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我终于要离开粗岩这片大地了。银林谷地南方的码头上,与我相识的故人都前来送行。望着码头上的众人,我心中同样充满了伤感,要知道贤者之路一往无前,没有回头路可走,这场送别终究是一场永别。
姬子崖本来是要跟我前行的,但却放不下年幼的独女,最终做出了留下的决定。在这离别之际,一直躲在角落里无声的哽咽。而当我看到白发苍苍,双目含泪的岩央时,突然意识到这位长者不只是一位族长,同样也是一位父亲。此时,我心中像是堵上了一块大石。当初岩查放弃了一切,仅仅是为了侍奉在父亲床前,我有什么权力夺走别人的珍重?许久之后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岩查,记得你跟我上路时曾经说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现在粗岩洲已经恢复了安宁,你应该留下来陪伴你的父亲安度晚年,做好孝子的本分。”
岩查愣在了原地,根本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结果。噗通一声跪在码头上,撕心裂肺的哭道。
“先师!”
“我意已决,留下吧!”
我牵着双眼通红的图灵毅然登上了大船,尽管多想在看一眼这些往日的战友,但却迟迟不敢回头。大船已远远离港,岩查凄苍的哭声却久久未止,图灵抑制不住的在我肩头啜泣,我的热泪也随之满眶。此情此景,酉伯等人同样潸然泪下。
据木灵族的远洋船长所言,我们距离育桑洲还有很远的旅途,就算风平浪静也需要上百个昼夜。奈何踏云车损坏,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图灵非常不适用海上的生活,一直在船舱中休息。我只能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甲板上发呆,面对着前方的碧海蓝天没有任何心情欣赏,心中的那一抹离愁迟迟不肯散去。于是,酉伯识趣的凑了上来,为我叙说着育桑洲的形势布局。
育桑洲是一片唯一与粗岩有联系的大陆,地理面积比粗岩洲要大上很多倍,多如牛毛般的种族势力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这片大洲上水泽密布,地理状况非常复杂,存在着很多未知之地。从已知的范围而言,大体上分为五个部分,分别为碧玉林,绿妖湿地,死亡水泊,泥石陵,未央废土。
其中西临银海的碧玉林大部分被西土宗掌控,只有南部的溪流密布土地被一些森林妖占领;黑妖谷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沼泽,被绿妖部落占据;死亡水泊则是一片大湖的中央岛屿,乃是黑水群盗的老巢;泥石陵位于育桑洲的东南部,是一片泥石乱流中的丘陵,被石妖殿的众元素精灵占据;最东部的未央废土是一片不折不扣的腐朽之地,那里虽然土地广袤,却万物凋零,不适合生灵繁衍,只有光耀派的成员在那里活动。
说完了育桑洲的大体情况,酉伯又为我说起了来自河泽中的混乱之源。这也是我最感兴趣的内容。在两千个轮回之前,育桑洲的各地出现了一种神秘的信仰,自称为污水之灵,没人知道其源头在哪里,甚至比光耀派的来历还要神秘。
最一开始,只是一些沿海地带的妖精部落信奉,各大势力并不以为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妖精部落逐渐从海洋中召唤出了一些可怕的怪物。那些怪物疯狂嗜血,甚至会将它们的召唤者屠戮殆尽。尽管如此,这种信仰非但没有得到遏制,反而逐渐渗透到育桑洲各地。感受到威胁之后,各大势力也曾派兵强力征剿,但每过一段时间,污水之灵信仰便会死灰复燃,甚至愈演愈烈。
在经过了两千多轮回的发展,污水之灵的信仰几乎遍及各个角落,随着源源不绝的恐怖怪物从水泽中冒出了出来,各大势力甚至已经到达了无力对抗的地步,只能纷纷缩减势力范围寻求自保。也正因如此,为了争夺能量资源,各大势力之间的纷争也愈加的频繁。无奈之下,酉伯等人才会主动请缨去粗岩洲寻求双日能量的汲取之法。
“污水之灵?”
看来育桑洲出现的变故另有隐情,与粗岩洲情况好像不太一样。粗岩洲的变故源自地底的威胁,而这种威胁是出于地底的黑暗本体。而育桑洲上混乱的源头却是一种神秘的信仰——污水之灵,那么这种信仰又是从何而起的?想起粗岩洲上那两个被人力培育出的神灵,我突然意识到这会不会又跟那些堕落使徒有关?最让我担心的是,污水之灵与地底的黑暗本体到底有没有纠葛,如果有,麻烦就大了。
“你可曾记得干涸之地中的小城一战?那种怪物与污水之灵的召唤物有没有相似之处?”我问向酉伯。
“比起从大地中冒出的黑色怪物,从水里冒出那些似乎更加可怕。”酉伯思索了片刻道。
“两千多个轮回中,难道你们没有找到有任何关污水之灵蔓延的蛛丝马迹?”
“这种信仰似乎只在那些自然生成的精怪群体中传播,但那些精怪智力低下,就算俘虏了它们也无法正常沟通。最可怕的是那些精怪在育桑洲随处可见,源源不断地诞生,根本无法遏制。”
“那以前你们都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杀光为止!”
听到这个回答,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凡事没有偶然。无论污水之灵的信仰从哪里起源,其背后必定隐藏着一场精密的布局,蛮力肯定无法解决这场危机。尽管与粗岩洲的情况并不一样,但育桑洲同样面临着一种大陆失衡的状态。要想恢复平衡,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找到并摧毁污水之灵的源头。那么我又该从何处着手?
我拍了拍胀痛欲裂的脑袋,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这个难题。目前我们尚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漂泊,能否平安到达育桑洲还是个未知数,未雨绸缪又有什么意义?
“对了,我怎么没听你提及过善金族的信息?”此时,我脑子里突然回荡起金杰德那个可爱的家伙。
“虽然善金族在育桑洲的活动非常频繁,但却没有固定的势力范围。所有的势力都非常欢迎他们的入驻,几乎每个势力板块都有一座如意之屋。而且唯一敢进入未央废土的就是善金族。”酉伯道。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善金族的金杰德?”
“听说过,他是善金族元首最小的儿子,为人精明,胆子却小到了极点。”酉伯嗤笑道。
“这话怎么讲?”
“如果有一丁点的危险出现,那么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逃跑。”
“原来如此!”
怪不得在龙脊山脉金杰德突然便不见了人影,正是由于其仆人的失误,蚁后才会误食一只来自地底的黑暗生物。说起来金杰德还是导致蚁后变异的始作俑者,可能是是怕蚁后出现变故才会慌忙离开的。毕竟从一开始,金杰德就对图灵抱有畏惧态度,原因可能就是出于善金族与光耀派之间的从属关系。从游灵光使扎朗口中得知,光耀派目前分为三个分支,如果善金族从属于游灵光使那么一切好说,但如果他们是服务于其他两个分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位大人,回船舱吧!起风了。”此时,船长上前劝道,不过其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发生了什么?”我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海里似乎有些东西在跟着我们!”那船长神色紧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