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我在阴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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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陷入回忆的夜晚

她当然会觉得惊讶,这却是在我意料之中的。这么多年来,婶婶一直以为,对于我已经过世的一双父母留下的供我读书成人的那笔钱,我是毫不知情的。可是她却不知道,母亲在去世前就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我。

是以,对于婶婶的小心思,我一向都是很清楚的。她不过是想着,早点将我赶出他们家,这样,那些从我身上省下来的钱,就全数归他们所有了。

我一手提着破旧的行李袋,一手随意地拍了拍衣服。此时,婶婶的惊讶已经过去,她涨红了脸,嘴唇翕动,一副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看样子,她这是恼羞成怒了?竟然还伸出手来,想要捂住我的嘴。好在,我仗着身材瘦小,灵巧地避过了她挥过来的大手。

我知道,她是害怕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又将钱要回来。她那么贪财,拿走了她的钱,比在她身上割二斤肉下来更让她心疼。但是其实,我压根儿从未打算过,将父亲留下的钱要过来,之所以要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婶婶而已。

纵然这个女人待我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但是终归她也没有做出什么残害我一生的事情。再说当年,如果不是他们夫妻二人收留我,我早就成了流落街头的乞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读书呢?

不管怎么样,这份恩情,我已经记在了心里,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给他们的。不过,这也不代表,我会一直好脾气的容忍,婶婶对我的所作所为。

可是,我已经忍耐了十多年,这一别,便是为十数年的、漫长的寄居生活画上了一个句号,我自然该欣喜的微笑,令婶婶的印象也深刻一些。从今天以后,我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个人”的生活,不必再听她的恶言恶语,也无需担心他夫妻二人吵架时,她会把火气都撒在我身上,动辄就将我打的遍体鳞伤。

离开叔叔家之后,我便径直去了提前租好的房子那里,说是房子,其实只是一个用木板隔断出来的一个单间而已。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套破旧的桌椅,还有一台只能够收到一个频道的老旧电视机。但是对于我来说,已然是足够。

晚上的时候,给自己下了一些面条,就是一顿晚餐了。把房间门反锁好,借着屋子里有些昏暗的灯光,我把塞在贴身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又一遍。

一千一百块,还有几枚硬币——这些钱里,有我这两个月暑假的生活费、伙食费,还包含着下个月的房租……着实令我为难不已。而最令我头疼的,还是学费的问题。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哪所大学录取,可是不管怎么说,学费、住宿费等等,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可是我没有钱。

我要在这两个月里,赚到大学第一年的学费。至于生活费——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有手有脚,也能吃些苦,总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就是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世道之艰难,生活里有各样的辛酸,我全然都没有领悟过,却偏偏相信自己能够闯出一片天来。

老天爷眷顾,第二天,我就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在一家生意颇红火的饭店里做夜班服务员,底薪是每月两千元,另外还有一些满勤奖、提成、绩效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家店可以为工作人员提供食宿。

通过应聘之后,我便喜滋滋的回到了出租屋,将自己的行李和一些贴身衣物卷了,再一次的塞进那个破旧的行李袋中,就搬到了饭店提供的职工宿舍。

那时候心思单纯,也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坏人,胆子大的很。后来,在新闻上时常能看到年轻女性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受到了伤害,我不禁为那时的自己捏了一把冷汗——胆大包天、涉世未深如我,竟能如此平安完好的生活到现在,真是上帝保佑。

一心一意的在饭店工作了十几天,高考分数和录取通知书便渐次“抵达”,我便又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就这样,白天去那孩子家为他补课,晚上在饭店做服务员——白天晚上的,接连熬了两个月,终于攒够了大学第一年的学费和第一个月的生活费。

说来也是奇怪,那个假期,我过的真的很辛苦,但是却不瘦反胖。出发之前,我特意称了称体重,比在叔叔家待着时还胖了十斤。

大学算是生活中一个崭新的开始,我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这样或那样的一些为人处世的东西。那些小心思、小手段,之前从未有人教导过我。我一面让自己努力成长,一面还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万幸的是,最终没有把自己饿死在街头。

小有存款的时候,也曾心痒难耐的去逛过首饰店,可是那上面的标价,却又每每让我望而却步。

一串芙蓉石的手链就要好几百块,好几百块,已经够我两个星期的伙食费了,还是顿顿有肉的那种。

于是,“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首饰”的执念,在年复一年的岁月中,便是这样被我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我最终也没能送自己一件像样的礼物,我这身上唯一贵重的东西,只有脖子上长年累月地佩戴着的那朵金莲吊坠。

再后来,叫我遇见了生命中的“扫把星”程远,本来还算得上是顺风顺水的日子,就此变得苦不堪言。

我真是想不明白,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这样傻呢?这个男人,长相只是一般,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有的时候唱歌还会跑调,贪吃懒做,好高骛远,我当初是不是瞎了眼睛,竟然和他这么个货色看对眼儿了。

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房租是我付的,生活费也是我拿的,他没钱了就问我要,而我、而我竟然就傻**的给他了!

这些破烂事儿让我的心里一阵烦躁,把杂志蒙在脸上,在心里大骂了自己几遍“你这个白痴!”、“你是个猪脑子啊?!”之后,又做了几次深呼吸,心情方才平稳下来。

不经意间,视线瞥向了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原来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我这一发呆,呆了大约有一个小时,竟然连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回想起来了。

最近,我在课堂上总是没法好好集中精神,老师讲完上一句,说到下一句的时候,我就能把上一句他说了什么给忘记——我隐约有些担心,自己的脑子这么不灵光,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是没必要的。十几年前的事情,我都能记得如此清楚,又怎么可能是记忆力下降呢?至于在课堂上为什么打不起精神来,我想,大约是因为最近缺课比较多,心思和性子都野了,一时之间有些收不回来。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随后,义文柏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门板隐隐约约的传到房间里。“金莲,你睡了吗?”

这大晚上的,他不睡觉,跑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是发现了我的情绪不太对劲儿,所以过来安慰我?

我没出声儿,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去给他开了门,把他让进房间里。

“有什么事吗?”他进来之后,就轻车熟路地坐在了小沙发上,还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这更让我摸不着头脑了,瞧他这副架势,倒真像是有事儿找我似的。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能够让义文柏大晚上的就过来找我。

于是,我又问了他一遍,“义文柏,你来我房间、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不知为何,我竟觉得有些紧张。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在他的面上,仔细地捕捉着哪怕只是一些微小的表情,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蛛丝马迹。

真是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义文柏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过这一次,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到他身边坐下。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我坐在义文柏身边,他一手揽着我的肩膀,另一手则把玩着青花瓷的茶具。我们两个挨得很近,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气,不经任何掩饰地,闯进了我的鼻腔,我险些就要沉醉在这冷香缭绕的气息中。

“唔,”被义文柏身上浓郁的男性气息撩得有些熏熏然,我发出了一个单音后,才弄明白他到底问了我什么,“你不是也还没睡吗?”

“我是知道你没睡,所以特地过来陪你的。”义文柏喝了一口凉茶,说话的声音清清润润的,搔的我心尖尖儿痒得慌。

我先是被他的回答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旋即我又反应过来,我们两个在不同的房间,他又是怎么知道、我还没睡下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