张地滚蛋，这是一条上上策。可是，余泽的恶心行为，让我们都很不爽，所以李吉主张，暂时给那个长老一些时间，驱虎吞狼，让他帮何天豹捉住余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