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进来。”曜天坐在红木大理石大案后,执笔头也不抬一下,认真审阅着案上磊得高高的军务要事。
“是!”房门被推开,披着一身冰雪的丑奴儿,哆嗦跟在夜影身后踏入房门。
好温暖!盯着屋内黄铜鎏金大炭盘,丑奴儿裹了裹身上的棉衣,不由自主向温暖的炭盘靠拢。
积雪遇上炭火很快化成雪水,裹着无法摆脱的透心凉,快速浸透丑奴儿的衣衫,刺激着她冰冷的肌肤。
“阿嚏!”受不住突来的冷,丑奴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在打喷嚏?停下批阅军务的笔,曜天有些不悦的抬起脑袋。
糟糕,她又惹曜天不悦了。面对曜天比冰雪还冷目光,丑奴儿停住揉搓被风雪冻得红彤彤的鼻头,双肩一颤双膝一软向曜天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即使她压根不知道,她哪里该死。但她明白,面对曜天的怒火是认错总强过不吭声。只要曜天觉得无趣,自然不会过多刁难她。
看着她并非因害怕而颤抖的躯体,他额头青筋跳了两下:“你很冷?”
“我……”是啊,很冷。可是那般回答会让曜天不悦。”奴婢,不冷。”她努力抑制发抖的牙龈,口心不一看也不敢看曜天一眼道。
“哼。”曜天不带任何情绪哼了声,搁下手中的笔踱步走到丑奴儿身边。
“撒谎,是要被重罚的。”口中含着几分戏谑,与此同时温和的指尖抚上她湿润的外衣。
“我……”她抬起脑袋,焦急望着曜天却不知该说什么。她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他的心,越来越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低下你的脑袋!”那张面孔实在太讨打了。曜天大掌一动,弯腰压低了丑奴儿的脑袋。”你这个贱奴,胆子是越来越大,居然敢向我撒谎?”
他拉扯她的发髻让她站立,盯着她那头黑脸的发丝,他不由又想到那个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的――鬼医拂晓。
“是那个男人教你的吗?”他的手指在她发间移动,直到握住她固定长发的木制发钗。
“不,不是。”这与拂晓有什么关系。她低着脑袋,已不知是因为寒冷而发抖,还是因为曜天那冰冷的语气而害怕。
“要知道,你的主人是我。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他突然拔出发钗,黑色的秀发仿若宛如瀑布般垂落在她臀部,“要知道,我从没有将属于我的东西,转送给他人的癖好。哼,离开?我劝你早死了这条心。要知道你就算是死,也依旧是属于我的奴隶,也只会葬在我身边!”
“我,我没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笃然抬头,泪眼朦胧望着曜天,“我没想过离开。”
恶心的面孔,讨厌的目光!”啪!”他大掌一伸,强将她的脑袋按下去。秀发如丝,细滑如缎……一旦触上,竟觉得舍不得放开。
他撩起她一小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一股若有若无暖甜的香味,从鼻尖传入顿时让全身通畅。
若不是鬼医拂晓,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发现,丑奴儿的发丝吸取了她身上所有的美。”从此刻开始,不许在我面前束发,不许让我看见你的丑脸。”
他缠绕着她的发丝,握在掌心把玩。”要记住,当我的近侍女奴,就不能丢我的脸。”他仰头吩咐一旁的夜影,“回头给她找块面纱,盖住她那张丑脸。”若不如此,他怕她在他身边待不上几天,他会忍不住撕破她那张讨打的面孔。
感觉青丝下那瘦弱的躯体,依旧不断颤抖。曜天心情忽然好上几分。他就是要她怕他,要她知道她一辈子也不可能离开他。
“夜影,将她带下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再来伺候。”他领着她的领口,将她扔给一旁的夜影,可当她的青丝离开他双手那刻,他又恍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愿去思考中心的古怪,他低低闷哼一身,回到案上继续审批枯燥却又非常重要的军务。
烛火晃动,端着茶水站在曜天身后的丑奴儿,蒙着黑色的面纱,浓密的黑发因她的低头遮盖着她大半张面孔……瘦弱的身形在烛火中竟少了人气,多了鬼气,从头到脚浓黑的她,看上去就像是黑夜中的幽魂。
“茶。”格尔泰一战大获全胜,可胜利的喜悦背后,却是更多需要处理的军务,以及需要协调的关系。
更何况,他已接到太子夜阑来信,得知几日内皇上将派人宣圣旨,调他回京述职。如此一来,他更是必须在回京前安排好军务杂事。
曜天有些倦怠的捏了捏鼻梁。这一仗他虽然胜了,可是他总觉得胜利的背后有他看不透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他看不透,也很难猜透……
丑奴儿在曜天低低的叹息声中,将温热的茶水递至曜天手中。在曜天望向她的前一刻,她牢记今日白日曜天的命令,默默低垂着盯着案角。只要不然她看见她的面孔,他就不会生气。
“你在看什么?”他端着茶杯盯着她漆黑的发丝,压根忘记是谁命令她――”不许让我看见你的丑脸”。
“我……”她紧张得牙龈有些哆嗦。
顺着她低头的角度,他的目光刚好落在,摊在案上的军防文书。”你识字?”他低沉的语调平得像跟直线。
“嗯。”飞嫣山庄有专人从小教导小女婢看书识字。
“哼。”他拽着她顺滑的长发,靠在她耳边低语,“你想将这份文书记下,然后泄露给对方?”她的底细在他将她调至身边前,就勘察得非常透彻。他当然知道丑奴儿,不会泄露军务,也找不到地方泄露,可是就是忍不住逗她。
“没……没有……奴婢从没想过。”她害怕颤抖”咚”跪下。她的确偷偷喜欢着他,羡慕着他,可同时她也真的非常害怕他。
“是吗?”他的声音很低,眸中更闪过一丝不悦。如果是拂晓说这些话,她也会害怕得跪下发抖吗?
“起来。”想到拂晓,他的双眸沉得像朵乌云,“既然你识字,那么以后桌上这些军务就由你整理吧!每日我抵达书房时,我就要看见,按照紧急与否、时间先后、种类……归类好的军务文书。倘若在我准备处理它们时,你还没有分好,亦或是分错……哼,我想你知道受罚的滋味!”
让她整理军务?可她不会啊!他这不是刻意刁难吗?她一时心急,抬起脑袋,眼睑眨眨望着他:“可我不会。”
不会?他要的就是她的不会。若会了,戏谑欺负她还有什么意思。心情跳跃上升两分,一丝看不透的笑容溜出嘴角:“我这可是在重用你了。”
他的手指缓缓从她发丝滑过,突然揪住发尾,双眸如狼半眯:“可你似乎忘记了什么?”
她不该用那双闪亮的眼睛无辜的瞪着他。想当小白兔吗?那容易,他如愿的继续当她心中的大灰狼。
“我……”糟糕,她居然忘记,曜天说过在他面前绝对不允许抬起脑袋望着他。双眸快速充盈着眼泪,她慌张低下脑袋跪下。
“啊――!”头皮发疼,才让她想起她的发丝正被曜天牢牢拽在掌心。眼泪无可抑制滚出两滴,她反射性维持原状,口中含着哭意叫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做错事是要惩罚的。”他的语调宛如此刻屋外的寒风,而瞅着丑奴儿秀发的双瞳在烛火中矛盾透着一丝暖,“背上的伤口痊愈了吗?”
“好,好多了。”他怎么会突然关心她的伤势?她双肩颤抖,直觉冷风飕飕将她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