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流冷漠道,“佛陀苏密将玄宗尊主之位传给了我,太玄印当然在我身上。”
苏伯骇然,玄宗满门都以为太玄印随苏密身死已经毁了,却不曾想在江无流身上,而且苏密还将玄宗尊主之位传给了江无流。
太玄印是什么?那是继任玄宗尊主之位的唯一凭证,若没有太玄印,就算继任了玄宗尊主,那也不是玄宗正统。
再者,玄宗尊主手持太玄印,能执掌玄宗生杀大权,只要玄宗尊主修为在五境之上,只要太玄印在身,就能斩杀任何一位玄宗门人,纵使是圣人也能越境斩杀。
也就是说,只要手持太玄印,在玄宗便无敌手。这也是为了维护玄宗尊主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太玄印的这种作用,只针对玄宗门人,对别的门派之人毫无用处。
“原来是因太玄印在他身上,所以他才能凭六境的修为败我,杀我。”苏伯如此想道。
苏衍自然也知道太玄印是什么,不顾脸上的痛,狰狞笑道,“江无流,你最好将太玄印交出来,将功补过,不然你为了一个剑奴,一个婊子,不但想杀我,还切去了我半边脸,我爹不会放过你。”
苏伯暗骂苏衍愚蠢之极,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不清形势,但苏衍不能死,他只得向江无流求情道,“江无流,你既然是佛陀苏密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师兄,苏衍的师伯,望看在师出同门的情义上,饶过苏衍这一次。再者,你也切去了他半边脸,也算是惩戒过他了。”
苏衍阴森笑道,“苏伯,你无须向他求情,我爹才是玄宗尊主,他不敢杀我。”
自苏衍毁了半座花坟起,江无流看苏衍已经是在看死人了,苏伯察觉得到,言尽于此,他也算是尽力了,但还是想再尝试一次,希望能救苏衍的命,便怒骂了一声,“苏衍,闭嘴,快给师伯道歉。”
“你可知,你口中的剑奴是我的生死兄弟,你口中的婊子是我挚爱的妻子,我这一生只在三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人性与温暖,你就辱了其中两个。”
江无流毫无语气道,也不再给苏衍道歉的机会,扬起手中的剑斩向苏衍的脖子。
苏伯很想去截下那柄剑,但他很清楚他不但截不下,如果真去截,他的右臂也会被斩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苏衍死。
苏衍到死也没想到江无流真敢杀他,一道血光乍起,苏衍的头颅冲天,那双惊恐又有难以置信的眼神栩栩如生,喉中喷涌出的血水溅在他毁掉的那半座花坟上。
苏伯看着苏衍的头颅滚落在他脚边,默然叹息一声,江无流会不会也将他杀掉,他还不知道。他惶恐说道,“师兄,今日多有冒犯,恳请您饶过我这一次。”
江无流漠然问,“你们如何得知我是苏密的弟子,知道我发现了苏密的舍利?”
苏伯不敢隐瞒,“并非是苏玄对您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是佛门传出的消息,整个南州都知道了。”
整个南州都知道了,想必很快整个中州就会知道。
佛门?江无流不再深究,将剑归入鞘中说道,“你走吧,回去告诉苏玄,让他好好做玄宗尊主,如果敢肆意妄为,我会杀上东弥山。至于苏仲、忘生的死因和舍利,我会追查。”
对于手持太玄印的江无流而言,杀上东弥山轻而易举,苏伯不敢多言一句苏密舍利的事,应了一声,“是。”便抱起苏衍身首异处的尸体,仓皇御剑离开。
江无流转身走向土丘下,丁三石对神将大人能战胜圣人钦佩至极,却也不多言,跟了上去。
而丁三石没走几步,或许是因为太过振奋,不小心踢中了一块碎石,身体踉跄不稳,差点摔倒,稳住身形时,正见东方的天空里,一颗巨大的流星拖着绝美的焰尾划破天际,美不胜收,陨落在中州中部。
“西子落,名将陨。”丁三石喃喃念道,心中顿生惊恐与担忧,几步追上了江无流,焦急的说道,“神将大人,大事不好了。”
江无流回过头来看了丁三石一眼,笑道,“何事?”
“西子落,名将陨。”丁三石忙道,“神将大人,您这次有危险了。”
江无流看了一眼灿烂星空,疑惑道,“西子星陨落呢?”
丁三石点头说道,“对,就在刚才。”
“中州名将有多少,你数得过来?你怎么就能确定西子星陨落是在召示我?”江无流毫不在意道,“再者,你常说,北薇、西子两颗星宿,是在召示我与杨狮虎。五年前,北薇星陨落的时候,你不是同样说我有危险吗?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活着。杨狮虎也活得好好的。”
“五年前,北薇陨落之后,佐清歌死了。”丁三石辩解道,“北薇陨落在天玺六十四年八月,同年九月佐清歌便死了。是我一直弄错了,北薇、西子两颗星宿召示的是您与佐清歌,而非您与杨狮虎。”
江无流笑道,“那两颗星宿召示的也可能是佐清歌与杨狮虎。我不在其中。”
“我们在不周石上看到的那句批语中有言,北薇、西子,遥隔云河,永不相见。北薇为战,西子为仁。”
丁三石苦口婆心道,“佐清歌一生征战天山险脉,是不可多得的神将。而您此生从未征战,同样被尊称为神将。所以,佐清歌是为战,您是为仁。再者,佐清歌与杨狮虎两人见过面,只有您与佐清歌和杨狮虎都未见过面。北薇召示的是佐清歌,西子召示的便只能是您了。神将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回不周山呆一段时间吧。这中州的事,这天下的事,这一百年来都是如此反复,没什么看头。”
江无流对丁三石的话丝毫都不在意,“中州就将风起云涌,就将很有看头,我们等了百余年,岂能在大戏就要开幕是归去。”
丁三石担忧江无流的安危,“可是神将大人……”
江无流摆手阻止了丁三石继续说下去,他走下了土丘,走到了从一株老树下流过的一条小河边蹲下,将剑放在身侧,伸出手准备去捧一捧水洗脸。
今夜无月,伸手难见五指,江无流却清晰的看到了他倒映在小河中的倒影,但河中的倒影却又不是他,是一只白狐。
望着那只白狐,江无流漠然的脸上出现了重未有过的凝重,他抓起手边的剑站起身,将剑丢给了丁三石,俨然说道,“带上六百铁骑,去一趟上京,杀个人。”
丁三石接过剑,神将大人的脸色让他知道将有大事发生,他问,“杀谁?”
江无流说道,“独孤无白。记住不可借刀杀人,我要的是你用这柄剑亲手杀了他。”
丁三石不解江无流与上京那位大器师有何仇恨,但还是听从吩咐。
“奴才领命,必定不负所托,办好这件事。”
丁三石将剑绑上背,跳上了一匹战马,取下腰间所挂的令旗,扬在手中,大喝了一声,“跟我走。”便领着隐匿于夜色的六百铁骑向东偏北而去。
望着丁三石的背影直到消失,也不知江无流漠然的神情下掩盖着怎样的心思,他蹲下重新捧了一捧水洗了把脸。然后,走回土丘,面色温柔,徒手捧泥,极为细心的去修缮那座被毁去一半的花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