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冯瞎子的话,对方点了点头,说既然冯大仙眼瞎了都能认识我,我再披着伪装,岂不是自欺欺人,不过姓杨的早死了,我只是一个货郎。
一个超大的黑色斗篷被脱掉了,一个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站在对面。
颌下是几缕白胡子,腰上挂着一个酒葫芦,一脸的酒虱子。
酒虱子,就是因为喝酒喝多了,脸上长的被酒气顶起来的小疙瘩。
竟然是那个货郎!
在孙寡妇的偏房里,爷爷说灰衣和尚,并不是石匠的同伙。
看来爷爷说对了,这个白胡子货郎,才是石匠真正的同伙。
正是这个货郎,在石匠准备落下最后那块石板的时候,对二赖子两口子谎称石匠要离开,这才把二赖子两口子骗到桥上去送死。
我还纳闷那天冯二毛怎么料事如神,现在我想起来了。
当时在桥上,我和我妈说话的时候,冯二毛也和货郎聊了半天。
后来冯二毛对货郎很恭敬,现在看来,冯二毛当时不过是被货郎,当做了一枚棋子。
爷爷说杨木匠要把我打成活人桩,是为了得到青龙山上的宝贝。
假如这个货郎真是杨木匠他爹杨老板的话,那他肯定也是为了宝贝。
或许,就是因为他不想和石匠分赃,这才利用冯二毛这个棋子,不但借着老张的手,灭口了自己的同伙石匠,还除掉了灰衣和尚。
灰衣和尚肯定也是奔宝贝来的,算是他的竞争对手,也被乱枪打死了。
按道理冯二毛也不傻,但是突如其来的大师名头,让他在沾沾自喜之余,忽略掉了所有的疑点。
我认定三爷爷的死,也是货郎一手安排的,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
三爷爷的死,冯二毛的一番言语,直接导致县长发怒,调来大批人马让老张指挥,灭掉了绳技惊人的和尚,还有道法深厚的石匠。
想到这里,我到处找武器,最后摸到了一块石头,恶狠狠的对准货郎。
“你是石匠的同伙对不对?我三爷爷方为鉴,也是你害死的,对不对?”
货郎没回答我,肩膀上搭着黑斗篷,两只手背在背后。
我继续质问货郎:“你为了除掉和尚和石匠,利用二赖子夫妻俩,害了我三爷爷,对不对?”
石匠突然把背着的双手一挥,两个东西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是一把洋镐和一柄铁锨。
就是当初贾成祖,在山神庙前挖坑时使用的,上面都有贾邪子的标记,一个阴刻的“贾”字。
“除掉和尚和石匠,我自己就可以动手,我杀方为鉴和他俩没关系,而是为了骗那些军人上山,用他们的冲天煞气镇住山上的龙气,这样我才有机会,偷偷跟在搜山队伍的后面,找机会把桐油漆泼到山神庙上,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你这个小毒物做成活人桩的,找到我想要的,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几十年……”
原来货郎这些年,一直以卖东西为幌子躲在暗中观察,找下手的机会。
心里恨意横生,没等货郎说完,我就把石头对他砸了过去。
货郎抬腿,用脚尖轻轻点一下铁锨,铁锨从地上竖起来,长长的木柄,挡住了去势沉重的石头。
很明显,我不是货郎的对手,他伸手就能掐死我。
现在我恨不得喝下一大碗纯蟾酥。
这样我就能像刚才一样力大无比速度奇快,最低也能跟货郎同归于尽。
我对冯瞎子说,冯爷爷,你抓紧杀了这个祸害,我给你帮忙。
冯瞎子说,蛤蟆,你不帮忙,我说不定能杀了他,你要是帮忙,咱爷俩都要死,你现在听我的,跳到石鼎里面去,一有不对,你就直接钻到香灰里。
冯瞎子说完,又对货郎说道:“老杨,你活着还不如死了,杨木匠被薛屠子杀了,你现在已经断子绝孙,要金银钱财有何用?就算全天下美女都给你,你这半妖半人的身体,还能人道吗?趁着现在天谴未到,自裁吧。”
货郎笑了,声音很是苍老。
“只要把当初贾邪子为了避开凶煞,砸了半个家底子的陪葬品,还有古人供奉给山神爷的宝贝,都给挖出来,我不但有了钱财,还能想办法返老还童,或者是以后再换个肉体皮囊,到了那会,人道也是迟早的事,找几个美女,生他十个八个小孩儿,不但不会断子绝孙,而且还要家大业大,子孙满堂香火丰盛。”
冯瞎子摇摇头,说贾邪子的陪葬品,我记得还有你家祖传的一套棺椁吧?
货郎点点头,说没错,当时贾邪子弟弟逼得紧,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不得把那套上等的楠木棺椁,卖给他们家,光那套棺椁就价值连城,何况里面的美女,身下铺着厚厚的金箔,脑后垫着玉枕头,脚上蹬着珍珠鞋,嘴里还含着一颗夜明珠,胳膊肘和膝盖弯都放着元宝,有了这些,就能富甲一方。
听货郎说到这里,我绕到石鼎后面,睁大眼睛去看那张图,真发现紫裙女子的脚上,确实是一双珍珠鞋,手里还握着一个鸡蛋大的珠子。
原来当初贾邪子害死了甄珠儿,后来又给厚葬,真是下了血本!
甄珠儿的陪葬品都这么值钱,那货郎嘴里,古人供奉给山神爷的宝贝,价值可就说不出来是多少了。
怪不得和尚和石匠,那么高的道行,还要打青龙山的主意。
不过我又迷糊了,你们一个个的觊觎宝贝,为什么非要把我打成活人桩?
这个没想明白,我又被另一个问题困扰了。
我相信爷爷肯定知道陪葬品的事,毕竟当时我二爷爷,被贾邪子弄去给甄珠儿当孝子送葬。
入殓的时候,二爷爷肯定看到了陪葬品,回家不会不告诉爷爷。
那爷爷要把我做成活人桩,真的不是为了宝贝,而是像他说的那样,真的是为了让我娶了小龙女,以便得到山神爷的庇护?
我想这些的时候,那边冯瞎子和货郎已经谈崩了。
“瞎子,当年咱们在一起经常喝酒,也算是故交旧友,你今夜要是不看故人情面,非要护着这个小毒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其实瞎子,我还真的不忍心杀你,你看你这都八十多岁了,风烛残年的一吹就灭。”
听货郎的语气,他根本不把冯瞎子放在眼里。
冯瞎子笑了,说道:“你真的以为,区区一两桶桐油漆,就能蒙住山神爷的双眼,让你在这里横行无忌?”
“你嘴里的山神爷,要是真的那么灵,现在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货郎说完看看山神庙,一脸的不屑。
“你想让我不拦你很简单,你有种的话,大喊一声山神爷女人的名字,瞎子扭头就走,这个小孩子你是活埋还是杀了再埋,我保证不再过问。”
我吓了一大跳,货郎这么厉害,我感觉他真敢喊出甄珠儿的名字。
要是那样,冯瞎子走了,我就惨了,活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不过我的担心有点多余了。
货郎把嘴张的老大,后来打个哈欠做掩饰又闭上了嘴巴,愣是没敢把“甄珠儿”三个字喊出口。
“别以为你在跑虎岭收了十八条生魂,前些年又在西边的乱葬岗,抓了不少的孤魂野鬼,就能让我这个瞎子怕了!”
冯瞎子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来吧。”
货郎说瞎子你想死,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货郎说完,把酒葫芦拿在手里,一把拧开木塞,在嘴里含了一小口酒,然后对着地上一吐。
酒水落地化作两个透明的小人,有二尺多高的样子,在地上蹦蹦跳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