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苏佑仕还真的就是花了一百两银子拿走了那把油纸伞,直到出了门,苏佑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花了大价钱去买了这把油纸伞。
转念又想这一百两对自己也算不得什么,能在这么有意思的伞铺中得到这把精致的伞也算是值了。
“柳丝娆,掌柜的是这么叫这把伞的吧?”苏佑仕侧头问跟在身边的近侍,那近侍立刻低声回道,“是的,王爷,掌柜的确是说这把伞叫柳丝娆。”近侍的脸上也是惊奇这把伞,当静王打开那一瞬间,他甚至都被惊艳到了。
可当定定看去时却发现,那只是一把绘有一根章台柳柳枝的油纸伞,伞面油纸和伞骨虽然算得的是上品,但跟王府里的伞相比,那还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苏佑仕看的出近侍脸上的疑惑,但却不去点破,只是笑笑,总归这一百两他是觉得花的很值。
白芷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富可敌国温软俊美的静王慢慢消失在了夕阳下,嘴角微微的一扯,冲着头顶的天空就是一个鄙视的眼神,别人谁拿了她家的伞出门就下雨,怎么这个静王就这么特殊了。
甩了甩手,白芷回身走进店中,顺手还把门给关了个严实,尽管今天她才开了一个时辰的门,但没办法,谁叫她有钱任性呢?
“你怎么还在这里?”白芷看着仍然盘旋在她的案几前的那一抹翠绿不由皱眉。那抹翠绿很快形成了一个人影,袅袅婷婷,婀娜多姿,“我跟着他走真的就能得道化为人身?”那声音丝丝缕缕如同一根根羽毛浮在人的心上搔弄。
“我的话你不信大可自己再去吸人生魂啊。”白芷的语气刻薄至极,但那极好听的女声却没有丝毫要生气的样子,反而更加唯唯诺诺的点头应是,那翠绿的身影也在下一刻消失在了案几前。
白芷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收回了一丝伞魂却还有无数的伞魂等着她,还有那个人也在等着她,她不能心软,也不能放弃。“还有多少的伞流落在外,还有多少?”白芷的声音有些仓促。
随着她的声音回荡在伞铺中,无数把各色的油纸伞一一漂浮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一把绘有一个长裙逶迤在地的仕女图的伞上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恭敬淡雅,但却透出一股不卑不亢的傲气。
“总共送出四把,加上今天的,流落在外的一共还有五把。”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白芷的耳朵里,白芷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刚才着急要的人不是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芷才缓缓的说,“观澜,还是你最贴心。”说着,她慢慢的往后院走去,身影看在观澜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寂寥。
她也是会明白人之常情的妖吧,只是却总不愿意去顾念什么人情世故,观澜这么想着,身影慢慢消失在了伞面上,满天漂浮的各色油纸伞也在观澜消失和白芷走出后慢慢落回了原处。
长街外的一个拐角处,苏佑仕坐上了自己的马车,手中的伞被他珍重的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双手还似乎不放心的微微拢住了伞身,似乎是害怕它会在马车的摇晃中从膝盖上滑落。“柳丝娆,柳丝娆,这名字果然配得上这伞。”
他默默的念着这柄油纸伞的名字,红润的唇角微微的勾起,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来。“伞若其名,当真是百折柳丝回绕,妖娆盘旋无度啊。”将手在伞上轻轻拂了下,苏佑仕低声喃喃的说着,似乎他已经看到了这一枝绿柳在画师笔下弯弯绕绕绘于伞上的情景。
柳丝刚刚听从白芷的话跟上了静王苏佑仕就看到了这一幕,也将将听到了他低低的呢喃,脸上不由也露出了一丝妖娆之至的笑来。或许白芷说的对,跟着这个人,她真的可以渡化成人。
苏州最繁华的大街当属永华街,而苏州最富有的街则是最南边一个毫不起眼的青石铺就的宽大街道。此街规模相较于永华街略小,却丝毫不输于永华街的名声。
苏佑仕便是这街上最为受瞩目的一户,他的王府原本是在隔着三条路之外的临水巷,但他自己觉得那边没有这里清静,便主动上书皇帝,准他自己选了地方另修了王府。
马车在青石路上吱吱呀呀的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座门庭贵气庄严的府门前。高大的门上是鲜艳彩绘制成的飞檐,檐下挂着两只八角琉璃宫灯,在宫灯的照应下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金漆红底的门牌,上书静王府三个大字,笔法刚劲有力,一看便知是名家书法。
“昀盛,今日可有京都传来的消息?”苏佑仕偏头问着刚才那个近侍,前几天他的胞妹曾给他送了一封信,大抵是说皇帝有意让他娶梅家一位女子为妻,个中原由他心中也推算了十之八九,只是京中还未有准信过来,他不免有些心生侥幸。
可惜昀盛却没有看出他的侥幸,很直接的就摧毁了他那一丝希望,“回王爷,京中有旨意传来,据说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也就这两日会到。”
苏佑仕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自己走回了书房。他小心翼翼的把那把柳丝娆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去弄一个锦盒什么的,转念又一想,这是伞又怎么能像其他瓷器一般置于锦盒之中,那不是让它永不见天日了吗。
又看了几眼放在架子上的油纸伞,苏佑仕才背着手悠悠的出了书房的门。在他出门的一瞬间,一个翠绿色的影子就出现在了书房里,她身材婀娜线条柔美,从模糊的影子里就能看到她浓黑柔软的长发,如云雾般盘在头上,她不是柳丝又是谁。
柳丝看着苏佑仕一路走远,小巧润泽的双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来。她想不到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富贵王爷,居然还会这么珍而重之的对待一把油纸伞。而后柳丝想起了刚才那个叫昀盛说的话,皇帝的圣旨,看苏佑仕的面色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