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镇医院今天的气氛有些诡异,平时那些嗑着瓜子侃大山的护士们都摆正了姿态,医生们接待病人时个个面带笑容,亲和力十足,就连扫地的老妈子对待工作都认真了不少,一些犄角旮旯的零碎纸屑也没有放过。
这样的医院真是让人如沐春风,不过却也感觉不太正常。原因无他,因为有一位重要的人物要莅临医院,据说是为了某位病人来的。
“想不到居然惊动了钟天赐,这个人可不能怠慢啊。”
院长常耀春正在整理自己的仪容,他呆会要亲自去迎接。只是由于肚子太大,西装怎么都扣不上,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了。
旁边有位男医生也在帮忙,不过他对常耀春如此小心翼翼却是不以为然,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道:“我觉得不至于搞这么隆重吧,钟天赐在医学界被人称作骗子,风评差到极点,咱们何必给他面子?”
“你懂个屁!”
常耀春瞪了他一眼,道:“钟天赐虽然被医学界厌弃,但人家曾经好歹给很多大人物治过病,这人际关系肯定是跑不掉的。别的不说,她孙女来我们这实习,就是省人民医院开的口,我能不给这个面子吗?”
“这么厉害?”
“废话,咱们可以在心里鄙视他,但表面上却不得不尊重他,你还是多学着点吧。”常耀春很是得意的道。
男医生连忙不住口的称赞,什么院长大人果然老到,有院长大人坐镇,咱们医院必将远近闻名云云,马屁拍得贼响,让常耀春乐得合不上嘴。
“行了,应该差不多快到了,下楼接人吧。”
李然没有想到,钟天赐竟然亲自送药来医院,他还以为只是随便派个人过来呢。看到老爷子拄着拐杖,被荣镇医院的院长以及医生们小心翼翼的护着,架子摆得挺大,心想这老头果然不是一般人,亲自来送药对他也算是极为重视了。
这并不奇怪,老爷子的心脏病已经没几年好活,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岂能不重视。
老爷子一路上脚没有停步,直接来到了冯丽的病房,看到李然在门口连忙赶前两步,一把握住李然的手道:“哎呀,李医生,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一举动直接将后面跟着的人全都看傻了,什么情况这是,钟天赐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对一个小屁孩如此恭敬?甚至都有点低声下气的味道,实在不可思议。
李然有些无奈,知道钟天赐这是刻意在给他面子,只是这面子给得太大了。他不想麻烦,便谦逊的道:“钟老先生您这真是折煞我了,知道您要来我可是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只想在旁边观摩一下,如果能学到一招半式,我此生无憾。”
“好说,好说。”钟天赐自然听得出来,李然这是想把治病的名头安在他身上,看来这小伙子不但有本事,而且不重虚名,真的难得。
李然请钟天赐进去,老爷子回头冲常耀春和一群医生道:“都散了吧,我要去看看病人,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了。”
语气冷淡,与之前对待李然的态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没人敢多说什么。
等到门被关上,常耀春满脸疑惑的道:“那小子什么来头,谁能告诉我?”
张涛连忙抢上前,道:“常院长,他就是病人的儿子,不过好像对中医颇有研究,这几天他用一种气疗的方法替病人在治病呢。”
“气疗?一派胡言!”常耀春嗤之以鼻,好家伙,原来是个小骗子,难怪能和老骗子熟识,简直烂到一堆去了。
张涛暗笑,他被李然打过一巴掌,心中尚有怨恨,刚才看钟天赐这么重视李然心里不爽。不就会一点歪门邪道么,最后还不是求到钟天赐的头上,也没什么本事嘛。
而且他相信那个病人是必死无疑的,就算是钟天赐也无力回天,他只等着看李然失望的表情。
病房内,钟天赐和李然寒喧了两句,态度非常客气,也没有冷落在一旁候着的钟巧容。虽然他没有明言,但话里话外似乎有一种让巧钟容以后跟着李然学习的意思。
这种事李然肯定不乐意,也不表态,只当没听见。随后钟天赐便没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让一名看起来像保镖的男子将手中的纸包打开,递给李然。
“没错,果然是紫鳞草。”
李然很高兴,钟天赐不愧是老中医,这种事心里还是有谱的,不至于弄错。
此时钟天赐在病床前替冯丽把了下脉,眉头深深皱起,问道:“小李啊,这鹿仙草真的有用?虽然紫色确实少见,但药性应该不会有太大不同才对。”
他这话算很客气的,如果不是认为李然有不俗的水准,他都要骂人了。这完全就不对症嘛,实在很难想象对病人能起到什么作用。
李然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鹿仙草究竟有何药效,但这株紫鳞草绝对有帮助的。彻底根治不太可能,不过我再为她调理一段时间,这条命应该可以保住。”
可惜,只有紫鳞草一味主药还是差强人意,但没办法,能找到这味主药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不能要求更多。
“钟医生,生火吧。”李然对钟巧容道。
钟巧容应了一声,然后在病房角落拖出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村子里借来的火炉,然后还有一个铜盆,看得钟天赐一愣一愣的,这是要干什么,煎药吗?
他猜对了,钟巧容生完火后,李然确实开始了煎药。只见他将火调得极旺,然后拿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扔进铜盆熬了起来。
为了这些辅药他最近也算是做了些功课,差不多能对应原来世界的凡草。不过有部分还是没有找到,只能用些药效相近的来充数,反正只是辅药,他也不是为了炼丹,不打紧。
说到炼丹,李然并不在行,他没炼过丹,只是懂得一些原理。毕竟活得太久了,看得多自然也懂得多,就算是个白痴都不可能一窍不通,如果真要炼丹,未必就炼不出来。
等到盆里的水变成了深褐色后,李然此时将火控小,丢进紫鳞草,随后双手搭着铜盘两侧,闭上了眼睛。
这一下把钟天赐看得吓着了,手不会烫的吗?先不说里面的水早已沸腾,而且不断有火苗从盆底涌上来,但李然却毫不在意,太古怪了。
“奇人,果然是个奇人!”
钟天赐双目放光,他现在无比确定,李然不是什么中医天才,而是奇人异士。这一身本领怕是某位隐居在深山老林的高人传下来的,因为太过反常了,就这一手表现便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还怀疑李然能否治好他的病,但现在已经有了七成把握,如果他还有救,那么希望一定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钟巧容也是第一次见到李然煎药,很担心他的手会不会烧伤,但又不敢打扰到李然,只能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这模样被钟天赐瞧在眼里,露出会心的笑意,只不过他却不太看好自己的孙女,像李然这样的奇人恐怕很难把握。
在李然双手搭上铜盆的时候,盆里的水就不再冒泡,而且开始形成漩涡,奇妙非常。之后颜色渐渐变成了深紫色,量也越来越少,如果不出意外,差不多已近尾声。
果然,当盆里的药水堪堪够盛一小碗的时候,李然睁开双眼,道:“钟医生,把她扶起来吧。”
钟巧容看到李然没事总算放下了心,高兴的上前帮忙,将冯丽扶着坐起来之后,李然也拿着一小碗药过来给冯丽喂下,随后坐在床上开始推拿。
虽然这碗药杂质不少,但也不妨事,李然有自信可以让药效能最大程度的被冯丽吸收。
整个过程钟天赐不敢说一句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然的手。可惜,任他无论以什么角度观察,都看不懂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不过他却能见到原本如同死者一般的病人开始有了生气,呼吸变得明显了,而那张惨白且枯瘦的脸上也渐渐涌上了一丝血色,这一切让他明白,李然成功了。
“奇迹,这真是医学界的奇迹!”
钟天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一辈子学医,却从来没见过如此行医手段,这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了,分明就是神迹。果然学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自认医术无双,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年轻人就将他打击得体无完肤。但他心中却并不失落,反而很激动,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差不多十来分钟后,冯丽睁开了眼睛,她现在只感觉很虚弱,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四肢也无法动作。他看到了一位老先生和一名陌生男子,还有医院里的女医生,这些人正用一种震惊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身后传来一股暖流,让她愣了下神,不过当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之后,她就立刻明白,那是她的儿子李然。
在她还没有失去意识的时候,就知道李然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变了一个人,她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李然有两张面孔,这两张面孔一模一样,但神情却是大不相同。
当然,她不会想太多,只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浑蛋,真的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