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的人,恐怕是凌宇吧!丑奴儿偷偷摸了摸怀中曜天留给她的信件,在经由凌宇身边侍从用匈奴话转述后,用力挤出两滴眼泪,抽噎哭诉:“二皇子误会其其格了。我虽在匈奴长大,可我祖父是大兴人,而我母亲也是大兴人。我自然长得像大兴人,一颗心也挂着大兴。当日我拼命偷偷救了将军,把将军藏起来,二皇子怎么能怀疑我的好心……再说,将军如此神勇,又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强迫的吗?我,我,呜呜呜……其其格所做一切,均出自仰慕将军的英雄气概。二皇子,岂能……”话到最后丑奴儿已泣不成声,满脸泪水越流越顺利。
“来人!”不待凌宇再度反驳,薛副将银枪一挥,“来人,将二皇子带回监军帐,服侍二皇子好好休息。”
那岂不等于软禁?事到如今,他也唯有先下手为强。“来人!”他愕然站立,指着薛副将、夜影和丑奴儿,厉声呵斥,“将这些乱臣贼子,给本王拿下!”
凌宇身边十数侍卫,立刻拔剑向前。岂料,帐外瞬间涌入百余人,团团将凌宇围住。“二皇子身子金贵岂能舞刀弄枪?送二皇子回帐,好好伺候。”夜影笑中带冷吩咐。
“是。”转瞬间,凌宇连同他的所有亲信,被缴械带出大帐。
岂料,当众人刚松口气,守在大帐外的传令小将,焦急带着一黑衣探子,闯入帐内:“报!苏怀泰单于率匈奴数十万兵士,正向我军攻来。”
众将领面面相觑,薛副将带头向夜影行军礼跪下:“吾等,谨听将军吩咐,谨听夜影吩咐。”
真打来了吗?他真的可以代替曜天吗?夜影拽了满手心的汗水,忐忑不安偷偷看了丑奴儿一眼。
丑奴儿缓缓起身,擦干眼泪,唇角凝笑回望着他。那淡然而坚定的笑容,皓洁如星辰的眸子,好像再说――你一定行。
暖暖的感觉快速充盈全身,夜影回了丑奴儿一个淡笑,转向众多将领单膝跪下:“多谢各位信赖。”
当他再起身直立,取过曜天的木盒高举过头,眸中溢满夺目的坚定:“吾奉将军之命,复尔等军职,与尔等共抗外敌。”
“领命。”众将领行军礼,尔后跟随曜天的步伐,快步踏出大帐,安排抗敌之计。
夜影可知,此刻他身上的气魄极像曜天?依帐望着夜影远去的身影,丑奴儿摸着胸口那份书信,展颜而笑。
“奴儿。”冷冷的呼唤,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将丑奴儿从沉思中拔起。
“若兰。”丑奴儿惊讶盯着眼前,身着灰色布衣,头发蓬乱的蒙面女子,“你怎么会在这?”曜天不是说,送若兰回边城的将军府了吗?为何此刻的若兰看上去如此落魄?
“我不在这,那该在哪?”若兰的眼神有着三分清冷,七分讥讽。
“你应该在城内将军府啊!”虽然曜天将她逐出京城,等于将若兰遗弃,但若兰好歹挂着曜天侍妾的头衔,至少应该在边城的将军府活得衣食无忧。
丑奴儿满载狐疑望着蒙面的若兰。她这身打扮,哪里像将军的侍妾,倒像军营中卑贱的奴隶。
“呵呵呵呵――!”若兰紧盯着丑奴儿取下蒙面的恢复,五官扭曲笑着,“看见没,这就是天下人称善,安国王爷干的。他居然问我,你丑,还是我丑?凭什么,凭什么?你无貌无才,居然让将军和安国王爷视你为珍宝!你不过是贱命一条,他们却为你而要我生不如死!逐为奴籍,不得转卖,毁其容颜……丑奴儿,你可知你心中的好人,有多狠?!我恨,一路从京城到边塞,你可知我过着何等猪狗不如的生活?我恨你,我救了你的命,你却让我生不如死;我恨曜天,我视他为夫婿,一辈子依靠,他却视我如草履;我恨所谓的安国王爷,人面兽心,害我无容无貌,生不如死……我恨,伤过我,害过我的每一个人,我都牢记心中,我要报复,我要看着他们一个个同我一起下地狱!”
“若,若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丑奴儿颤抖伸出手,温柔抚摸若兰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还疼吗?”
若兰双肩微微一颤,冷酷的神情微微暗了一下,但顷刻又挂上无边的怒火:“疼!再疼也比不过心疼,心中那把怒火,灼得我日夜难眠。不看着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我怒火难消!”
“若兰!”那双眼曾经明媚善待,那双唇曾经巧笑嫣然……可现在,她的眼挂着刀刻般的皱纹,她的唇干涩脱皮。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眼泪簌簌直落,她动情搂着若兰双肩:“若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我以为……”
没有任何借口不是吗?
正是众多的以为,让她无法保护若兰,让若兰落到今日境界。若是当日她多求曜天和月华一句,若兰就不会生不如死。若是醒来,她坚持再见若兰一面,若兰也不会如此悲惨。她愧对若兰,的确愧对若兰。
丑奴儿的泪水像一缕缕晨曦,柔和照耀在她阴暗的心房。她的手颤抖着想要环着丑奴儿的双肩,她干涩的眼红了一大圈……可就在触碰丑奴儿双肩那刻,她的脑海突然涌现出,那日曜天和月华对丑奴儿发疯似的关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不过是个丑陋的奴隶,凭什么拥有英雄男儿的痴恋?凭什么,她就注定是要坠入地狱那个人?
她移开溢着点点汗水的双手,眉心跳动颤抖抚摸着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光她一个人下地狱怎么成?丑奴儿不是口口声声称,他们是好姐妹吗?
那就一起下地狱,一起下地狱吧!她从衣袖中取出早准备好,浸满蒙汗药的手帕,忿恨捂向丑奴儿的嘴鼻。
“若……”丑奴儿难以置信望着目光阴冷的若兰,来不及多说半个字,身子一软倒在若兰怀中。
“把她带回去!交给塔娜阏氏。”若兰冷冷出声。
一个穿着大兴兵装身材魁梧的男人,快步从暗处走出,从若兰手中接过丑奴儿。口中不满念叨一句:“你呢?”
“我当然是继续服侍那些恶心的军妓。”若兰重新挂上遮面的灰布,“二皇子这枚棋已经没用了。我若还不待在这,谁来为单于传递情报?谁来动摇大兴军心?”
男人不再言语,轻蔑而无奈瞅了眼若兰,然后丑奴儿快速装入麻布口袋,趁乱将丑奴儿带出军营。
四周冰冷,好像落入了冰窖。全身好疼,特别是腹部,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头好晕,就像是被人灌了铅。
“不是她。哼!算了,遂了若兰心愿,把她送到红帐去。”熟悉而悠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丑奴儿挣扎着想要睁眼,可眼睑却像是被粘住似的,怎么也撑不开。几经颠簸,她又陷入深深黑暗中。
“哼,哼,哼……”不知过了多久男女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将她从黑暗中惊醒,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呻吟声,又瞬间将她吓得缩了回去。不由自主将身子蜷得更紧。她宁可永不醒来,也不愿意去思考,这样的呻吟代表什么?
“奴儿,奴儿!”沉睡中,她懵懂感觉到一双柔荑,像母亲般摩挲着她的面颊。
“唔。”好舒服!舒服得她一点也不想睁眼。
“奴儿,快点醒来,否则来不及了。”柔美的声音,急促呼唤。
“唔。”谁,真是讨厌,打扰她的美梦。全身好酸,好疲!她不悦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张绝色容颜:“梦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