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睡吧!让她安安静静睡一会儿。这样她就不必去担心曜天,去想念月华。可是谁在用温热的手指为她挽起青丝?是谁紧紧将她搂在怀中?是谁在她耳边轻轻低语?……月华吗?
她安心让脑袋枕在对方的肩上,安心吸取对方身上阳光的味道。好舒服,舒服得让她几乎忘记背上的疼痛,让她恍然觉得回到,曜天将她送去将军府那日的梦境。
“别怕,有我在。”曜天拆开她杂乱的发髻,任由她的青丝披散他宽厚的大掌中。又万般小心避开她的伤口,捏起夹杂在她伤口的发丝,取下自己头上雕鹰紫晶的发钗,灵巧将她黝黑的青丝挽成一团固定在头顶。
然后他想要趁着血肉尚未与衣衫粘连,扯开她的衣衫为她上药。可……又碍于屋中有一个夜影。
“出去。”他眉头都懒得抬一下命令。
“可……我要为奴儿疗伤。”夜影不顾主仆礼仪,担忧心慌紧盯着丑奴儿。
“男女有别。”曜天取出早在丑奴儿掉进废水池就一直备在袖袋中,却不敢交给她用白玉瓷瓶装着的伤药。
男女有别,但曜天也是男子。更何况当日在边塞的时候,他可多次替丑奴儿疗伤上药。那时,曜天为何不提及男女有别?
“我……”夜影焦急开口争辩。
可才吐出一字,却被曜天冷言截下。“你难道想看着她伤势恶化?”他瞥一眼放在装满破布和棉线竹筐中的剪刀,伸出空闲的大掌,“把剪刀给我。然后出去!”
以前丑奴儿就像个没有发育,营养不良的小丫头。将丑奴儿交给像哥哥般对待她的夜影照顾,他放心!
可现在……他的目光停在丑奴儿缓缓起伏的胸部。不得不承认,小丫头几日不见长大了,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如此一来,他怎能容忍另一个男子,看见她的酮体?
曜天的命令他不能违背!更何况,替丑奴儿疗伤重要。夜影快速取过剪刀放在曜天掌心,有些不放心看了眼眉头深锁的曜天,长长叹气快速离开丑奴儿破旧的居所,担心备至守在门口。
“奴儿。”他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剪开她被皮鞭抽得支离破碎的衣服。再取出随身携带的黑帕,抬起她的下颚小心拭擦她唇角的鲜血。
笨蛋,居然笨到用牙齿去虐待自己。他用他温热的面颊,紧紧贴着她溢着冷汗的额头。那一刻,他清晰听见她平缓的心跳。
如果不是有人,偷放封举报信在夜影房中,又恰逢他命令夜影回去取文书……此刻他抱在怀中只会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他浑身发抖,后怕排山倒海吞噬着他。奴儿,他的奴儿,他才一点失去她。而这一切居然就发生在他眼皮下,就发生在他自己的府邸。
揪疼像一把镰刀收割他的仇恨,一滴泪不由自主从他眼角滑下。“奴儿,对不起。”低沉的声音温暖得就像白絮絮的棉花,残存在心中的愤怒在丑奴儿平和的心跳中消失。
温湿的感觉,一路从她额头,滑到她的唇瓣。咸咸的味刺激着她唇上的伤口,也刺痛了她的心田。
谁在流泪?谁在为她流泪?不要哭,她没事!她好想睁开眼,告诉对方。可是她的眼睑像被粘连起来似的,她始终无力分开。“呃――”她仅能挣扎着,吐出毫无意义的呻吟。
很疼吗?他丝毫没察觉,面对百万雄师尚能面不改色的他,居然搂着弱小的丑奴儿落泪。他只是轻轻分开她的双唇,撬开她的牙关,将她张开的嘴巴,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不怕,有我在。”他挂着浅浅的柔笑,打开白玉瓷瓶,倒出琥珀色的液体,细细浇在丑奴儿纵横交错的伤口上。
“啊――!”剧烈的疼,让她拱身大叫。
伤药中含有消毒的药酒,怎会不痛?但也正因为如此疼,才能避免伤口感染,促使伤势快速愈合。
他用力箝制住她挣扎的四肢,将她仰起的脑袋死死压在肩膀上。“不痛,不痛!”他口中焦急安慰着她,十指飞速将伤药均匀突破在她的伤口上。
疼,好疼!就像伤口被人撒上盐,又像被浇上辣椒油那样疼。“唔――。”她想要叫喊,可嘴巴被堵住,无法叫喊出声。
可是好痛,好痛!她下意识,狠狠咬住口下那片柔软。霎那温热的液体,混着她口中的腥味,在她干涩的口腔中快速蔓延……好像不那么疼了。
痛!她还当真将他的肩膀当软木咬?不过,这不正是他目的所在吗?她咬住他的肩膀,就不会傻傻紧咬自己的舌头……只要她不再受伤,将她身上的痛,分他一分又如何?
感到从肩头传来的刺疼,他揪疼得快要崩溃的心,奇迹般放松起来。他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后脑勺,伸长脖子缓缓向涂满伤药的后背呼气。
“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他的声音温柔得就像是慈母在安抚生病的孩子。
好舒服!就像是炙热的沙漠中,从天而降一块凉得沁心的冰块。不痛了,身上真的好想没那么痛……她全身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紧贴着那份温暖,平静睡了过去。
从今以后他会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再受一丁点伤害。等这件事情解决后,他就带她离开京城,带她回到她从小长得的边塞……又或许,他可以带着她远离朝政,游山玩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想到有着丑奴儿的幸福未来,他唇眼上弯傻傻笑着,整个身心缓缓飘向对未来的憧憬中。直到――“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她是我的妹妹,我凭什么不能看她?”“……”门外尖锐的怒骂声将他惊醒。
醒了,就该离开。现在他靠得她越近,给她带来的灾难只会越多。他不舍捧起丑奴儿靠在他肩膀上昏睡的脸蛋,沾起一指伤药,仔细涂抹在她脸上的鞭伤处,不舍让她趴在硬邦邦的木床上。
“奴儿,对不起!”他低头靠在她耳边又说了一次。他知道时值非常时期,为了丑奴儿好,他不该将丑奴儿留在身边。他应当让夜影将她带走,带得远远的,直到朝廷风波平息。
可他又不愿,他怕失去生命仅存的光亮,他怕送走丑奴儿后,他会在这场战争中发狂发疯。他低吻一下她搁在枕头出,微微仰起的额头。
原谅他的自私!等这件事情解决后,等他完成当年承诺后。他就带她离开,远远离开这里。那时候,没有月华强硬挤入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人敢再欺负她。
他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移开视线,大步走出房外。“闹够没?”他瞟了眼,门外拉扯着夜影,发疯似咆哮的若兰。
若兰眼泪哗哗望着曜天,直端端跪下磕头:“请将军放过奴儿!若奴儿有得罪将军处,我愿替她受罚。”
“哼!”曜天并不理睬若兰,迈开大步带着夜影大步离去。
待他们远离若兰时,曜天突然停下步伐,确定四周无人后,他忧心忡忡出声:“调查若兰!调查奴儿回府后,若兰所有举止。”
“若兰?”夜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见若兰今日举动,他不难猜到那封信,出自若兰之手,目的是让他们救丑奴儿。
如此看来,若兰是觉悟了,知道珍惜丑奴儿了。而且刚才曜天不也放心将丑奴儿交给了若兰吗?为何此刻,曜天又要将他去查若兰,而不是花宜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