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石匠用的是道家的手法,肯定是个修为不浅的道士。
杨木匠排除了嫌疑,但是我感觉那个石匠,有可能是杨木匠他爹,爷爷不是也说,杨老板很有可能还活着嘛!
我就说石匠要是道士的话,他为什么会打生桩的邪术?
爷爷说虽然桐油漆涂庙,压龙桥打桩,这两样是鲁班术,但是东收紫气,西截戾气,能把这一正一邪两股气,在断头尸坑里面拧成一股杀气,然后杀气北上青龙山,压制了山神爷,这种手法,没有道家的修为,根本完成不了。
看我还是不太明白,爷爷又说,鲁班术毕竟是邪术,杨家父子那样的,从小修习鲁班术,就学不了真正的道法,反而是那些打下根基的道士,对鲁班术这种邪术,稍微有人指点一下,就能玩得转。
爷爷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
道法比邪术深厚,有道法压身的话,就能把邪术当做课外作业练习一下,但是先练邪术的人,身上有了邪气,就没法再练正宗的道法。
可是这个扮成石匠的道士,杀了二赖子两口子,无意中又害了三爷爷和三奶奶,这可是四条人命啊!
就算有道法在身,也改变不了他入了邪道的事实。
爷爷看我不说话,以为我还没明白,拍着脑袋说道:“这些玩意,狗日的李悬方比我懂得多了,他要是没死,以后你问他好了。”
屋里虽然冰冷,但是屁股下面的破棉袄暖烘烘的。
看来,爷爷今晚不会对我动手,把我做成活人桩了。
“为什么要把三爷爷留给我的东西烧了?”我大着胆子问道。
“因为那上面记着山神爷的秘密,除了方老三,在谁身上谁也保护不了,落到坏人手里就会出大事,所以我给烧了。”
“那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活埋到青龙山上?”
爷爷笑笑,说道:“原来你小子,还学会了偷听,那爷爷跟你说实话吧,虽然我和杨木匠都要活埋你,但是我和他的目的不一样,我是为了让我蛤蟆孙儿娶到小龙女,而杨木匠,是想从山神爷那里,拿到几样东西。”
爷爷的话,说的不明不白的,很多疑团都没有解开。
没等我继续问,装着二爷爷和孙寡妇姑姑的坛子,使劲的摇晃起来。
想到杨木匠的惨样,我知道二爷爷和孙寡妇姑姑,被砌在城墙里好几年,又被大炮炸出来,肯定比杨木匠惨上百倍千倍。
我是真怕这对怨气冲天的童男童女,打破坛子跑出来。
既然他们俩能让爷爷和孙寡妇过的不安生,肯定也不会认我这个晚辈,万一出来了,还不抱着我吃肉喝血啊。
爷爷让我别怕,又说他要抓紧把这两个坛子处理了,过段时间再来找我。
爷爷出去了,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根扁担,他把两个坛子穿在扁担上,晃晃悠悠的挑到了肩膀上。
“你妈活不久了,最近你别惹她生气,至于你爸,他爱干嘛干嘛去吧!”
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用脚尖在我胸口点了点。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我终于能动了,晃了晃肩膀。
爷爷最后看了一眼孙寡妇,有点依依不舍。
“狗日的老张,一定会说我因为情变,这才杀了孙寡妇,他这个笨蛋,自诩断案如神,哼哼,那个和尚根本不是石匠的同伙,而是淮海大战那会,跑散了的铁佛寺的和尚,香菊要不是设个套,想让和尚杀了你,我怎么忍心她死!”
爷爷说话的时候,我四肢都能动了,甩甩胳膊蹬蹬腿。
“和尚和道士在一起聊天,老子见得多了,但是在一起做坏事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
爷爷说完这句话,伸手拍拍我的头,挑着担子走了。
我筋骨抖开,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听不到爷爷的脚步声了。
看看后墙孙寡妇的尸体,我摇摇头,不过还是给她恭敬的鞠了躬,别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个长辈,还做了我十几年的便宜奶奶。
我没有动孙寡妇的尸体,而是悄悄回了家,外面很热,跟那间偏房,简直两个天地。
路上遇到丁老八,急急忙忙的走着,一头撞到了我肩膀上。
没等我问他急什么,丁老八就主动给我解释:“蛤蟆,大爷刚刚接到了一笔大买卖,砖窑今晚加班烧砖,我这是去赶工。”
然后丁老八晃着罗圈腿,就像踩着风火轮一般,一溜烟的走了。
回到家里,我爸还没回来,不然他早就满村子找我了,反倒是我妈,本来我还担心她出事,结果看她坐着堂屋门口边上,背对着我。
我妈正盯着林画师画出来的仙子,我到她身边,她也没看我一眼。
有微风吹来,带给我一丝凉爽,堂屋门前的灯泡晃了一下。
我妈平静的有点奇怪。
我想到分尸鳝咬住孙寡妇的时候,一条黑线顺着血管乱窜,吓坏了,怕我妈被毒气烧成了傻子。
毕竟孙寡妇吃的分尸鳝,都是用盐腌过的,我妈吃的分尸鳝,我爸只是清理一下,就在锅里用白水煮了。
“妈,你没事吧?”
我妈就像听不到我说话一样,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就伸手,想把我妈扶到房间里躺着。
结果我妈一把抓住我的手,张开嘴就在我手腕上咬了一口,都咬出了血。
我清楚的看到,一条粗粗的红线,顺着手臂窜上了我的肩膀。
或许我天生真的五毒俱全,并没有感觉中了毒,只是手腕上有点疼。
我把手挣脱出来,用清水洗一下伤口,随便贴了块小膏药,又擦擦我妈嘴上的血,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
我妈睡着了,醒来看到我手腕上的伤口,连忙坐起来,问我:“蛤蟆,你手上怎么受伤了?”
我妈已经记不清刚才的事儿了,我怕她知道真相伤心,就撒了谎,我笑笑,说是跟爷爷打架,没打过他,结果受了点小伤。
我妈说你爷爷也太不像话了,等你爸回来,咱们找他说理去!
正好我爸这时回来了,说冯瞎子在外地还没回来,他怕冯二毛骗他,又在青龙街周边,都问了一遍,确认冯瞎子已经好多天没出现了。
我妈说老头子把蛤蟆打伤了,亲孙子都能下得去手,太过分了,咱们找他问个明白去!
这时外面乱哄哄的,村长和治保主任,都吆喝着什么。
我爸说不用了,他连孙寡妇都能杀,别说打伤蛤蟆了。
原来爷爷慌慌张张的,挑着坛子往村外走的时候,碰到了狗剩他爸。
狗剩爸是出去买火柴和香烟的,碰到爷爷吓了一跳,想到爷爷擦着他头皮的那一刀,立马给爷爷让开一条路。
爷爷说你小子给我过来,手里拿着的是不是洋火儿,给老子递过来!
狗剩爸连忙恭恭敬敬的,把刚买的火柴连着香烟,都塞给了爷爷。
那会已经有了打火机,不过火柴在乡下还是有不少人使用。
农村人称火柴为洋火儿,后来没两年,火柴就彻底被打火机取代了。
那会我们这的火柴,都是那种虎头火柴,火柴盒的正面,都印着一个威风的虎头。
八十后的小伙伴,很多人应该还能在记忆里,找到那种虎头火柴的踪影。
当时狗剩爸递过去的就是虎头火柴。
爷爷嘴里念叨着老子属虎,山神爷保佑,把火柴盒上面的虎头撕下来,吐口吐沫在上面,贴到了自己脑门上。
爷爷挑着担子走远了,狗剩爸找到村长,哭喊着说被爷爷拦路抢劫了。
村长说屁大点事,吵吵什么!
狗剩说村长,事可不小,可能又要捅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