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会理古城中炊烟四起。
晚饭桌上,朱志虎向太太、姨太太们宣布:“你们几个婆娘给我听好了,我今天晚上要出去看昆滇剧社演出花灯戏。本想带你们一起去凑个热闹,但是我看你们,越看越不顺眼。你看看你们几个,一个个长得长不像豇豆那么苗条好看,短不像冬瓜那样匀称可爱,一个个不是苦瓜赖子脸,就是紫茄南瓜相,让人看到就恶心!今天晚上,你们几个婆娘就好好地在家中给我待着!”
吃完晚饭,朱志虎带着副官姚世园到会理戏院去了。
几个太太在家中耍得无聊,大太太冷香霞想约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一起“打四圈”。二姨太不想打,说要出去遛狗;三姨太说要到街上买衣料;四姨太何淑娟早已约好了朱瀚斌到家中幽会,更不能打,只好扯谎说“有私事”,不能参加。
大太太的权威施展不了,大家都不买她的账,不但“四圈”打不成,还惹了一肚子的闷气,回到自己卧室中拿小猫发脾气,边打边骂:“你这个野骚货!”
日落西山,黑夜笼罩了会理古城。
四姨太何淑娟把丫鬟小翠支开,关上门,对着镜子描眉,施粉,精心梳妆打扮自己,等待朱瀚斌到来。
何淑娟是个风骚女人,一些男人一眼看去便会想入非非。
看她那一张匀称的鹅蛋脸上,五官的每一个部件都摆放得恰到好处:不高不矮的鼻梁;一对会说话的眼睛;黑玉般的瞳仁瞬间可以滴溜溜地转上好几圈,放射出火焰般的光芒;两片柳叶似的眉毛长得很浓,不高不低地贴在一对水汪汪的眼睛上方;面若桃花,嘴似樱桃,胸脯丰满,杨柳纤腰,真是体态风流。
“这个死鬼怎么还不来啊。”何淑娟打扮停当,静坐在梳妆台前自言自语。
何淑娟这天晚上的打扮不是穿金戴银,珠光宝气,而是衣着暴露:上身穿一件红色薄如蝉翼的乔奇纱紧身衣凸显出丰满的胸部,下身只穿了一条粉红色缎子三角裤,两条长长的秀腿露在外面。大概是等得太久且有几分凉意,何淑娟拿了一件大红金丝绒披风披在肩上。
不一会,一个鬼魂一样的黑影一闪钻进了何淑娟的卧室内。
何淑娟被吓了一跳。
当黑影取下罩在头、脸、身上的黑色披风时,何淑娟才看出这个“鬼魂”就是朱瀚斌。
“你这个死鬼。”何淑娟一噘嘴,使出她千种风情、万般娇媚的神态,“我想死你了。”
说着,她便上前搂抱着朱瀚斌往床上拖。
“你让我喘口气嘛。”朱瀚斌假装正经地说,“你听我说,你可是我的小妈,我不敢放肆。今天晚上我是偷偷跑出来与你见一面的,你放了我吧。好吗?”
“我不管,”何淑娟搔首弄姿,娇媚万分,“我就是要你陪我。”
“你!你!我!我……”何淑娟性感的身姿、火辣的挑逗勾起了朱瀚斌强烈的欲火。他春心荡漾,不能自拔,顺从地宽衣解带。他俩在床上鱼水交欢,纵情欢娱,好不快活。
昆滇剧社到会理县演出有好几天了,他们在会理剧院的演出,场场人满,热闹异常。
昆滇剧社演出的,大多为云南花灯剧、花灯舞,如《小河淌水》《泼水欢歌》《姐妹采花》《兄妹采茶》《蝴蝶泉边》《捉泥鳅》《剪纸花的女孩》《划船调》等。
今天晚上演出《剪纸花的女孩》,主角白昆丽。
朱志虎捧白昆丽已经有好几场了。演出前,副官姚世园代表朱志虎向白小姐献了花篮,并专门在蜀南会理宾馆订了包间,请白昆丽小姐演出后到包间吃饭。
演出开始,幕布徐徐拉开,一场山花烂漫的场景展现在观众眼前。
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跳着欢快的舞步入场,全场响起了热烈掌声。
朱志虎不顾自己的身份,跳起来,大声地喊叫:“好!好!”
《剪纸花的女孩》是一出梦幻剧,内容描述的是剪纸花的小女孩靠剪纸花谋生,憧憬着未来甜蜜、美好、幸福的生活。白昆丽边舞边唱:
剪一只蝴蝶在花中,把幽香舞动。
剪一只百灵在枝头,把春光歌颂。
剪一片落叶在风中,寻觅春影踪。
剪一个夕阳在天空,把晚霞映红。
剪一个明月在水面,清凉随波动。
剪一朵白蓬在梦中,和星光相拥。
剪一株晨曦在云中,曙光真朦胧。
剪一个清露在花蕊,做一个美丽的梦。
剪纸花的女孩,编织着彩色的梦!
剪出一个动人的故事,深藏在她心中!
剪出一个期盼,情深意更浓!
歌声婉转动听,剧情扣人心弦,打动人心。
白昆丽楚楚动人,高超的演技博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
幕落,姚世园早已在后场等候,待白昆丽卸完妆便恭迎她赴蜀南会理宾馆就餐。
白昆丽,原名川岛枝子,是日本间谍,日本大特务川岛芳子的学生。
白昆丽的父亲名叫川岛大雄,民国初年以做生意为名从事间谍活动,搜集了中国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大量情报,为日本****分子侵华立下了汗马功劳,受到了日本天皇的表彰。
为了掩盖其间谍身份,川岛大雄娶了一姓白的中国姑娘为妻,生有一女,起名为白昆丽,日本名字为川岛枝子。
白昆丽长大知事后,川岛大雄便将白昆丽送到日本川岛芳子间谍训练班接受严酷的间谍训练。
会理县地宝物丰,矿产资源极其丰富,早在明、清时代,就有冶炼铜、镍铸造镍币的历史。
1914年4月,地质学家丁文江到云南东川进行地质考察,转道会理县考察,发现会理县通安、鹿厂一带蕴藏有大量的金、银、铜、铁、锡、铝、锌、镍等多种有色金属矿。
同年10月17日,会昌公司董事长张剑文筹资20万银圆,收购了四川矿物总公司的天宝矿业,在白果湾办起了天宝银厂,每年生产的白银销往昆明、成都、重庆、汉口、上海、广州等地,还大量提供军工使用。
1933年,著名实业家卢作孚写信给北平地质研究所所长翁文灏,请他派地质人员来川勘察西南地质矿产。
地质学家李四光、地质研究所所长翁文灏非常重视,派出了李四光的得意门生、翁文灏的得力助手常隆庆来到四川,担任中国西部科学地质研究所所长。
常隆庆遵照李四光老师“要查清西南地质情况”的嘱托,先后八次进出宁属地区进行地质考察。
1935年春,常隆庆、刘之祥率领地质考察队在马坪坝、那拉箐、陶家渡等地发现了煤,接着又在兰尖火山、朱家包包、红格等地发现了铁矿,激动的常隆庆立即带着马帮登上宝鼎山、大黑山,凭着一把地质锤、一个罗盘、一把软尺,测定出该地区有很大的铁矿、煤矿以及丰富的有色金属储藏量。此次考察结束后,他写出了《马边、盐边、华坪、永胜、会理等县矿产调查报告》,发表了《宁属七县矿产地质调查报告》,向世人披露:整个宁属地区有无比丰富的矿产资源。
这消息一经报道,立刻引起了中国政治界、经济界、学术界的震惊,也震惊了日本。
日本是一个资源极其贫乏的国家,宁属地区矿产储藏量非常丰富,日本人非常眼馋。
1938年,日本特高课特务头子土肥源贤二把白昆丽派到昆明,混入昆滇剧社内,以外出演出作掩护,搜集中国西南地区的政治、军事、经济情报。特别是宁属地区的地质矿产资料,更是日本特务垂涎三尺的重要资料。
白昆丽到会理县演出已有十多天了,她这一次到会理县的目的,就是要盗取地质资料。
她把目标锁定在会理县县长和会理县县党部几个说话算数的官员身上,所以,她在台上演出很卖力,拿出了她全身的解数,故弄玄虚,卖弄风骚,表现出风情万种的姿态。但是,她所需要见到、可以利用的几个人物,一个也没有登场,一个也没有上钩。
白昆丽没有气馁,她开始另寻目标。最初白昆丽没有把朱志虎放在眼里,她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团总、黑社会老大,在会理县这个地界上,他还不算说得上话的人。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既然那些说得上话的人不肯露面,朱志虎这个草包也只好利用利用了。
朱志虎为白昆丽多次捧场,多次请她吃饭,今晚还专门为她订了包间。白昆丽早已看出朱志虎这个老色鬼在她身上的用意,便欣然接受了朱志虎的邀请,来到蜀南会理宾馆豪华包间。
酒至半酣,朱志虎支走了姚世园副官和宾馆服务人员,起身扶起白昆丽上床就寝。
白昆丽半推半就往床边走去。
“你这死鬼,身上好大一股臭味。”白昆丽假装用手扇鼻子,“快去冲个澡,不然本姑娘可不跟你上床。”
“是!是!是!”朱志虎很听话,表现出很乖的样子,“我去冲澡,你准备好等着我啊!”
白昆丽早就安排人准备了照相机躲在隐蔽的位置上,专等朱志虎上钩。
朱志虎洗完澡,三步两脚跳到床上:“小妖精,我想死你了!”他欲火冲天,迫不及待地抱住白昆丽又亲又吻,像要把白昆丽生吞了似的。
白昆丽顺从地任随朱志虎摆弄。
躲藏在阳台外的一名日本间谍拿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
第三天上午,朱志虎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哼着小调来到彝务指挥部。他刚踏进团总办公室,姚世园便递给他一封信。
“把门给关上。”朱志虎吩咐。
姚世园把团总办公室的门拉过来,关好离开。
朱志虎拿着信,翻过来看了一遍,又翻过去看一遍。
“这是谁寄来的信?”自言自语地说。
他慢慢地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信”抽出来。
一看,呆了!
再把“信”全部倒了出来。
这哪是什么“信”,全是照片,全是他与白昆丽在床上鸳鸯戏水的照片。
“这是谁干的缺德事啊!”他愤怒了。
怒气未消,电话铃声响了。
“你是谁?”朱志虎问。
“怎么?才过了两天,就不知道我是谁了?”白昆丽回答,“你是不是害了健忘症了!”
“你有啥事?”朱志虎问。
“没有要紧事,”白昆丽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就是问一下,我寄给你的信,收到了吗?”
“是你搞的鬼?”朱志虎生气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玩玩。”白昆丽故作幽默地说,“我想跟你开个玩笑!”
“你觉得这么做好玩吗?”朱志虎骂人了,“你这个婊子!把胶卷还给我!”
“真想要?”
“真想要。”
“一定要?”
“一定要。”
“什么时候要。”
“下午3时。”
“什么地点?”
“小瀛洲浣鹤亭。”
“好,不见不散。”
下午3时,朱志虎准时进入小瀛洲月洞门,一位少妇模样的女子坐在浣鹤亭内,手中拿着一本《柳荫记》,正看得津津有味。
那少妇的头发左右分开,梳成两个鸳鸯髻,插上两朵鲜艳的珠花;两只耳朵上戴有绿色翡翠玉坠,衬托着她那略施脂粉的漂亮脸蛋;上身穿一件月白色软缎短衣,紧紧地贴在身上,把身躯的轮廓、曲线勾勒得清清楚楚;在两只短而肥大的喇叭袖下,露出两只洁白的玉手;下身着一条白底浅蓝色小花百褶裙。一眼看去,简直就是《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不!比林黛玉还漂亮一百倍。朱志虎想入非非,他在内心里说:“要是把她娶回去做我的五姨太才美啊!”
朱志虎走近浣鹤亭,看清楚了,她正是在这里等候他的白昆丽。
“你来了。”白昆丽首先招呼,“请坐吧。”
“哎!”朱志虎有些尴尬,慢慢地坐了下来。
“你带来了吗?”朱志虎沉不住气了,直截了当切入主题。
“带来什么?”白昆丽装傻。
“胶卷,底片啊。”
“没有带来。”
“为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
“你需要想什么?”
“我想给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朱志虎着急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不管是什么交易,我都可以答应你。”
“是吗?”白昆丽抓住朱志虎的话柄,“这是你说的啊。”
“当然!”朱志虎拍了拍胸口,“这话是我说的。”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那好!”白昆丽说,“你为我弄两份资料。”
“什么资料?”
“地质资料。”
“什么地质资料?”
“会理地质矿产资料。”白昆丽详细说明资料名称,“有两份资料一定要给我搞到手,一份是《马边、盐边、华坪、永胜、会理等县矿产调查分布详图》,另一份是《宁属七县矿产地质调查分布详图》。”
“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朱志虎惊慌了,“我到哪里去给你找这些资料,我连这些地质资料的名称都没有听说过。”
“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白昆丽肯定地说,“会理县政府里就有这些资料。”
“我用什么办法去给你找这些资料?”
“这就是你的事了。”
“我办不到。”
“什么?”
“我办不到。”
“那好吧!”白昆丽说,“我把这些照片给朱老旅长送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白昆丽边说边起身走出浣鹤亭。
朱志虎慌了,赶忙跑上前去拦住白昆丽,“我们再商量,商量嘛!”
“没有商量的余地。”白昆丽斩钉截铁,“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否则到老旅长那里讲理去。”
“我求求你了!我的姑奶奶,我给你跪下了!”朱志虎一下子跪在地上,“我求求你了,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我父亲知道,若是让他知道了,他定会枪毙我的。”
“那么你干呢还是不干?”
“你容我再想一想。”
“没有什么可想的。”白昆丽态度坚决,“你必须把那两份资料给我搞到手。”
“那,我想想办法吧。”朱志虎有气无力回答着。
“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白昆丽坚定地说。
朱志虎无精打采地回到彝务指挥部团总办公室。姚世园给他端来茶水,看他神色不对,关心地问:“团总!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栽了。”朱志虎非常沮丧。
“什么事栽了?”姚世园不明白。
“白昆丽这个婊子给我设了一个套。”朱志虎将来龙去脉向姚世园倒了出来,“我们上当了。”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坏啊!”姚世园听后也很气愤,“她怎么这么歹毒啊!”
“你给我说说,”朱志虎征求姚世园意见,“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才好?”
“要我说啊,”姚世园献计,“给她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什么个一不做,二不休法?”
“就是把她一刀给宰了!”
“这恐怕不行吧?”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姚世园很有把握的样子,“难道你这堂堂的团总还怕她这戏子娘们不成?”
“哼!我怕她?”朱志虎鼻子一哼,“我巴不得生吞活吃她的肉才解恨嘞!”
“那好!这事我来安排。”姚世园显得蛮有把握的样子,“包管马到成功,你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这晚,白昆丽演出结束,和往常一样回到宾馆中洗漱完毕熄灯睡觉。
两个杀手早已等候在宾馆住房窗户下面,窥视了很长时间,待白昆丽睡熟后就下手。
杀手用小刀将窗栓挑开,推开窗户,轻手轻脚进到室内。
白昆丽有间谍的职业习惯,睡觉时也保持着高度警惕,当杀手在撬窗子时,她就有了准备,跳到了两个杀手的背后,说时迟,那时快,她抛出两支飞镖,一支正中一个杀手咽喉,使其当场毙命,另一支刺向另一个杀手胸部。“不好!”受伤杀手大叫一声,捂住伤口跳窗逃命去了。
白昆丽本想把这件事向警察局报案,但她一想,这件事肯定是朱志虎派人干的,暂时不要把事情闹大。
当天晚上,白昆丽将尸体丢到大街上,把现场清除干净,继续睡觉,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朱志虎吃完早饭就急急忙忙跑到团总办公室,想听到好消息。
姚世园一样着急,早早跑到团总办公室向朱志虎报告。
“情况很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栽了。”
“怎么个栽法?”
“我派去刺杀的两个人一死一伤。”姚世园哭丧着脸,“白昆丽完好无损。”
“完了!”朱志虎很沮丧,“完了!”
电话铃响了。姚世园拿起话筒:“你找谁?”
“我找朱团总。”
“是个女的。”姚世园把话筒递给朱志虎,小声说,“可能是白昆丽。”
“你是谁?”
“我就是你要杀的人。”
“白小姐,你说笑了。”朱志虎强装不知,“我哪能做出这样的事呢?我杀你干什么?”
“我真没有想到,你一个堂堂的团总,竟然做出这种卑鄙龌龊、下流无耻的事情来。”白昆丽想把一切污秽的辞藻都泼在朱志虎身上,“你不是要杀我吗?我奉陪到底!”
“我哪里敢啦,我的白小姐。”朱志虎软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白昆丽威胁说,“我还是将胶卷、照片交给朱老旅长处理好了!”
“千万别!千万别!”朱志虎的精神支柱垮了,“你说的那件事,我照办就是了。”
“你不要再给我耍花招。”白昆丽口气也缓和了一些,“我等着你的回音。”
“好说!好说!”朱志虎只好满口答应了。
“好说!”朱志虎大话说出了口,不做看来是不行了。但是,地质资料到底在哪里呢?怎样才能找得到?朱志虎一筹莫展,他恨死了白昆丽这个狐狸精了。
“白昆丽要的地质资料可能在会理县政府档案室中。”还是姚世园脑子灵活,主意多,“我先去探一下路,看有没有办法找得到。”
“有道理。”朱志虎同意姚世园的分析看法,“你一定小心点。”
“我知道。”
当晚,姚世园穿上夜行衣,蒙着头,轻手轻脚地潜进了会理县档案室。
档案室里有五间大库房,柜子排列整整齐齐,每一个柜子上都加了锁,姚世园不知如何下手。
姚世园想,如果把每一个柜子的锁都撬开,再一份材料一份材料地找,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而且很不安全,如果能买通一个管档案的人,不就省事了吗?
姚世园溜回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朱志虎,朱志虎当即拍板表示同意:“姚副官,你的主意好,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把这件事办好,我会给你重奖。”
姚世园经过周密调查,了解到档案馆中五个档案员的情况,其中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名叫张杰仁,平时工作有些懒散,还爱贪小便宜。
姚世园约张杰仁到茶馆中喝茶,两人闲谈了一会儿后,便切入主题。
“张杰仁,你想不想发财?”姚世园引他上钩。
“发财当然想啊。”张杰仁说,“不过,像我们这样一个档案馆的馆员,哪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机会倒是有,”姚世园试探,“就看你肯不肯做。”
“只要能发财,我当然愿意做。”张杰仁说,“不知道你说的机会是什么?”
“我需要一些资料。”
“什么资料?”
“地质资料。”
“我哪里有地质资料。”
“你们档案馆里就有。”
“档案馆里的资料是公家的,”张杰仁有些害怕,“我不能拿。”
“我给高价——两条小黄鱼!”
“我不敢。”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你容我想一想。”张杰仁犹豫了。
“这就对了嘛。”姚世园火上浇油,“有发财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呢?”
“你要的是什么地质资料?”张杰仁问。
“两份地质资料。”姚世园说:“一份是《马边、盐边、华坪、永胜、会理等县矿产调查分布详图》,另一份《宁属七县矿产地质调查分布详图》。”
“什么时候要?”张杰仁问。
“越快越好。”姚世园答。
“三天后交货好不好?”张杰仁说,“此事要绝对保密。”
“好!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对保守秘密。”姚世园说得很真诚,“三天后,我在东山寺等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两人就此达成协议。
第三天上午10时,姚世园、张杰仁一前一后到达东山寺东侧沈家湾子僻静的地方。
姚世园先亮出了金灿灿的两根金条,张杰仁随之拿出了装有两份地质资料的档案袋。姚世园从档案袋里抽出资料,确认了资料是真的。他两人一手交金条,一手交档案袋,生意成交。
张杰仁拿着两根金条喜滋滋地转身就走,这时姚世园掏出手枪,朝张杰仁背后连开两枪,张杰仁连一声也没有发出来就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狠心的姚世园将张杰仁的尸体丢进深沟里,捡起两根带血的金条回到了彝务指挥部团总办公室向朱志虎交差了。
“成功没有?”朱志虎问。
“成功了!”姚世园大口地喝了一杯开水。
张杰仁有好些天没有上班了,档案馆馆长王福贵四处打听也找不到他的下落,王馆长感觉不对,心想肯定出事了,便向县警察局报了案。
会理县警察局马上立案调查,武琮亲自出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明地质资料丢失。但是,此案是谁人所为,查来查去,查无结果。馆长王福贵活该倒霉,会理县政府以他玩忽职守,管理不严,犯渎职罪,撤销了他馆长职务而了结此案。
这时,《马边、盐边、华坪、永胜、会理等县矿产调查分布详图》《宁属七县矿产地质调查分布详图》已经到达日本东京,落在了近卫首相手中。
好在丢失的两份地质资料仅为副本。正本、原件还完整地保存在重庆北碚的中国西部科学地质研究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