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南凌能有今日的成就，是傅东离一手所创。只是，他想要的太多了，多到，朕已经无法控制，那人的野心，满朝皆知，但南凌若没有他，必定没有今日的辉煌。”
所以才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吧。
苏墨柔心底感慨，其实哲康帝表面糊涂，心底明白，只是以他今日的立场，已经无法改变目前的局势。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恐怕是最悲哀的一件事了吧。
手掌被紧紧握了一下，哲康帝满眼期盼的看着苏墨柔，“小七，朕在死前，心愿其实很卑微，朕希望，先祖一手创下的南凌，在朕百年之后，能够继续姓苏。”
苏墨柔回到明月宫后，心情仍旧久久不能平息。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今夜阴天，似乎有要下雨的迹象。
她站在窗前，静静望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仿佛一颗心，也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身后突然揽过一双手臂，没等她回头，熟悉的气味便传了过来。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在想什么？”
苏墨柔微微一惊，回头时，双眼望进傅东离略微带笑的眼里，“你怎么来了？”
“想你，所以就来了。”
他细心的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夜里天凉，你穿得太少，万一冻病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你若真的心疼于我，就不会让我承受你撒出的那个天大的谎言了。”
傅东离笑着挑眉，“此话何意？”
“东离，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言明，彼此心里也会有数。”
她目光灼热，死盯着傅东离的双眼，“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份，是不是北岳国当年失踪的那个二皇子东方赫？”
傅东离脸色镇定的看着她，好半晌后，才轻笑道：“为何你会这么想？”
“你身上有布尔曼族后嗣子孙才拥有的蔓夕花胎记，另外，有关于布尔曼那个受到诅咒的公主的事迹，也曾被载入史书。资料上记载，北岳二皇子东方赫，当年被亲生父亲斩首示众，因为天降奇景，东方赫无故失踪，直到现在，这位二皇子的下落仍旧无人得知。”
说到这里，她轻咬着下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本来我没敢将你和东方赫扯到一起，不过，昨天我去你府里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封信，那信里表明，你似乎就是北岳国失踪良久的二皇子――东方赫！”
傅东离沉呤良久，随即笑道：“就算我是东方赫，那又能怎么样呢？”
苏墨柔大惊，“你真的是东方赫？那么当年你究竟是怎么逃生的？真的是天降奇景，电闪雷鸣，阴云密布，一阵邪风刮过，你就消失不见了？”
傅东离被她惊惶的样子逗得直笑，“你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她认真点头，“奇迹无处不在，否则，我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附身到南凌公主的身体里？”
“或许有些奇迹的确是存在的，不过当年，即将被亲生父亲砍下脑袋的我，其实并没有遇到这些奇迹。”
“那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传说，不过都是迷惑世人的障眼法，其实当日我是被神秘人所救，恰逢那日阴天下雨，当地围观的老百姓，便将真相传得越来越离奇了。”
“是什么人救了你？”
傅东离摇头，“我不知道，那人救下我之后，只对我说，我命不该绝，一旦死了，将会改变很多人的命数。那人救了我后，便彻底消失，为了活下去，我一个人流浪到南凌，并且遇到了当今皇上。”
“我父皇？”
“没错，是他将我带入南凌的朝堂，赋予我今日的权势，让我摆脱流浪者的命运，拥有今日的一切的。”
苏墨柔不由得皱紧眉头，“既然我父皇待你如此情深义重，你为何……”
她欲言又止，最后狠心道：“为何要联合北岳，占我南凌？”
似乎早料到她会发此一问，傅东离不紧不慢道：“既然你在史书上看过关于布尔曼族公主的记载，那么就一定知道，当年她为何而惨死？”
“书上说，那位公主是巫师的化身，嫁到北岳之后，为北岳百姓带去了无穷无尽的灾难。”
“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因为天时地利的原因而发生灾难，为何偏偏要将这份罪名，降到我母后的身上？”
苏墨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些传说，的确被人们夸大其辞，变得离奇古怪。
“我不知道今日上午，你见了皇上之后，他究竟和你说过什么，不过我相信有一件事，他一定没有和你说起过。”
背负着双手，此时的傅东离，倨傲而冷漠，“当年我母后之所以会遭逢噩运，惨死在她夫君的手里，完全是你父皇，也就是哲康帝，亲手所致。”
“我……我不明白。”
傅东离冷冷一笑，“布尔曼族的公主，美名传天下，世间之人，都想将其占为所有。除了北岳皇帝之外，其它人也都在暗地里觊觎她的美色。可惜，北岳是三大霸主国中最强最勇的，北岳皇帝想要得到的女人，不可能得不到，那么……”
说到这里，他望进苏墨柔的眼底。
“你认为得不到美人心的那些人，会怎么样呢？”
她摇了摇头，“你不要告诉我，我父皇因爱生恨，散播布尔曼族公主是灾星的谣言，导致她婚姻破裂，还因此遭逢自己夫君的毒手……”
“墨柔，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可是……”
她拼命摇着头，怎么也无法把哲康帝与为了爱情而失去理智的小人相提并论。
“很多事实的真相往往让人难以接受，当年他之所以会扶我踏进南凌的朝堂，也是因为自己在做下那许多恶事之后心生悔意。”
“哲康帝于我有恩的同时，我们之间也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或许在你眼里，会认为我傅东离是个无恶不赦的小人，不过我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天，也无愧于地。”
“当初我答应过你父皇，在他有生之年，帮他壮大南凌，让他做南凌历史上，在位时间最久，功德最大的皇帝。可一旦他死了，那么属于南凌的一切，将会被我收为囊中之物，从此占为所有。”
“墨柔，恩我会报，仇我必须报，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场，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与南凌之间的仇恨，我的背后，还有整个北岳，想要向南凌来讨当年的这个公道。”
她无声的沉默着，为自己亲耳所听到这个事实而感到震憾。
她怎么也没想到，哲康帝竟然就是造成傅东离流离失所，并惨遭他父皇杀害的罪魁祸首。
人世间的是是非非，谁又能真正的说得清楚呢？
记得她去乾元宫探望父皇的时候，父皇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神情，复杂而纠结。
以前，她不明白父皇为什么放着诺大的朝庭不管，却要将它双手奉送到傅东离的面前，任他予取予求。
现在她懂了。
原来有些债，既然欠了，就一定要还。
“东离，这南凌，你是否胜券在握，必得到手？”
对方凝重的点头，“我说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债，我的身上，肩负着整个北岳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