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两位，就是这样，靠近一点，表情开心一点！”
摄影师要求，苏翎又往季珩怀里凑了凑，努力笑得更开心一些。
虽然之前她接受了季珩的戒指，但从没想过会这么快跟季珩举行婚礼。
季尧说他的时间不多了，当时季珩并没有什么反应，但过了两天，他拿了一沓婚礼策划的方案丢给苏翎。
“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当时他是这样说的，霸道得很，完全没有给苏翎拒绝的机会，苏翎诧异，却也并不觉得反感。
不管举不举行婚礼，她应该都是要和季珩在一起的。
季尧想给季珩的婚礼做证婚人，季珩把婚礼提前也无可厚非，所以苏翎兴致勃勃的开始认真选婚礼策划。
在选的过程中，苏翎发现一个问题。
“我没有闺蜜或者朋友什么的吗？”她偏头问季珩，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有点可怜。
婚礼这种事，除了季珩，她应该还能和其他人讨论的吧。
她问完这个问题，季珩眼底闪过犹豫，片刻后坚定地回答：“你有朋友！”
“……”
这种回答比否定更让人难受好吗！
苏翎没了声音，第二天青柠来到别墅。
“阿翎，上午好，听说你和二爷马上要举办婚礼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参考的地方吗？”
青柠站在门口问，脸上的笑意非常真诚，极力掩饰她是被季珩一个电话叫来的事实。
虽然这段友情可能是季珩强加的，苏翎还是很开心的把青柠迎进屋，热烈的和她讨论婚礼的策划来。
“我觉得这个挺好的，直接去海边办婚礼呢！还有这个，婚礼以后马上就能到那个小岛上度蜜月，唔，还有一个……”
苏翎把自己觉得好的策划全都摆到青柠面前，她有点选择困难，同时也很新奇。
明明她并没有记起季珩，甚至和他还没有相处几天，他们就要举办婚礼，一起走过余生了，她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甚至内心还有些期待。
“阿翎，你还没有想起来过去的事吗？”
青柠问，苏翎自然的点点头：“记忆模模糊糊的，一想太多脑袋就疼，可是我不讨厌他，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这和我看过的一些偶像剧很像，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苏翎很坦诚，无论是对自己的失忆，还是对季珩的感情。
这种坦诚很难得，会让两个人的感情交流更加容易和坚固。
青柠看着她，眼神有些恍惚，唇角欣慰的上扬：“嗯，你是很喜欢他的。”
“也……没有很喜欢啦，就是不讨厌，你别在他面前说，我哥说女孩子要矜持一点！”苏翎掩耳盗铃的说，同时往门外看了看，生怕季珩突然回来听到她刚刚的话。
青柠被她逗得笑起来，认真帮她挑选策划，同时还出了不少主意。
“我觉得一开始他来接你的时候，不能那么轻易地让他得逞，至少要让他闯好几关吧！”
“啊？可是他会不会生气？”
苏翎迟疑，虽然青柠的提议很吸引她，可一想到季珩冷冰冰的脸，她心里就发毛，万一婚礼的时候新郎发飙，她岂不是很可怜？
“放心，那天他绝对不会生气的！”
青柠信誓旦旦的保证，苏翎想了想，终于放下迟疑，和青柠热烈的讨论如何设置关卡，以及关卡难度起来。
后来新婚夜，苏翎被反反复复里里外外的折腾，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才知道相信青柠的话是一件多么错误的选择。
和青柠敲定策划方案的第二天，又一个女孩儿来别墅看了苏翎。
那个女孩儿很年轻，性子也很活泼，一双眼睛微微弯着，一看就非常活泼可爱。
“翎姐，你真的回来了，好久都没看见你了！三年前看见那个新闻吓死我了！”
女孩儿一进门就抱着她激动的说，苏翎没有她那样激烈的情绪波动，可被她抱着，能感受到她是真的担心自己。
“我没事了，只是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你……是谁呀？”
苏翎疑惑的问，女孩儿这才想起季珩之前的叮嘱，笑容灿烂的做自我介绍：“翎姐，我是沐溪，以前你跟我一起学过创意DIY，你超有天赋的！”
沐溪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苏翎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沐溪现在在一家知名的婚纱设计公司上班，今天她来就是想了解苏翎对婚纱的需求，好回去让设计师帮苏翎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婚纱。
“咦？特别定制婚纱吗？会不会很贵？”
苏翎有些诧异，沐溪翻了个白眼：“翎姐，你嫁的可是咱们历城赫赫有名的黄金单身汉啊，整个历城现在就他最有钱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哦哦。”
苏翎有些懵懂，她平时单独出门花钱的机会不多，对金钱的概念其实并没有很强，听沐溪这么说了也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翎姐，你现在大概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婚纱吧。”
沐溪说着，拿出纸笔准备现场根据苏翎的描述画一张草图。
“唔……”
苏翎撑着下巴开始想象，脑海里像有一支笔在画画一样，一套婚纱的形状很快被勾勒出来。
“婚纱是抹胸的设计，前面是端的，大约及膝，后面是百褶的纱摆扑闪开来，背后是绑带式，还有……”
苏翎闭上眼睛，按照脑海里的画面给出细致的描述，沐溪跟着她的描述不停在纸上描绘，半小时后，沐溪嘴里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咦？”
“怎么了？”
苏翎疑惑，同时凑到沐溪身边看她的画，画上的婚纱和她脑海里的婚纱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这样的！你一提婚纱，我脑海里想到的就是这样的！”
苏翎惊喜的说，她没想到沐溪能这么准确的画出她想要的。
然而这并不是沐溪的功劳，而是她描述得太详尽了，就像脑海里已经把这件婚纱做出来了一样。
“翎姐，这套婚纱，在两年前顾家少爷的婚礼上出现过。”
“咦？一模一样吗？难道是我当时也参加了婚礼，觉得它太漂亮了，所以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苏翎也有些疑惑，心里更多的是遗憾，她是真的喜欢这件婚纱的。
然而沐溪比她想得更多，她连季珩都可以忘记，却独独记得这件婚纱，足见这件婚纱对她是很重要的，也许让她看一看当时婚礼的照片，她可以记起更多的事。
“翎姐，你等一下，我帮你翻一下照片。”
沐溪说着用手机搜索起来，片刻后，翻出一张照片，把手机递给苏翎。
“翎姐你顺着这个往下翻，这场婚礼在当时挺轰动的，各大媒体都报道了呢，不过婚礼途中好像出了点小意外……”
沐溪嘀嘀咕咕的说，后面的话苏翎却再也没有听进去。
苏翎看到了手机上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婚纱照，穿婚纱的女人苏翎之前见过，叫季雨薇，是季尧的女儿，而那个衣着不凡，气质出众的男人苏翎却没有印象。
她不记得他叫什么，却在看见照片的第一眼，感觉到了一丝心痛。
他为什么会和别的女人结婚呢？
这个念头突兀又倔强的冒出脑海，让她感受到一丝烦躁的妒忌和愤怒。
“翎姐！你怎么哭了？”
沐溪的呼声拉回苏翎的思绪，茫然抬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是啊……怎么哭了呢？
苏翎遗憾，心脏却闷闷地难受，她看着手机上那个男人小声问：“沐溪，他叫什么名字？”
“顾辰。”
顾辰……
苏翎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莫名的怅然神游起来，连沐溪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看见苏翎的反应，沐溪大约猜到自己可能是闯祸了，很怂的给季珩打了电话，季珩当时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接到电话，二话没说终止会议回到家里。
推门进去之前，他的心一片慌乱，他丝毫不知道回家以后看见的苏翎会是什么模样。
推门进去以后，他的心安定下来，因为苏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纸笔，趴在桌上认真专注的画着画。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翎抬头朝他看过来，眼底一片澄澈清明，他大步跨过去，低头吻住她，急切又热烈，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才能安抚自己刚刚的慌乱。
“唔……”
苏翎闷哼一声，又捶了他两下他才终于松开她。
“突然很想你，所以就回来了。”
这情话来得很突然，苏翎的脸颊微微发烫，把自己画好的画献宝的拿给季珩看。
“你觉得我穿这样的婚纱好看吗？”
“好看！”季珩毫不犹豫的回答，揽着苏翎的腰紧了紧：“你穿什么都好看。”
“……”
你根本都没看好吗！
苏翎在心里吐槽，看出她的不高兴，季珩又认真看了一眼那画。
她的画技比以前好了许多，不过和专业的相比还是差很大一截。
“很好。”
他再次肯定，苏翎哼哼两声算是原谅他了。
她看上去丝毫没有异常，让季珩无法把她和沐溪电话里说她哭了的场景联系起来，受不了这样的猜疑，季珩主动出击：“关于顾辰，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啊？”苏翎茫然：“我可以问吗？我还以为因为你们是情敌，所以我问了你会生气呢！”
“……”
季珩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就是会生气，她一辈子都不问起那个顾辰的人最好！
然而他嘴上说的却是：“我不会生气！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我以前喜欢过他吗？今天我看到他的结婚照了，老实说我感觉有点不开心，好像被他抛弃了一样。”
“不是他抛弃了你，是你抛弃了他！”
“啊！！”苏翎惊愕：“难道是我劈腿，为了和你在一起所以抛弃了他？”
苏翎拔高声音，莫名觉得一盆狗血倒在了自己头上。
季珩抿唇，表情严肃，想了想认真道：“我们先在一起的，他是第三者！”
苏翎：“……”
那这不还是我劈腿了吗？
苏翎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自我怀疑，她怎么会是劈腿的那种人呢？难道她脚踩两只船？
脑袋上天雷滚滚，苏翎的脸色不大好，季珩把她按进胸膛，吻了吻她的发顶：“别乱想，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是谁做错了？”
苏翎问，她还是不明白，如果季珩一直对她很好，她又很喜欢季珩，怎么会再牵扯到另外一个人。
季珩沉默，苏翎感觉他抱着自己的力道在一点点收紧加深。
良久，他终于开口：“是我错了！”
“……”
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心脏却被撞得砰砰乱跳起来。
这样一个严肃高冷的男人，竟然这样直白的在她面前承认了错误。
苏翎突然没有了探究的好奇，不管是谁错了，不管做错了什么，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她只需要珍惜现在就好。
想到这里，她伸手回抱住季珩，脑袋埋在他脖颈处深吸了两口气，笑着开口：“季先生，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我都原谅你了！”
……
婚礼策划和婚纱确定以后，一切都很快安排起来，婚纱做出来苏翎试过很合身，沐溪很快安排了摄影师帮他们拍婚纱照。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季尧的身体越来越差，留给他们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拍完婚纱照，苏翎累得一动也不想动，还是季珩帮她卸的妆换的衣服。
她像没有骨头一样，任由他折腾，期间季珩的眼珠子差点冒火，却又竭力克制住。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也不差这几天，他要给她一个最难忘的洞房花烛。
一切收拾完，季珩开车带苏翎回家，一上车苏翎就靠着车窗睡了过去，季珩调高车里的温度，又放上舒缓的轻音乐，降低车速慢慢开着。
车子到家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只需一眼，季珩就认出那是顾辰。
自从上次把顾辰丢在林霄的诊所以后，季珩就再没过问过顾辰的情况，今天看见他，季珩有些诧异，却又并不意外，基本能猜到顾辰来这里的目的。
车子在门口停下，季珩下车走过去，顾辰靠在门口，隔着车窗看着苏翎，眼神有些痴迷，季珩高大的身影很快挡在他面前，占有欲极强的阻绝了他的目光。
“听说你们要举行婚礼了？”
顾辰问，语调干涩，气色比之前倒是好了许多，看来林霄对他的治疗还是很有成效的。
“嗯，婚礼定在下周三，这两天就会把请帖发出来。”
季珩很平静的说，顾辰笑了笑，笑里夹杂着一丝无力：“嗯，她能回来挺好的，我那个时候还以为她不在了。”
当初苏翎被解救的新闻被大肆播报，瞒住的只有其他人，顾辰这样知情的人却是一眼就能看出警方当时救出的人是顾翎，而不是苏翎。
他一直以为苏翎不在了，直到苏翎回来才确定她还活着。
刚刚隔着车窗看见她，她似乎长了一点肉，比三年前要圆润一点点，气色也好了许多，她睡着了，唇角却含着笑，看得出她过得挺好的。
季珩没有搭茬，就那么看着顾辰，两人很快冷场，气氛僵滞。
顾辰先败下阵来，他讪讪的摸摸鼻尖，笑看着季珩问：“宾客名单里……有我的名字吗？”
“没有！”
“能添上吗？”
“不能！”
季珩爽快地，没有一丝商量余地的回绝，顾辰敛了笑，表情认真起来，甚至带了一丝乞求：“我想看看她穿婚纱的样子。”
“不可以！”季珩不近人情的拒绝，不等顾辰开口补充道：“季雨薇、季尧、薄晋和叶歉到时都会到现场，我想你到场以后，会引起不少人不开心的回忆。”
的确，顾辰虽然没有直接做什么坏事，可他是顾鸣海的儿子，而顾鸣海一手制造了很多悲剧。
就算他已经被判了死刑，很快就要执行枪决，那些悲剧留下来的悲痛却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消散。
“……我知道了。”
顾辰点头，又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季珩：“这是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他用的‘你们’，就不单单是给苏翎一个人的，是他为了让季珩收下礼物耍的一点小心机，季珩却没有伸手去接，只看着顾辰，眸光犀利道：“你知道一句话吗？”
“什么？”
“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干净。”
“……”
季珩最终没有收顾辰的礼物，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帮顾辰转达，在说完该说的话以后，季珩直接开车进了大门。
在季珩心里，他能让顾辰隔着车窗看苏翎一眼，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季珩开车进去以后，顾辰一个人在大门口站了很久，他想到了很多事，有监狱里的回忆，有和季雨薇的回忆，但最多的，是他和苏翎那两年的生活。
那两年是他这二十多年以来，最轻松愉悦的时光。
如果他没有那么多的嫉妒，他没有放开苏翎也许所有的事都不一样。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如果，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痛彻心扉，也没有哪一年的冬天像今天这样寒冷，凌冽的寒风像具化成了尖刀，全都插进他的心脏，然后狠狠搅动，鲜血淋漓。
一直站到路灯亮起，顾辰才摸出手机打了个车。
他没有回林霄的诊所，直接打车去了监狱。
不知是不是季珩故意的，顾鸣海执刑的日子也定在下周三。
顾辰想，他还是应该去见顾鸣海一面，毕竟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毕竟他养了他二十多年，尽管他也给了他三年黑暗无比的痛苦。
他去的时候有点晚，离今天的探视截止时间只剩二十分钟。
他想，二十分钟已经十分充足了。
在探视室等了一分钟左右，顾鸣海被狱警压着出来了。
他脸上带着伤，头发全白了，整个人看上去颓丧到了极点，就算不执行死刑，也已经油尽灯枯。
“我来看你了。”
他开口，这是他出狱以后，第一次来看顾鸣海。
顾鸣海倒是没想到他还能来看自己，眼底闪过诧异，却也很快恢复平静，毕竟是马上就要死了的人了，再惊愕的事业惊不到他了。
“你出来了？”
“嗯。”
“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顾鸣海没话找话，顾辰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老实回答：“很不好，我染上了瘾毒。”
“这可不是个好东西，你要是想多活些时间，最好早点戒了。”
他说话老气横秋，像是语重心长的长辈，又没有一丝感情在里面，他的眼神空洞得厉害，顾辰甚至怀疑他心里根本没有儿子亲情这个概念！
突然没了说话的心思，顾辰开口：“一路走好！”
说完这话，顾辰作势要挂电话，顾鸣海苍老的声音再次传出：“阿辰……”
他低声唤了一句，他其实很少这样唤顾辰，只简单的两个字，轻易阻止了顾辰挂电话的动作。
隔着玻璃窗，顾辰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
“在国外银行，我用你母亲的名义，存了一笔钱，你取出来用吧。”
话落，不管顾辰是什么反应，顾鸣海直接挂断电话，起身走出探视室。
顾辰拿着手机怔愣在那里，过了好半天，忽的恼怒的砸了电话！
这算什么？
到了最后，给他留了一笔钱，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这到底算什么？
胸腔的怒火灼得脾肺生疼，顾辰想找顾鸣海说清楚，探视时间已经到了，狱警不允许他再待在这里。
从监狱出来，顾辰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的感觉无比的寂寥。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再没有一个人与他有着血缘关系这样身后的羁绊。
再没有一个人，让他依赖让他怨恨……
他还是很想再见见苏翎，想亲眼看她穿婚纱的样子，想看她如何一步步走向季珩，想看她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会怎样幸福下去。
想和她说说话，哪怕一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