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成的棺木在将军府中停放了三天,在这三天之中有不少的朝中官员携齐家眷亲自前来吊唁。
按说顾连成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千金小姐,就算她享有大厉第一美人的称号,却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使得朝廷之中的官员都纷纷上门,这也使得许多摸不清状况的人十分好奇。
顾本琰派人经过一番查探之后,这才得知真正的缘由,原来是因为他想皇帝告假之时,皇帝亲自派人前来将军府表示心意后,康王北堂傲于太子北堂冥两个人又亲自接连上门吊唁顾连成。这消息便开始不胫而走,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那些官员的耳朵之中。不过是一个将军府的小姐去世了,竟然可以让皇帝与皇子们如此重视,所以也都不肯落后于他人,纷纷都前往将军府中吊唁。
北堂傲从那日之后,便再没有到将军府找过麻烦。
按照规矩,在府中停棺三日之后,便是到了封棺木、下黄土出殡的时候。
这一日清晨,含苞欲放的蓓蕾上,晶莹明亮的露珠闪烁着,原本应该是生气勃勃,可是将军府中的气氛却是异常的凝重。
顾夫人正依偎在顾本琰的身边,她的手中拿着一块雪白的帕子,正半掩在嘴边,即便是她心中清楚,顾连成并没有真的病逝,可是当她想到顾连成从今日起便要离开京城、自己的身边,泪水便忍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
宋玉致、顾本霆与其他一些近亲,也都纷纷站在堂内,面容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的悲伤。
棺木之中,顾连成的面容上已经被蒙上了一块白色的丝帕,再无人能够瞧见她的面容。
将军府的四个下人早已经站在一旁等候了,他们的手中抬着厚重的棺盖,正在缓缓的抬向棺木之上,一点一点的将棺木盖在上面,最后彻底盖在上面。
紧接着便有下人接替了下来,手中拿着长长的铁钉与锤子,在棺木的四个边角之处,用锤子将铁钉用力的打进棺材之声。
宋玉致站在顾夫人的身后,正假装低声抽泣着,可是她的面容上却没有半点泪水,她的目光紧紧的顶着那被用锤子敲进棺木之中的铁钉上。这铁钉每被敲进去一寸,她的心中的喜悦之意越发的加深了。
等到诸多繁琐的礼节都行尽了之后,顾连成的棺木才被抬出了将军府。
出殡的队伍缓缓地走在京城之中的街道上,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地洒在路上。
街道两旁的百姓都纷纷地瞧着,心中所想的也都是大不相同,有的人在可惜像顾连成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当真是太过薄命,有的人心中认为是顾本琰一生杀人过多,阴气太重所以才会报复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北堂傲坐在路旁的一辆马车之中,他揭开车帘透过车窗看见将军府出殡的队伍,这时他才真正的死了心。
无玑老人站在客栈的二楼栏杆处,它低垂着眼眸,目送着将军府出殡的队伍,缓缓开口说道:“人既已死,又怎么会在乎这身后事的排场如何呢?”
“死者虽然不知身后之事会是如何,自然也不会再顾及出殡的规格如何。这些所谓的排场,也只不过是生者为死者尽的最后一份心罢了。”说这一番话的是一道女声,语气十分的平淡,让人无法探究出她心中真正所想。
无玑老人侧过头去看向身边的女子,她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的纱裙,衣裙之上并没有的半点的装饰,而她的头上还戴着锥帽,长长的白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出她的身形十分的窈窕。
这戴着帽锥的白衣女子,便是在京城中传闻已经死去的顾连成。
顾连成早在出殡的前一夜,便被无玑老人悄无声息的带出了将军府,并且将事先准备好的假人放到了棺木之中,盖上了帕子之后,任何人都无法察觉到棺木之中的人其实早已经被调了包。
其实无玑老人早已知晓顾连成的命中会有此劫难,她与北堂傲注定有着不可逆转的缘分,所以他才一直留在京城之中暗中等着机会,他将顾连成带离将军府之后,便给她吃了散魂丸的解药。
顾连成透着长长的白纱,依稀可以看到将军府出殡的队伍缓缓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她面容上的神情也是十分的淡然,那被人他抬着的棺木之中,不过是一个穿着她衣裳的木偶人罢了。
“再说这个是没有今日这样的出殡队伍,又怎么会让别人相信,定北大将军之女顾连成,是真的已经病逝了呢!”顾连成侧过头去,向无玑老人说道:“能够亲眼见到自己的出殡的礼仪,徒儿怕是从古至今的第一人。”
无玑老人见顾连成能够如此洒脱的放下自己之前的身份,心中也是觉得十分的欣慰,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拿的起放不下,所以他们才会看不透。
在顾连成与无玑老人说话的过程之中,将军府出殡的队伍已经走出了很远,留下的也只不过是一地的白色纸钱。
“前程往事在今日之后,便如同云烟一般化为了虚无,你便与为师一同回蜀山吧!”无玑老人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向顾连成说道:“日后你便再也不是什么将军府的小姐了,只是我蜀山上最小的弟子。”
顾连成面向无玑老人,双手抱拳说道:“徒儿知晓了。”
无玑老人向顾连成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离开。
顾连成放下双手之后,微微侧过头去,朝着将军府出殡的队伍离开的方向看去,却早已不见不到一个人了。她迟疑了半刻后,将头转了回来,然后连忙跟上无玑老人离开的脚步。
顾连成心中知晓,当她跟着无玑老人迈出这第一步的时候,从前的顾连成便是真的死了,从今以后她与这京城中的人、物、事,通通再没了干系。
这一天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一切的事情已经悄然的开始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