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皇朝的密谍司有四部,唯有南庭密谍司安乐,南庭密谍司的密探除了要暗查一些贵族官僚的不正之风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的任务。
张月泽入南庭密谍司一年有余,这一年的时日他过得悠闲喜乐,他之修为虽然未有寸进,但在南庭密谍司中算是佼佼者,自然受同僚的仰仗,上级的器重。
今日早晨,在同僚羡慕的目光中,南庭密谍司司首乐正忠亲自找到张月泽委派重任,给了他一张画像,并叮嘱张月泽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冒然行事,只需要暗查画上之人的一举一动就可,等待下一步指示。
张月泽也算是心机聪敏之人,这个任务虽说看似简单,不过就是跟踪一个人,但他深知,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任务,绝不会是南庭密谍司司首亲自来委派,所以这个看似简单的人物实则并不简单,他一定要办好,才能开口向朝廷讨要奖赏。
这些年来张月泽一直没有踏上立道之境,但他一直在暗暗蓄力,他已经感觉到,他离踏上立道之境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有一颗凝元丹的刺激,说不定这一步之遥他就能跨过去。
而所有的灵丹圣药就如所有的道器宝物一般,都归朝廷所有,统一按需分配,他张月泽的家世虽然是江南地的名门望族,也难以突破朝廷的封锁,为他弄来一颗凝元丹。
再者,在前几年,在张月泽表现出非凡禀赋的时候,朝廷在他身上花费了不少灵丹圣药,而自从他辞了天枢阁学监的建议,入了南庭密谍司,朝廷似乎就放弃了他。
张月泽清楚自身的处境,一步错,步步错,只有完成重任,才能重新获得朝廷的关注,他才能获得他需要的凝元丹,才能踏上立道之境,才能走上人生之巅峰。
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尽管要暗查的是一位毛头少年,张月泽也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做足了准备。
眼角余光望着崖上盘坐的少年人,张月泽倒是十分好奇,这个少年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南庭密谍司司首亲乐正忠自关注,而能让乐正忠关注的人,必定是上京密谍司关注的人,上京密谍司没有司首,由帝后娘娘掌管一切。
难道这个少年人是帝后娘娘关注的人物?
张月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贸然行事。他屏住了呼吸,目光虽然落在捕兽夹上,注意力却全部落在山崖上。
……
落日慢慢消失在云海之后,明月升起,沽名星伴月而出,漫天星光熠熠。
春风夜冷,崖上的风更大,不过,也没有人在意这些。
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莫木鱼依旧坐在崖上,一动都不动,像一块墓碑。
当然,不动的只是他的身体,他的精神念力已经自识海而出,如一线流水,沿着崖壁慢慢直下,流向深渊。
复来剑有灵,只要能感受到莫木鱼的精神念力,必然会穿破云海而上,出现在他面前,所以,他无须下崖寻剑。
……
春日回暖,正是蛇虫复述、燕鸟筑巢产卵的季节。
葬剑崖下的山壁之上,几株翠松长在峭壁的缝隙之中,将枝叶伸向溢满深渊的云海。
一株翠松之下,有一块向内倾斜的石坪,石坪的面积不大,不过三尺方,因为有这株翠松的缘故,这块小石坪也算是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好地方。
石坪上有一个新筑的鸟巢,一只雌鸟正趴在鸟巢中产卵,雄鸟则站在翠松之上,低头看着产卵的雌鸟,目光温柔,仿佛有灵。
这种鸟很是罕见,名曰云雀,确实是一种灵鸟。
中州有书名曰《奇物志》,《奇物志》中有云,长岁之地,有奇鸟名曰云雀,绿赤煌煌,生而有灵,可识字中之意。性善。成鸟展翅之时,背阔六尺有余。其巢筑于山崖峭壁之上,腾飞于青云落霞之间,无惧风雨,捕食雷鸣闪电,垂云翱翔数万里,可不歇。
又云,云雀寿数三百载,只择一偶,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思而死。
书中说云雀繁衍在无垢山脉的长岁之地,却不知为何,与之相隔万里之遥的江南地,这处峭壁之上也有两只?
雌鸟安静的产着卵,望着翠松上的雄鸟,目光也是温柔。
云雀只在春日产卵,且一年只产一枚卵。
这是一对新婚的云雀,它们将要迎接的是它们的第一个孩子,初为父母的它们格外兴奋和期待。
雄鸟望着妻子,安静的等着,雌鸟望着丈夫,也安静的等着,等着它们的孩子到来。
时间又过去了一刻钟,忽然,一阵风吹起,吹散了深渊上空的云海,月光和星光直射,照入深渊中,透过翠松枝桠间的间隙,照入鸟巢中,照在雌鸟身上。
或许是难得一见的云开见月明,那道清冽的月光给了雌鸟力量,它终于将那枚卵产了出来,它高兴的望着丈夫长鸣了一声。
雄鸟也是一声长鸣,望着巢中那枚在月下溢着流光的卵,难掩心中的兴奋和激动,它扑腾着翅膀,在深渊中急速盘旋了一圈,震翅长鸣,而后飞回巢中,展开翅膀,将雌鸟和卵都护在它的羽翼下。
这时,一条四丈余长,两尺余粗的巨蟒自峭壁的一处缝隙中缓缓爬了出来。
这是一条刚刚复苏的巨蟒,一个冬日的长眠已经耗尽了它存储的所有能量,它很饿,它爬出缝隙,爬上了一株翠松,抬起偌大的蟒头,血红的眼睛盯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月光,贪婪的吐着猩红的舌头。
雌鸟先看到了巨蟒,它恐惧得瑟瑟发抖,随之雄鸟也看到了巨蟒,它将羽翼护得更紧,仿佛是在安慰雌鸟不要害怕。
巨蟒所在的翠松与鸟巢只隔着五丈的距离,不过就是蟒身的长度,崖壁陡峭光滑,却有四根三尺余高的朝天石柱立在这五丈之间,巨蟒若想爬过去,只要缠绕着这四根天生的石柱,就能慢慢爬过去。
两只云雀并不怕巨蟒,它们能飞,巨蟒再凶残,也拿它们没办法。可它们想到那枚刚产下的卵,就惴惴不安。这是它们的第一个孩子,岂能葬送在巨蟒之口?
鸟卵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巨蟒的舌头扑捉到了那一丝丝微弱的气味,撇过头去,一目之下就看到了那两只云雀,看到了那枚溢着流光的卵。
巨蟒早就饥肠辘辘,它看了一眼崖壁之上的四根石柱,就找到了最佳爬过去的方法。
巨蟒将尾巴缠紧在翠松上,蟒头朝最近的一根石柱伸过去,这根石柱距翠松不过一丈,这个长度对于一条四丈长的巨蟒而言轻而易举就能爬过去。
巨蟒爬到了第一根石柱上,又将尾巴缠紧石柱,朝第二根石柱爬去。
两只云雀看到这一幕有些急了,决不能让巨蟒爬过来。雄鸟煽动翅膀飞起,朝巨蟒扑了过去,它的利爪很是锋利,抓破了巨蟒的鳞片,刺入了巨蟒的肉里。它想将巨蟒提起,丢入深渊,可是它失算了,巨蟒很重,再者巨蟒的尾巴缠紧了石柱,它根本就提不起。
突然,巨蟒回过头,张开巨口咬向雄鸟,雄鸟赶忙松开利爪,起飞,躲开了巨蟒这一击。
巨蟒也趁着雄鸟躲避的间隙,爬上第二根石柱,并缠紧尾巴,朝第三跟石柱伸出了头。
雄鸟见状,再次伸出利爪,向巨蟒抓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巨蟒,看了一眼羽翼下的卵,雌鸟也展翅扑向巨蟒。
巨蟒皮糙肉厚,两只云雀的利爪根本就无法伤及它的性命,都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巨蟒也自知,它对这两只能飞的云雀无可奈何,它只要那枚卵。等它爬上第三根石柱时,它不顾两只云雀的阻挠,伸出蟒头爬向了第四根石柱。
两只云雀无奈长鸣,极为凄厉,它们再次飞高,俯冲向下,借着俯冲之势,奋力一抓,还是没能将巨蟒提起,抛入深渊。
而此时,巨蟒已经爬上了第四根石柱,两只云雀已经绝望。第四根石柱距鸟巢不过半丈,巨蟒能轻易将头伸过去,将鸟卵吞食。
两只云雀停在一株翠松上,哀鸣着,看着巨蟒将尾巴缠紧第四根石柱,向鸟卵缓缓伸出头。两只绝望之中的云雀不顾生死,展动双翅,伸出利爪,朝蟒头再次抓去。
巨蟒见两只云雀来势汹汹,用力甩动蟒头,蟒身撞击在了两只云雀的胸腹,两只云雀吃痛,身姿不稳,朝深渊跌落下去,待它们稳住身姿,飞上翠松时,巨蟒的舌头距鸟卵已经不过一尺的距离。
莫木鱼的精神念力沿着崖壁缓缓流下,无声无息,流过了很远的距离,最终停在那第四根石柱上,汇聚成茧,将第四根石柱完全包裹。
巨蟒的嗅觉很是敏锐,却无法嗅到已经汇聚成茧的精神念力。
第四根石柱中有一柄自我封印的剑,剑没有嗅觉,却嗅到了成茧的精神念力,感应到了某种召唤,于是,剑的自我封印慢慢解除,第四根石柱也随之缓缓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