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仙路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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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忘却

这时,突然一声“公子”,引得船上的几人一齐的注目,只见刚刚吴吉所见的那个吹着笛子的红衣女子,竟赤脚朝着吴吉所在的小船跑了过来。

“哎呀”一声,红衣女子脚踝扭到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朝着吴吉这里爬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双布鞋。

“吴公子!”

这一声叫的凄厉无比,红衣女子扭动着身躯,缓缓爬向了湖水。

“停船,快停船!”

吴吉看这情况危急万分,连忙叫着船家停船。而船家们并没有停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船头的老管家。

老管家不动声色的看了吴吉一眼,声音低缓,还带了些许哀求:“我只问你一句,这功名你却是能不能考上?”

眼见红衣女子马上要失足落水了,而船却越行越远,若是就这么离去的话,身后的那群人必定会将那个女子吊死在这儿。

吴吉忍不住就想说一句:“我能考上功名,”不过突然一个激灵,吴吉瞬间清醒了,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在大佛爷葬地,这是在大佛爷葬地,九戒之地的第一层,不能打妄语!”

沉吟片刻,吴吉深吸一口气,也不多话,走到船尾,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之中。

吴吉本来是会水的,但是这次,自己进水里之后,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硬扭动着身体,但是身体却越陷越深。

吴吉张开双臂,再手里胡乱拍打,毫无章法的“扑棱”,水花扬起。

吴吉的脸已经泡进了水中……

依稀听到船上:“快拿鱼竿子搭救啊,公子不会水,他会淹死的!”

这是那个书童的声音,这时候老管家也是一拍大腿,一咬牙一个猛子也是扎进了湖水之中。

吴吉却是意识逐渐模糊,慢慢的完全丧失了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吴吉情不自禁的身体一抖,却是醒转过来,嘴里吐出了些许河水,轻咳两声,恢复了意识。

吴吉只感觉肚子发涨,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般,难以呼吸。

好不容易吸进去一口气,吴吉“哇啦”一声又是吐出了一大摊水,轻咳两声,这次却是要把心肺也要咳出来一样,难受的不能自已。

“吉儿?吉儿,”耳边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叫着让他感觉心胸之中一阵舒坦。

“母亲!母亲?”吴吉享受着这一刻,即使这是假的,吴吉也甘愿沉沦于此,不愿意醒过来。

“吉儿醒了,咱家的吉儿醒了!”妇人激动的大喊。

吴吉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穿缎绸打造华贵的衣裳的美貌妇人。头戴金玉凤钗,手指上戴满了珍宝珠玉,手腕上也是纯金手环,不光是这些,耳朵上脖子上戴着的也都是真金白银的首饰。

此刻这个美貌妇人神情激动的拉着自己的手,瞧见这个美妇人并不是自己母亲的模样,吴吉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端坐起来,抚了抚手腕,重新回归原来的姿态:“不必担心。”

淡淡的话语,听得这个美妇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吉儿,你还记恨为娘么?为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此时美妇人这声“吉儿”对于吴吉来说却是相当的刺耳,吴吉摆了摆手,受不住美妇人的话语:“别这么说了。”

吴吉实在是不习惯一个陌生的女人成为自己的母亲,即使这是幻境也不行,因为吴吉骨子里只认一个母亲,就是那个身穿粗布麻服,草屐子,含辛茹苦,佝偻着背哺育自己长大的那个母亲。

“吉儿,唉,”美妇人瞧着吴吉的这番模样,无可奈何的低下头来,眼眸中泪珠大滴大滴的滴落,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通红的琼鼻,却是小声抽泣着。

吴吉听得分明,也不想看这美妇人一直在自己眼前哭泣,只得拍了拍美妇人的肩膀:“不必难过,我并不怨恨你,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吴吉掀起被子站了起来,仍是有些头晕,摇摇晃晃的重新坐了下去。

“瞧你这样,还说没事,就爱逞能,和你爹一样,”美妇人扶住了吴吉,把吴吉再次扶到了床上,给吴吉盖上了被子。

“你真的不怪娘了?”美妇人止住了泪水,试探式的询问吴吉。

“嗯?”吴吉听得这个美妇人的话语有些不对,不禁皱了皱眉,投过去一个奇怪的眼神。

美妇人却像是如释负重的长吐一口气,夸赞着吴吉:“我就说咱家吉儿大度吧,就是一个生下来就当宰相的贵人,肚子里面能撑船,其实吧,这件事也不怪娘,逼死你弟弟的事情也就是娘不好,但是娘却是为了你啊。吉儿你想……”

吴吉却已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美妇人,嘴唇哆嗦:“你,你刚才说什么?”

“逼死你弟弟啊,娘也是想你未来的路好走一些,让你少一个竞争对手,将来吴家的这片产业可不都是咱吉儿的吗?偌大的产业,就只有咱吉儿来继承,娘即使下地狱,也没有关系,只要吉儿你好……”美妇人看向吴吉的眼神柔情似水,但是隐约藏着些许狠毒。

吴吉万万想不到面前的这位“母亲”竟然是蛇蝎心肠的毒妇,不禁抬起头,怒目而视:“弟弟是你杀的?”

看着吴吉血红的眼睛,美妇人不免有一些慌乱,胡乱掰弄着手指上的戒指,眼珠子飘转,但仍装作无所谓的态势:“对啊,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可别没心没肺了,娘就你一个亲人,她们都不把娘当人看,娘就要杀了她的儿子,让她尝尝丧子之痛!”

“‘她’是谁?”吴吉声音颤抖。

“她就是你大娘啊,你大娘别看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就是在你爹面前寻个护救。这女人啊,个个骨子里都藏着阴狠的劲头,我看她瞧你的眼神也不对,就知道她肯定没安好心。你要知道,女人的直觉一向都很准,娘就是女人,这种感觉一准儿没错!”美妇人说了一大堆,只是想为自己辩解开脱。

“你怎么这般狠毒?”吴吉咳嗽两声,脸色铁青,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那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打小就不如你弟弟聪明,又不如你弟弟有心计,每次被弟弟打了,你还要为他开脱,每次分的好吃的,他一股脑的全吃完,一口也不给你留,你也只是知道傻傻的让着他。你把他当弟弟,他可不把你当哥哥!他可把你当做傻子!娘看的一清二楚,娘心疼你啊,凭啥咱们母子俩要受这样的欺负?再说了你爹也只是喜欢你弟弟,并不喜欢你,这读书你也比不过他,以后继承家产的必定是他呀!娘就寻了个夜黑风高,拿着枕头捂死了你弟弟!这样的话,这吴家就只有你一个后人了,除了你还有谁能继承家产?”美妇人回忆着过往,眼睛中飘出阴毒之色。

吴吉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管不顾的强行站了起来,哆哆嗦嗦的往门外跑去:“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你太狠毒了!”

吴吉刚走出房门,只感觉烈阳高照,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晕倒,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身体。

这时候吴吉却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抬眼一看,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厮正朝着走廊跑过去。

“不好!此人必定是听到我俩的话了,定是要告状!”吴吉神色一凝,揉了揉太阳穴,快步追了出去。

不过吴吉并没有追上此人,而体力却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扶住膝盖大口喘气。

“吴公子,你醒了吗?吴公子,你还记得奴家吗?奴家是小欣啊,那天咱们在长亭中有一面之缘的。当时我被张公子威逼利诱,是您仗义相救,您救了奴家,您昨天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奴家一针一线为您打造的。奴家花了几天的功夫又为您订做好了一双布鞋,昨天看到您了,就想亲手交给您,这也是奴家的一份心意,却不想失足跌倒,您却为了奴家甘愿跳进水中,奴家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了!”

吴吉面前正是吹长笛的红衣女子,此刻的她脸上升起了一抹娇羞,偷看了眼吴吉,却又低下了头,只把手中的布鞋递给了吴吉。

“穿上奴家做的布鞋,一定能考取功名,到时候,奴家等着您来……”这个叫小欣的红衣女子话只说了半句,却不肯再说下去了。

吴吉看到小欣的这般模样,呆愣了片刻,心中苦涩:“这幻境实在是太厉害,算了,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明说了,让这个姑娘早些死了这份心,免的以后再闹出什么事来!”

吴吉心中一直谨记着不打妄语……

“对不起,小欣姑娘,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喜欢你,请你收回这双布鞋吧,送给你真正喜欢的人……”吴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硬挤出了一抹笑容。

“吴公子?”小欣递向吴吉的手停在了半空僵硬住了,一脸痴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吴吉。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还请小欣姑娘快快回家吧,我们之间不可能了!”吴吉心中一震,回绝了小欣。

听得吴吉又说了一遍原话,小欣眼睛中升腾起雾水,不多时潸然泪下,布鞋一下掉在了地上,小欣的手苍白无色,小脸也是苍白无色。

“您还记得当日在长亭之中您对奴家说了什么话,起了什么誓么?”小欣退后几步,还是不肯相信吴吉的话。

“我,我,”瞧见眼前小欣这般濒临崩溃的模样,吴吉也犹豫了,实在是不想伤害她。

不过吴吉转念又想到了自己的仇恨和罗茂,还有这是大佛爷葬地的妄语幻境。当下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并不记得你在长亭对我说过什么,姑娘……”

吴吉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小欣掩面而去,赤足着脚,带着些许恨意的留下了一句话:

“本来以为你是英雄,没想到你也是这般贪生怕死之人,算我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