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两个小丫环上前替赵御辰擦汗洗手,将这位七爷给侍候得周周道道。
白卿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会摆谱,在院子里舞个剑,也要搞出这么大一个排场。
折腾了好一阵子,踏进内宅的赵御辰终于大发善心,对白卿卿下令,从今天开始,他们之间的赌约将会正式开始。
一个月内,她若治得好他的眼睛,她赢;若是治不好,她就活该由他发落。
“七爷,咱们丑话可是说在前面,既然这个赌约我应下了,那么在治疗的过程中,一切就得按着我定的规矩来。这就意味着,我让您往东,您就不能转西,我让您喝粥,您就不能吃菜。”
“这是什么道理?”
“自然是我白家的道理。”
赵御辰俊脸一沉,“你胆子倒是不小。”
“这事儿您不是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发现了么。”
赵御辰被她那无比臭屁的语气气得哭笑不得,“好,既然应下这个赌,治疗的过程自然由你来安排。”
白卿卿起身,走到他面前,“那么,咱们现在就正式开始吧。七爷,请把您的手放到桌子上,我先替您把把脉。”
她的突然靠近,令赵御辰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眼盲之人,对周遭的变化最是敏感。
他可以从对方的气息、体味以及脚步声和说话声判断这个人对自己是否有威胁。
或许和常年练武有关,对于那些身上带有杀气的人,赵御辰几乎一下子就能从对方的气息中嗅到危险。
可白卿卿身上的气息,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怎么说呢,熟悉感?亲切感?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就在他愣神之时,对方的手指已经轻轻搭到了他的脉搏之上。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赵御辰的心怦然一跳。
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是想都不想,便一把将给他把脉的白卿卿拉到怀里。
这个动作,不但把白卿卿给吓着了,就连赵御辰自己也被惊得不轻。
他这是怎么了?
自从心爱的女人过世之后,他已经有整整六年的时间没再近过任何女色。
庞大的墨园养了几百个妙龄婢女,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产生这样的冲动。
这白卿卿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两人肌肤产生片刻交集的时候,他真的从她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就好像两颗契合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
这一刻,赵御辰既心惊,又迷惑。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七爷,我可以好奇的问一下,您此番举动,究竟有何目的?”
被揽进对方怀里的白卿卿,本能地抗拒着对方的手臂束缚在自己腰间的力道。
和这个男人做零距离接触,这让她感觉压力很大。
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面颊和耳根子瞬间发热发烫。
值得庆幸的是,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双目失明,所以他根本欣赏不到她面颊上绽放出来的晕色。
被提醒的赵御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突兀。
他怎么可以对一个陌生丫头做出这么冲动的行为?
想到此处,他一把将白卿卿推至一边,仿佛被他推开的,是一块烫手山竽。
“今天我心情不好,你先退下,治疗之事,明日再说。”
被他一把推开的白卿卿踉跄了两下,待站稳之后,面色复杂地看着赵御辰一眼,沉声道:“好,如七爷所愿。”
直到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被丢在原地的赵御辰才隐隐生出一股连他自己都形容不出来的焦躁感。
麻辣水煮鱼,麻辣肉片,麻辣豆腐,麻辣棒棒鸡,麻辣鲜虾……
色、香、味俱全的麻辣大餐被厨房的下人一一摆放到餐桌上,这让两旁侍候的丫头纷纷瞠目结舌。
其中一个梳着双髻的粉衣女子是赵御辰身边的贴身婢女,姑娘名叫怀月。
此人生得明眸皓齿,机灵干练,因为从小就在赵御辰身边侍候,所以在墨园里绝对占有一席之位。
当她看到厨房的下人将一盘盘辣气冲天的菜肴摆到主子面前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你们这些个奴才全都糊涂了吗?七爷从小怕辣,饭菜里更是容不得出现半点辣味,可你们看看这些菜,几乎全都与辣字有关。你们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活腻了,墨园里的规矩全都忘了吗?”
那几个被指着鼻子骂的下人连忙回道:“怀月姑娘,这事可怪不得奴才们,那位白姑娘说,打从七爷同意让她给治眼睛的那刻起,七爷的起居饮食及生活习惯就得按照她的吩咐来。
今儿大清早,她特意去厨房吩咐奴才们,从今以后,七爷每日三餐必须吃辣。奴才也曾向白姑娘交待过七爷的饮食习惯,可那白姑娘却说,让奴才们按照她订的菜单把菜做出来,至于后果如何,她会一力承担。”
“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有什么能力和本事承担这样的后果?”
就在怀月厉声教训下人的时候,拄着玉拐杖的赵御辰从里间走了出来。
众人看到主子驾临,全都跪地请安。
“发生什么事?”质问的声音清淡冰冷,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满地跪着的奴才中,只有怀月胆子稍大一些,她轻声细语地将刚刚发生的情况如实叙述了出来,心底则对那个乡下丫头白卿卿生出了诸多不满。
那丫头打着圣手医仙徒弟的旗号混进墨园,本事不见得有多少,折腾人的能耐却让旁人不敢认同。
要知道七爷身娇肉贵,可不是她一介小老百姓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人物。
赵御辰眼睛虽然看不到,嗅觉却比正常人还要灵敏。
怀月在一边小声抱怨的时候,他已经被那满桌子的麻辣大餐给呛得眉头直皱了。
“七爷,奴婢虽然不懂医术,却也知道辛辣之物吃多了,对身体并没有太多好处。那白卿卿口口声声说要给七爷治疗眼疾,可依奴婢来看,她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庸医,跑咱们墨园骗吃骗喝来了。”
未等赵御辰回应,门口处便传来一道嘲讽的讥笑,“这位姊姊,医术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你不了解其中奥妙就不要胡乱下定义。
有句老话是这样说的,对症才能下药。既然你们家七爷将他的眼睛交给我来医治,那么他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做什么就该按着我的规矩来。”
怀月虽然只是墨园里的一个使唤丫头,却因为跟对了主子,身份地位就连朝廷里那些当官的大臣都要礼遇三分。
如今被一个乡下丫头当面斥责,这让她顿时化身为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怒目圆睁道:“你所谓的规矩,就是让厨房做这些辛辣之物逼着我们家七爷吃进去吗?”
“谁说辛辣之物就一定会对身体有害?”
“我家七爷从小怕辣……”
“世人多怕吃苦,比如黄莲就是苦中极品,难道生病之人仅仅因为害怕黄莲味口就拒绝服药?”
“这……这两者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怀月自诩自己一向口龄伶俐,反应及时,没想到却被一个乡下丫头给顶得无话可说。
白卿卿见怀月吃瘪,微微笑道:“能不能混为一谈那可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世间之物讲究的是相生相克的道理,比如生葱和蜂蜜,这两样东西都是对身体有益的食物,但搭配到一起吃,就会导致腹泻。还有狗肉和绿豆,羊肉和西瓜,蟹子与柿子,诸如此类,比比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见识短,就将所有人都视为是你的同类。”
“你……”
怀月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抖,若不是顾忌着七爷在场,她真想一巴掌抽过去,撕了白卿卿那张刁蛮的小嘴儿。
“怀月!”
一直没吭声的赵御辰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