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处绝地去路全无,但是我爸我妈都在,我并没有感觉多害怕,心里想的是,大不了一家人死在一起。
我说妈,你从小就那么疼我,哪有什么对不起的。
我妈说蛤蟆,妈有时会打你,你不怪妈妈吧?
我说你那不是打,你那是教育,当妈的教育儿子,天经地义。
我妈笑了,说蛤蟆你放心,你爸一定会保护你,直到姥爷出来。
我妈说到这里,面向我爸,说孩他爸,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我爸正忙着给土枪装药,对着这边点点头,说杏儿,其实土豆丝,我从小就喜欢吃面的,以后再炒土豆丝,少放点醋。
我妈吃土豆丝,喜欢吃脆的,婚后炒土豆丝,我爸说自己也喜欢吃脆的,就这样陪着我妈吃了将近二十年的脆土豆丝。
我妈听了我爸的回答,对我爸勾勾手。
我爸走了过来,我妈面带微笑,在他鼻子轻轻上刮了一下。
“木头,你这个傻瓜。”
这是我妈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我妈脸上带着一丝甜蜜,在那把太师椅上,永远的睡着了。
我爸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哭,小声对我说道:“蛤蟆,别哭,越哭外面的人越得意,别忘了你妈之前说的,一定要好好活到姥爷出来!”
我爸心里比我难过万倍,这样他都没哭,所以我咬着牙忍住没哭出声,只是眼泪不停的滑落。
我爸又给土枪装好了药,里面那些猪尿鸡血泡过的钢豆铁砂,对鬼怪都有杀伤力,他端着土枪,不停的看墙壁,等着壁墙鬼露面。
壁墙鬼迟迟没有露面,我爸又翻出一把猎刀,砍在堂屋的门上,木门也纹丝不动。
砍门的时候,我爸没法拿土枪。
壁墙鬼这时悠忽出现,那把弯镰从墙里伸出来,从侧面对着我爸的脖子削过去。
壁墙鬼的动作实在太快,我爸的反应已经不慢了,结果还是被镰刀划伤了胳膊,又深又长的一道口子。
要是稍微慢一点,我爸的半边肩膀,说不定就被镰刀削走了。
我爸放弃了砍门,离墙壁远远的。
我看了他的伤口,滴下来的都是黑血。
我说爸,你可能中了尸毒了。
我爸笑笑表示不疼,又找了一件衣服,把胳膊扎了几圈,说没事,我还被分尸鳝咬过几次呢,对尸毒早就不怕了,你千万不要靠近墙壁啊。
我在心里祈祷,千万要有人来我家啊,这样就能发现不对,只要能喊来乡亲们,无论外面的小青年多厉害,也挡不住大家一起上啊。
我爸看我不说话,以为我恐惧了,就安慰我说:“蛤蟆,咱们出不去并不是坏事,外面的敌人,他也进不来对不对?”
就在这时,我听到院子外面有人说话了:“哎呀,这不是今天在冯大仙家里的见过的小林吗?怎么,你跟木头一家也认识?”
听声音是陈一枪,他还一直深信我是山神爷的姑爷,他一定是今天在冯二毛家里,听到冯二毛骂我,晚上偷偷来问情况的。
我连忙对外面喊:“陈爷爷,抓紧叫人,那个小林是坏蛋!”
外面的陈一枪对我的话毫无反应,根本没有怀疑那个小青年。
看来我妈说的没错,墙里有壁墙鬼,门又被油漆泼了,外面的声音里面能听见,里面的声音,除了懂法术的人,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呵呵,我跟木头是朋友,这才抽空过来坐坐,不知道怎么回事,门缝下有灯亮,我喊了几声,就是没人答应也没人开门,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他家的门,还泼上了油漆,你过来看看,不会是出事了吧?”
小青年说话的语气,显得人畜无害,门外很快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我爸把土枪又对准了门口。
就算此时土枪能够打穿木门,我爸也没法开枪,毕竟陈一枪肯定被小青年拉着当挡箭牌了。
本来我爸和我还以为,小青年是要借着陈一枪靠近门口,结果外面“噗”的一声闷响,陈一枪就没了声音。
我爸说陈一枪肯定被灭口了,我还有点不信,结果很快,门缝下面不停有血流了进来,在门边的一块洼地上,积成了一个血红的小水潭。
陈一枪肯定被小青年,一刀捅到了要害。
当年在青龙山上,陈一枪领着一帮猎户,虽然吵吵嚷嚷要把我活埋,他那也是被别人骗了。
陈一枪后来对我一直很不错,见到了我总是客客气气的,就是从他家门口经过,瓜子花生的,他也非要给我抓一把。
没想到今晚,陈一枪就这样死在我家堂屋门外。
陈一枪的独生子很争气,大学毕业留在大城市生活,他的老伴也去大城市帮忙带孩子了,现在他家里,就他一个人。
所以就算陈一枪一夜没回家,谁也不会到处去找。
本来我还期望有村里人过来,现在我不盼着了,就外面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东西,除非一次来一伙人,不然一个两个的来,谁来谁死。
“姓林的,你有本事就不要滥杀无辜!”我爸对着外面吼道。
小青年没有回应我爸,我爸气的跺脚,不过很快恢复冷静,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给我妈套在了身上,还拿出梳子,给我妈梳头。
门外流进来的血越来越多,那个壁墙鬼突然出现,从墙里伸出一只脚,使劲踩到了墙边的血泊里。
那只脚就像吸管一样,开始吸地上的血,那条腿变得越来越红。
我连忙喊我爸看,我爸端起土枪,对着那条腿就开了一枪。
不过那条腿在我爸开枪的瞬间收回到墙里,土枪把墙上打出了一大片的凹坑。
壁墙鬼的动作实在太快,半面墙都打成了麻子,还是没有伤到她。
开枪的时候,我和我爸都躲在桌椅板凳后面,不然铁砂什么的崩过来不是开玩笑的,一枪没中,我爸抓紧往土枪里装药。
就在这时,那把弯镰从墙里扔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提起一个板凳扔了过去。
弯镰把板凳腿砍断了,飞到了另一面墙里。
我爸吓得一身冷汗,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他可能就要中招了。
肯定是壁墙鬼吸了地上的血,有了扔弯镰的能力。
我爸丝毫不敢放松,很快装好了火药,把家具围成一圈。
我爸一手拿刀一手端枪,站在我妈身边,又把我护在身后,不停的去看周边的墙壁。
弯镰几次出来,都被我爸神勇的用猎刀挡开了,不过壁墙鬼每次最多伸出半条胳膊,我爸就算开枪,也未必能打得到她。
墙上的老式挂钟,午夜的时候打了十二响,最后一响之后,就被壁墙鬼从墙里伸出手,一下扔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死了几个了?嘿嘿……”外面小青年压低了声音,还笑了。
这个时候就连我都明白,肯定现在是壁墙鬼最厉害的时候,所以小青年才这么得意忘形,差点大笑起来。
我爸把猎刀塞到我手里,小声对我说:“等会那个小林进来,他肯定不会杀你,你装作害怕,等他走近,抽冷子给他一刀!”
猎刀也就一尺长,我点点头,把猎刀插到后腰。
“蛤蟆,还有一件事,我去冯瞎子家里的时候,邓老鼠当时还没走,他偷偷说冯瞎子让他转告我,经过冯瞎子多年的打听,你姥爷并没有被送去边疆,甚至连外省都没去,而是被关押在省城边上的四号监狱。”
四号监狱关押的都是重刑犯,我们村里人提起来,都说是四监。
小朋友吵架有时也会骂对方,你迟早进四监吃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