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的，仅凭速度，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杀死我。”
凡谷方圆五丈之内，无处不是假莫木鱼身影游走留下的残影，分不清虚实，就连在一旁观战的莫木鱼都不得不盛赞假莫木鱼的速度。如此速度，他自叹不如。
凡谷却坦然自若，手持竹剑，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的挑开假莫木鱼电光火石一般的剑锋。
“叮叮当当……”剑锋交击的声音刺耳欲聋。不绝于耳。
“我本来就没有想过单凭我就能杀死你。能杀死你的人是正在看戏的莫木鱼，我只要拖到他动了杀你的心思就行。”
假莫木鱼面色冷酷，他刺向凡谷下肋的剑锋刚被挑开，不等凡谷刺剑还手，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唯留下一道虚影，春风一吹便就散了。
而下一息，他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凡谷的后背，三尺剑锋神不知鬼不觉轻盈长刺，但还是被适时转过身来的凡谷一剑斩偏了剑锋。
他不恋战，再次借着剑光交错之机，身影突兀的消失在原地，同时说道，“再者，我杀不死你，你也杀不死我，只能如此与我缠斗。或许等你与我斗得精疲力尽了，那边那位莫木鱼就有杀你的心思了。”
凡谷自知如此下去，对他极为不利。
人道第七境，出神而入化。凡谷的修为尚步入出神，甚至还未稳固。
人道前六境，修行的是肉身与天地元气的契合。
七境之后，修行的便是神魂与天地元气的契合。
所谓出神，便是神魂能脱离肉身的桎梏，离体而出。凡谷的修为刚刚步入了这一重。
但刚步入了这个境界，神魂纵使离体而出，也如同一个刚出世的幼儿，羸弱不堪，甚至无识无觉。
想要让离体而出的神魂强大到能窥人、驱物……那是步入入化境之后的事情。
凡谷如今的修为正处在一个尴尬的境界，他的修为虽然比假莫木鱼高了半步，但他却根本就无法利用神魂出窍来辅助他击败假莫木鱼。
他的神魂出窍之后太过孱弱，弱不经风，怕是刚出窍就被周遭纵横的剑气绞碎了。
假莫木鱼低过他的半步修为，确实被假莫木鱼用超凡的速度弥补了，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位圣人与假莫木鱼这位贤者旗鼓相当的事实。
不过，好在……他手中还有一柄非比寻常的剑，握着这柄剑，纵使面对已经步入入化境的圣人，他也有自信有一战之力。
“无相山上的那两位神使虽然不下山，但这天下的事瞒不过他们的双眼，你设计算计我，想让真真假假的莫木鱼联手杀掉我，夺走我体内那颗所剩不多的丹药，自然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们让无相山圣子……为我送来了这柄剑。”
凡谷一剑击退了假莫木鱼之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竹剑笑道，“五州之上，真正能操控这柄剑的唯我一人，但我由器成人的这数百年来，还从未真正操控过这柄剑。今日，不管我是为了杀假莫木鱼，还是为了杀真莫木鱼，这柄剑终于要被我真正操控一次了。”
望着凡谷手中那柄模样稚嫩可笑的竹剑，假莫木鱼不敢小觑，倘若那柄竹剑真是一柄小儿的玩物，方才在那么多招交手中，早就碎成渣了。
可那柄竹剑完好无损，他的剑气剑锋竟然没有在一柄竹剑上割开哪怕一丝细如毫发的痕迹。
“此剑无灵，并非灵剑，但他有一个无与伦比的特性，便是即使是天朝神国中的神袛，路经它剑身周遭二十里之内，都会变成与不曾修行的普通人一样普通。”
凡谷笑看着面色逐渐沉重的假莫木鱼说道，“修行之人修为的本源是什么？是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倘若天地元气不存在，世间就无修行之人与普通人之分……倘若没有天地元气，你还运用得了那般快到登峰造极的速度？”
假莫木鱼凝视着那柄竹剑，想到了一种可能，面色也就愈加沉重。如果事实真如他想到的那种可能，那么今夜，不管是他，还是那边看戏的那位莫木鱼，恐怕都要死在凡谷的剑下。
此前莫木鱼的推测都是正确的……复来中州的莫木鱼太过平和无争，六十九年前的那些不甘与仇恨，仿佛因为埋藏了六十九年而彻底腐化了一般，烟消云散了。
如果复来中州的莫木鱼，心中没有恨，不去制造杀戮，不去让中州这坛死水惊起波澜，他……他们……在六十九年前所做的一切，将毫无意义。
他之所以借用莫木鱼的身份，以一副暴戾杀戮的模样出现，就是为了去做复来中州的莫木鱼本该去做的事情。
他的确事先得知了西楼四子之一凡谷，就将路经江南。适时出现，也的确是为了让凡谷留在江南，如此以来，他才有充足的时间找到与莫木鱼联手杀死凡谷的契机，并借机得到凡谷体内的那颗丹药。
他自以为算无遗漏，一切尽在掌握中。莫木鱼虽然尚未答应要与他联手，但他可以肯定莫木鱼最后会跟他联手，凡谷今夜必死无疑。
然而，他不曾想到，在他算计凡谷的同时，无相山上的那两位神使早就看透了一切，并想借用凡谷的手，来将他与莫木鱼，赶尽杀绝。
莫木鱼最终……居然死在了凡谷的手里……此计甚妙。
五州之上，所有事情，果然都瞒不过那两位神使的眼睛。
假莫木鱼如此想道，沉重的面色上露出自嘲的笑意，他注视着凡谷缓缓说道，“那九颗种子，被莫有龙栽种成功了……不过莫有龙肯定想不到，他的孙子，会死在他亲手铸造的剑和器手里……最终，还是他们赢了。”
被抹去一部分记忆的凡谷听不懂假莫木鱼在讲什么，也全然不在意，他举起手中的竹剑，剑锋指向天穹。
晴朗的夜空之下，春风沐沐。
赫然，竹剑短小的剑身亮起一道夺目光明，瞬息之间，将方圆二十里之内照得透亮。
光明一闪而灭，于此同时，春雷乍来，春风化雨，绵绵如丝，润物无声，同样笼罩了方圆二十里。
盘坐在悬空的复来剑上一边饮酒一边看戏的莫木鱼，听到莫有龙这三个字，正在想着他识海中那三卷天人图中的老人也叫有龙，莫不是一个人？
这时，恰好竹剑之上的光明一息而起，一息而灭，尚在讶然之中的莫木鱼就在光明湮灭之际，从数丈高的高空一头栽落在地。
饶是莫木鱼肉身强大，也摔得七晕八素，浑身疼痛。
还剩半坛好酒的酒坛也摔了个粉碎，溅起的酒水湿了莫木鱼半身。
原本暴涨成三丈之长的复来剑，也还原成三尺的剑身，插在莫木鱼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