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顾词代为监国,不到紧急情况,哪里有可能突然来信啊。便是有情况,那也是放进了公函里边一道送过来了,一定是遇见了什么紧急的情况了,所以特地发过来的。
“你去吧。”宁上陌也放下了筷子,看着容齐,“赶紧解决了才好呢。”
“嗯,你们好好用膳。”容齐伸手揉了揉边上峻儿的脑袋。
峻儿的手顿了顿,皱了皱眉,想躲开,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有躲,任由容齐去揉自己的脑袋了。
“真乖。”容齐心里稍微好了些,但是还是赶紧站了起来,朝着外边去了。
这门一拉开,就看见了凌轩一脸狼狈,浑身都被雨淋湿了的样子。
显然是真的到了紧急的情况了,连伞都没有来得及打。
“去书房,”容齐语气一沉,看着凌轩的样子,心里也多了些淡淡的忧虑来了,难不成还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是。”凌轩看见容齐这个样子,倒是冷静了不少。
他点点头,赶紧带着容齐朝着书房去了。
今日这事情确实是有些重大,哪怕顾词没有传消息过来,这几日怕是也要得到那些消息了。
凌轩心里有些焦急,所谓君子不立危墙,可是这事情都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他家主子会不会犯险呢?
容齐和凌轩看似冷静,可是走的时候竟然连门都没有关上。外边的雨直接就飘了进来,翎儿缩了缩脖子,似乎是因为风感觉有些冷。
宁上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着缩着脖子的翎儿,赶紧站起来去关门。
这人刚站起来,青令就打着伞出现在面前:“娘娘我来就好,外边雨大。”
今日这雨确实是大得有些蹊跷,一阵接一阵的也就算了,还让人有些扑面而来的紧张感。
“有父皇在,没事的。”齐陌伸手拍了拍宁上陌的手,表情很是认真,“母后放心吧,他是皇上呢。”
“是啊,他是皇帝呢。”宁上陌自语了一会,倒是笑了起来,“嗯,母后没事。”
也是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好歹也算是当出些经验来了,总会顺利解决的。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这心里,怎么总是感觉有些不平静呢。
不仅是宁上陌这边,容齐那边的心情也很难平静下来。
“你说什么!?”容齐看着下边跪着的人,语气一沉,“湖口那边为何会溃堤?!”
开什么玩笑!?现在不过是雨季将将开始,那湖口就溃堤了。
湖口的位置位于益平路中断,若是真的溃了堤,整个益平路七成的府城都要受到影响。
“顾大人前几日接了消息,已经派人过去了,湖口的知府已经引咎自杀,现在湖口已经乱了……”下边的官员浑身都在颤,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容齐猛地打断了。
“荒唐!”容齐猛地一拍桌子,脸上满是狂怒,“为何不早些过来!?”
河口溃堤如今已经有了十日的时间,看那个样子,怕是实在是隐瞒不住了才上报给顾词。
要是真的就补救的心思,大可过来容齐这边,这虞城到河口的距离远比去京城要近得多。
“现在那湖口的官员呢?”容齐压抑着怒气,看着下边浑身都在发颤的官员,“一个个难不成都是死了!?”
“知府自尽之后,现在由知府家的公子在知府家幕僚的帮助下暂时稳定湖口民众的情绪,只是这些日子,堤口溃散的速度加快,虽然仍然在疏散,但是流民无数,剩下的府城自顾不暇了。”官员脸上满是苦涩,若非真的是到了绝境,明知道这上报到上边就是个死,他又如何会硬闯上来呢。
那湖口知府引咎自尽,倒是个懦弱的,但是万万没想到,这知府公子倒是个能的啊。
那剩下的官员都是些废物么?
“凌轩,派人下去查看情况,改道湖口!”容齐猛地一拍桌子,气的有些颤起来了。
“皇上不可!”凌轩大惊失色,赶紧也跪了下去,“皇上,湖口的情况不明,万万不可冒险啊。”
“冒险?我那些臣民尚且情况不明,朕这如何叫做冒险?”容齐气极反笑,“既然那些官员都是些不干事的,那不是要朕亲自过去么!?”
凌轩真的恨不得哭了出来,这皇上只身犯险,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日后自己该怎么交代啊!
“皇后娘娘还生着病,几位皇子还年幼啊!”凌轩真的是要落泪了,“您若是去了湖口,皇后和皇子殿下怎么办!?”
“……”容齐一下子就沉默了,他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分明。
“皇上,这是您的漓靖,湖口或许很重要,但是还是放长远些啊。”凌轩恨不得要哭出来了。
若是这皇上真的去了湖口,怕是整个朝廷都要变动。
容齐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朕这南巡,一路行来,看上去风调雨顺,生活安乐,这当然是朕想要看到的。”容齐看着下边跪着的几人,脸上的表情很是深沉,“但是现在来看,这究竟是真的么?”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容齐的声音在整个屋内回荡。
“朕想要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漓靖,坏也好,坏也罢。”容齐目光很是认真,“这个漓靖,是朕的责任,无论多小,朕都要承担起来!”
“湖口的民众颠沛流离,朕如何能够忍心袖手旁观?”容齐神色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凌轩重重的叹了口气,深深的磕了一个头,他不敢再说话了,这如何能够说呢。
皇上心怀天下,他这个做奴才的,又怎么能置他于自私的境地呢?
“吩咐下去,收拾行李,让皇后和皇子殿下马上回京城。”容齐的手紧紧的攥起,内心真的是不平静到了极点,“这些事情,什么都不要说。”
“……是。”凌轩眨了眨眼睛,将他眼中的泪意吞了下去。
外边的雨势更加滂沱,显得屋内真的是安静到了极点。
只是这大家的心,又如何能够安静呢。
情况紧急,大家布置下去的动作很快。凌轩也不敢把这个事情告诉青令,只是悄悄同青衣通了口气,让青衣赶紧收拾东西带着皇后离开。
宁上陌和三个孩子被塞上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这还在下雨呢,怎么,怎么就动身了?”
最近这几日的雨实在是有些奇怪,晴朗的时间真的很少。这虞城护城河的水都涨了不少,听说那住在河边的人家纷纷都搬了家。
宁上陌有些疑惑的看着青令,那手放在车框那边,迟迟都不愿意进去:“皇上呢?皇上不与我们一道回去么?”
宁上陌今日这眼皮总是在跳,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皇上还有些事情要去做。”青衣笑容温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破绽。
可是这笑容越是温和,宁上陌的表情就越发不安起来了。
什么叫做有事情要去做?
“连看看的时间都没有么?”宁上陌眉头紧皱,目光直视着青衣。
青衣脸上的笑容自然是无懈可击,看不出和寻常任何的不同。
青令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这虞城确实是待不下去了,还是早些把娘娘和皇子殿下送走才好呢。
“娘娘现在这么大的雨,若是淋到皇子就不好了。”青令虽然打着伞,但是并没有什么用,身上几乎湿了大半。
这话一出,宁上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几个孩子一眼。
这几日气温变化得大,翎儿也有些偶感风寒,他的脸红扑扑的,窝在那马车上边临时置出来的小床上边,看上去小小的一团。
宁上陌迟疑了一下,就被青衣眼疾手快的扶了进去,车帘直接就放了下来。
宁上陌咬咬唇,下意识的想要去掀帘子,可是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候,翎儿突然就咳嗽了起来。
宁上陌的手颤了颤,还是放下了手,去看翎儿的情况了。
青衣见里边没了动静,倒是松了口气。
她皱皱眉,看了那大门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容齐已经负手而立,站在那行宫门口,正默默的看着这边的情况。
凌轩站在容齐伸手,努力的在给容齐打着伞。
雨这么大,这容齐的表情实在是看不分明。
青衣神色有些涌动,最后还是冒着雨,深深的服了一个身。无论如何,皇上对于娘娘的心还是真的。
只是这前路未明,只能够求着皇上路上保重了。
容齐抬了抬手,又慢慢的收回了手。
他当然是不舍得了,可是没有办法,留下来只有危险,孩子这么小,他怎么安心呢。
青令站在青衣的边上,看着青衣的表情,抿抿唇,也跟着福了个身。
虽然她不知道这皇上究竟是葫芦里边卖的什么药,但是能够离开也是好事,
“动身吧。”青令抬起头,眯了眯眼。
下边的人很快就吩咐下去,很快长长的车队就动了。
这一去,也不知道再次重逢是什么时候了。
“皇上,秋守备已经将一万兵马集齐,等到您一声令下,就可以动身了。”凌轩见皇后的车队已经看不清楚人影了,终于缓声开口。
“嗯,传令下去,立即动身,取道湖口。”容齐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回过神来,沉着脸下令道。
“是!”凌轩心也提了起来,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大雨滂沱,容齐几乎看不到那些车队了。
这刚刚不过才相聚多久,就要分开了,容齐这心里自然是舍不得。
但是就算是再舍不得,他还是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
容齐脸上划过一丝怅然,慢慢的转过身,要回去准备部署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惊呼声四起,容齐一怔,心突然剧烈的跳了起来。
“容齐!”宁上陌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
容齐猛地转身,一回头,就看见那宁上陌浑身湿透的大步朝着他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