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青站在大门口矗立着的石狮子旁,看着站在对面对她微微笑着男人,轻轻的眨了眨眼,唯恐自己看错。
可这么眨了眨眼却发现那人还站在那里,并没有消失。万青看着鼻头却是骤然一酸,又贪恋的看了一眼后,转身就走。
莫连城看着万青出了府,又看着万青站在大门口看了自己片刻。他心里微微觉着有些好笑,可看着那般娇小的她,心里的思念却是挡也挡不住。
但再怎么想她,莫连城也不能开口喊她。看着万青转身走了,莫连城等了片刻后,转身快步的跟上。
万青走的不是很快,她能够感觉到身后一个人慢慢的跟在自己的身后,他的视线仿佛长在了自己身上一样,挥之不去。
她的脸颊微微的一红。走了不知道多久,万青看见一个小茶楼,转身走了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莫连城就跟了进来。
万青要了一壶茶,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进了门的莫连城,缓缓勾唇,“坐。”
莫连城见万青看着自己,语气清淡不似前段时间充满了羞涩,微微吃惊之余,坐了下来,看向万青,“听说你随着梁老夫人回府了,一切可还好?”
“都好。”万青听着给莫连城斟了杯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了似乎除了好之外,她也不能再回答什么。
“好就好。我还担心你回了府会不自在。”莫连城端起茶微微的啜了口,目光却是没离开万青。万青看着轻轻的摇了摇头,“还好,老夫人规矩少,没那么多的事。”
“梁之睿没有为难你吧?”莫连城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万青,恨不得从上到下把她看个透彻,语气很急,很是关怀。
“没有,他现在很听话,被老夫人拘在了家学里,正忙着读书呢。”说起梁之睿,万青也有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那就好。”莫连城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万青的目光没有片刻的游移,“我很担心你,也很想你。”
话才说出口,他自己就红了脸颊,万青唇角的笑意微微的加深,“我也是。”这话一出口,没等莫连城说什么就听见万青继续开口,“前几日,我见了你的母亲。”
“啊?”莫连城闻言脸色一变,看着万青的目光十分的紧张,“说了什么?她可曾有过为难你?”
见莫连城紧张,万青顿时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我一个丫鬟怎么可能和你母亲说上话?”这话一出,莫连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万青看着,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失望,“是周二小姐出嫁那日,我远远的见了你母亲一面。当时赵小姐就跟在你母亲身后。”
“是国子监祭酒周家的二小姐?”说起这个事,莫连城还有印象,他顿时笑了,“是了,那日我母亲是带着曦儿去喝喜酒了。”
“那就没有错。”万青轻啜了口茶,任茶水的热气在眼前迷蒙着,她缓缓的开口,“其实这些天,我一直有话想要和你说。”
万青的声音很低,莫连城并没有听到,反问了一声,“什么?”
“我在想着你母亲一定是出自大家,定是大家闺秀,她会同意,我一个丫鬟跟在你的身边吗?”万青缓缓抬头,她一向信奉的事快刀斩乱麻,有些事越拖,反而越坏事。
万青的话一问出口,莫连城的神色顿时一僵。唇边的笑意凝在了脸上,他缓缓抬头诧异的看向万青,“我……”
“我知道或许你说你可以说服你的母亲,但我觉着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太小……”万青继续说着,不给莫连城插嘴的机会,她害怕他一说出什么,她就会推翻自己所有的决定,然后只听他的话。
万青所说的话,莫连城何止考虑过一次,这些日子他也是日日在想着,家里已经着手给他相亲,可他的心里却只有她一个!莫连城这么想着,脸上的犹豫变成了坚定,他豁然抬头,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涩,“万青。这个问题不止是你一个人想过,我也想过。”
莫连城带着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万青身子微微的一僵。这是要说分手了吗?虽然心里早就有数,可万青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她轻轻的低头喝了口茶挡住自己眼里迷蒙的泪水。
“实不相瞒,这些天我的母亲已经在为我挑选婚事,她是看了这家不满意,看了那家也不如意的。挑女孩儿的家世,还要挑人家的相貌……总之在她眼里没有一个人是能够配的上我的。”
莫连城越说嘴里似乎就越苦,他低头喝了口茶,再说出口的话似乎才更加容易了一点,“这两天我冷眼看着,我也在想,这些女孩儿哪一个家世都比你好,可我母亲还是不满意。”
听着这话万青却是能够理解,看梁老夫人对待梁之睿就知道了,孩子永远都是自家的好,别人家的再好也不比自家的一个手指头。所以莫夫人挑儿媳妇儿很慎重就不难理解了。
可理解是一回事,这事落在自己的头上怎么就那么难受呢。万青的心微微的痛着,可她脸上的微笑依旧保持的十分完美。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很难受却还是不愿意对方看见自己的狼狈。
“可就算是知道又如何?”这个时候莫连城骤然抬头,看着万青的眸里充满了苦涩和坚定,“纵然你的家世比不上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可有一点也是她们任何人都比不了的。那就是我心里有你。”
万青低头,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砰的一下掉进茶杯里。她忙捧了茶,放在唇边假装和茶,不想让莫连城看见自己的失态。
“你的身世我早已知晓,这样的处境我最初也不是不知道,可当时我是怎么答应你的?”莫连城目光灼灼的看着万青,轻轻的笑着似乎有些追忆最初的时光,“我说过,不让你为妾,我说过我会为你担当,我说过我要和你在一起。”
万青的肩膀轻轻的颤抖着,她微微的抬头,脸上的泪珠就这么落在了莫连城的嘴里。她仍然记得要笑,可这一笑比哭还要难看,此刻她绵软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的沙哑,“即便是这样,那有如何呢?我永远也不会让你的母亲满意,我永远也都只有这一个身份,我永远……”也不可能以这样的身份成为你的妻子。
“万青!”万青的眼泪似乎一直就落在了他的心里一样,让莫连城不由的心焦,不由的心疼,不由的想要替她分担。他急急忙忙打断了万青的话,“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我一定会说服我的母亲,让她接受你。我会让她知道,我不一定非要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我要让她知道我要的就是一个你而已。”
莫连城的话让万青的眼里簌簌的直往下落,她轻轻的摇着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她想说不是的,她想说没那么容易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去,只能摇着头呜咽着。
“万青。”莫连城缓缓的起身走到万青的身前,低头看着她,语气真诚,“请你相信我,我这一辈子只认定你一个人,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话说到这里莫连城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起来,万青听着猛地摇了摇头,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转过身,紧紧的抱住莫连城的腰,哭的像是个孩子。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她自己一个人都想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的难为又多么的难过,有多么的迫不得已,也没有人知道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鼓了多大的勇气,她甚至都不敢看他一眼,就怕控制不住自己然后说不出那一番话来。
可如今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莫连城的一番话让她哭的像是个泪人,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再次崩塌,她不由的想着也许可以呢,也许能够做到呢,也许他的母亲也是一个体谅自己孩子想法的人呢。
也许……无数个也许在她的心里呼啸而过,最后建成了一道城堡将她原本的想法全部都驱逐出去,只留下她对于他的爱意,还有那无数个卑微的也许。
莫连城回过手轻轻的抱住万青,等她哭够了,才低下头蹲下身子,面对面的看着她,声音轻柔,充满着怜惜,“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你要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它我们才能够走到今天。所以,在一切还没有结果的时候,一定不要轻言放弃。”
“莫连城……”万青嘴唇轻轻的动了动,就见莫连城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缓缓的勾唇,笑容依旧有些苦涩,“你都不知道知道你回了安乐侯府,我有多担心你,也有多么的想你。以前我想你了,只要想办法上趟山就能够见到你。可现在我每日的在安乐侯府旁转悠着,却依旧看不见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焦……”
这话说出口,万青微微的愕然,随后有着说不清楚的感动和愕然,“你每天都来?”
“沐休的时间我大部分都在这里转悠。”莫连城看着她傻愣愣的模样,心情顿时就轻快了许多,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所以请你不要再妄自菲薄,请你相信我,相信我是真心的待你。相信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这样的情话一出口,万青顿时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莫连城,缓缓的垂下了头,声音讷讷的,“你别这么说了。”
看着害羞的表情重新回到了万青的脸上,再不是公事公办的漠然。莫连城轻轻的松了口气,原本这段时间他的心里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和焦虑,此刻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他也顿时轻快了不少。
这么想着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将万青紧紧的抱在怀里,看着她鸵鸟般的将脸埋进自己的怀里,不由得轻笑一声,“看看,还是这个样子好。以后可不许再哭鼻子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哭,我却觉着我的心像是被你挖走了一样。”
万青听着缓缓的抬眼嗔了莫连城一眼,她的鼻头微微的红着,小脸上依旧有未干的泪痕,眼睫湿漉漉的轻轻煽动着,这么娇嗔的看着他,有说不出的娇俏可人,“你怎么现在说话越来越嘴甜了。”
“我学的啊。”莫连城看着万青,眼睛一动不动的,直白的开口,“其实我不是很会哄女孩儿开心的,这些日子每日见不到你,我就想着每天都学些好听的话,日后见到了你可以全部都说给你听。”
这话说完,莫连城还抬眼看了眼万青,十分讨巧的模样,“怎么样,好听吗?”
“……”莫连城这个模样十分的欠揍,万青看了伸出拳头轻轻的垂了他一下,看着万青更加不好意思了,莫连城却笑得更加畅快了些。
两个人又相对坐了一会儿,又说了会儿的话,万青看着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忙告辞了莫连城,去天香楼买了水晶糕回了安乐侯府。
梁老夫人见她回来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最后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的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