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浩劫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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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对国王们的最后审判(3)

法国长裤汉(在大家上小船以前,让这些君主围成半圆形):头戴冠冕的恶棍,你们这些人本应上断头台的。哪个刽子手愿意让你们的臭血弄脏自己的手?我们要你们受良心的谴责,再暴跳如雷也没有用了!(向观众说)喏,请看这帮家伙,我们的痛苦都是他们造成的!后代人是否能相信?他们曾掌握欧洲的命运,爱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这帮头戴王冠的恶棍灵机一动,在欧洲的各个角落,在海外各国,千百万人都流了血,其中最坏的人也比他们好上千百倍。为了这一二十头嗜血的野兽(不如说依照他们的命令),整个外省荒芜了,欣欣向荣的城镇变成一堆瓦砾,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大批的人沦为乞丐,难免挨饿或死亡。这帮卑鄙的政治杀人犯使一些伟大的民族受到威胁,唆使那些应该和睦而且本来就友好相处的民族互相敌对。他们在战时是杀人凶手,在和平时是诲淫之徒。各种污秽的东西从这帮恶棍的深宫,散布到农村和城市。难道以往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民族,他们有国王,同时也有善心的好人?

教皇:在罗马也没有善心的好人!……所有的红衣主教都是猥亵之辈。

法国长裤汉:可是竟然还有人钦佩这批食人生番!那些教士只给上帝烧了一点香,这还是帝王们夸奖他们时留下来的。暴君的那些打扮得像孔雀一般、身穿绣有金银边饰制服的奴仆,也认为自己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口口声声:“国王,我的君主……”千百万人听命于这些无能的暴君,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叫唤他们的名字。为了这些头戴王冠的食人生番的恣意享乐,人民整年从早到晚拼命地辛勤劳动。后代人!你们是否原谅你们的前辈这样奋勉地逢迎,这样愚蠢地卖命?啊,大自然!快些完成长裤汉的事业,快吹一口火,把国王这堆垃圾化为灰烬,使他们永不复生。

但愿那些今后再左一声“君主”右一声“君主”而不加以诅咒的人化为灰烬,每一个拥护共和政体的人,一听到这个可耻的字眼就想到要诅咒。至于我自己,我发誓,绝不认为那些在我面前嘴里不干不净地同情国王或其他坏蛋的人是自由的人。朋友们!你们也要发誓,咱们上船吧!长裤汉们(乘船离去):我们发誓!自由万岁!共和国万岁!

第六场

弗兰茨二世:我的上帝,这样对待我们也真是太不成体统了!还不知下一步会怎样?

威廉:唉,我亲爱的卡利奥斯特罗,你在哪儿?也许你能把我们救出苦海。

乔治:我不相信。圣父,你说呢?他早就被你囚禁在圣童堡了。

教皇:他也无计可施。现在需要一种超自然的东西。

西班牙国王:喂,圣父,你就创造一个小小的奇迹吧。

教皇:不,现在办不到。现在哪能还有圣徒乘木棍升天的极乐时代?

西班牙国王:啊,我的老兄!啊,路易十六!你的命还算是好的!那不愉快的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当今你已经一无所求。现在我们两手空空,正在挨饿受苦。就是你,弗兰茨和威廉,我们才这样倒霉!我一直认为,这场法国革命迟早会要我们的好看。其实完全不必把我们牵连进去。

威廉:轮不到你西班牙国王来指责我们。不是因为你一向动作迟缓才坏了大事?你要是及时援助我们,法国早就完蛋了。

叶卡捷琳娜:现在我要到这间茅舍去睡一会儿。与其争吵不休,不如让爱我的人跟我走……斯塔尼斯拉夫,你不想来陪陪我吗?

波兰国王:老太婆,在这条小河里照照你自己吧。

叶卡捷琳娜:早先你并不这样傲慢。

皇帝:该死的法国佬!

西班牙国王:我过去一向鄙视的这帮长裤汉,到底是达到目的了。为什么我当初没有抓他们一个人施以火刑,其他人不敢再犯?

教皇:为什么我在1789年不把他们开除教籍?我们手软了,太手软了!

那不勒斯国王:想得美,可惜太晚了。俗话说,“上了船就得划桨”。现在最要紧的是吃饭。咱们先去钓鱼,打猎,开荒。

皇帝:好主意!奥地利王室的皇帝亲自挖土来给自己弄吃的。

西班牙国王:你大概喜欢用抽籖来决定谁吃其余的一份?

教皇:甚至空手就能完成奇迹,创造出基督施舍给饥民的面包。当然,这我是不相信的,要知道,在我们中间还有东正教徒。

女皇:好哇,惹到我身上来了!我可不能忍受,当心些,圣父!

女皇和教皇相互殴打。她举起权杖,他抡起刻有耶稣受难的十字架。叶卡捷琳娜的权杖打坏了十字架。教皇把三重金冠向叶卡捷琳娜的头上扔去,打落了她的王冠。这两个人还用链子厮打。波兰国王从叶卡捷琳娜的手中夺下权杖,想结束这场斗殴。

斯塔尼斯拉夫:我的芳邻!够了,这也太过分了。

女皇:你不该夺走我的权杖,卑鄙的胆小鬼!难道只是为了补偿贵国的损失?是你同意分成三份或四份的。

教皇:请你饶恕,叶卡捷琳娜!esolta mi:如果你让我安宁,我就以宽恕全体希腊人来报达你。

女皇:宽恕!啊,你这个可怜的教士!在我饶恕你以前,你先得承认,凡是教士尤其是教皇都是骗子。喂,照这样说一遍!

教皇:神甫……教皇……是骗子……

西班牙国王(走向舞台另一侧):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我还剩几块面包,这还是在监狱里领的。真是宝贝!任何钱币,任何黄金权杖,也不能从一个饿得要死的人手中买去一块黑面包。

波兰国王:老兄,你在那儿干什么?我知道你有吃的了,我也想吃。

女皇和其他君主(一同朝西班牙国王猛扑过去,想抢他一块黑面包):给我、给我、给我!

那不勒斯国王:长裤汉要是看到这些欧洲国王为一块黑面包争吵不休,真要笑掉门牙了。

国王们互相厮打,地上都是破碎的权杖、王冠。他们的衣服也撕破了。

第七场

还是那些长裤汉

长裤汉站在远处,嘲笑仍在挨饿的国王们的这场丑剧,又回到岛上来,把一桶干面包滚着推向舞台中心。饥饿的国王一下子挤做一团。

长裤汉之一(打开木桶的底盖,倒出干面包):吃吧,这些蠢货!这是喂你们的饲料。啃吧!人人要活命这句话对你们并不适用,因为根本不需要让国王活下去。但是长裤汉一向怜悯为怀,一向有正义感。在你们还没有开垦这个荒岛以前,先啃这些咸面包干吧!

第八场

国王们向面包干跑去

女皇:慢着,作为女皇,作为最辽阔领土的女主人,我应该分到最多的一份。

波兰国王:叶卡捷琳娜的胃口永远不小。这儿不是彼得堡。每人只能有自己的一份。

那不勒斯国王:对,对!每人一份。这只桶也不是所谓波兰国。

普鲁士国王用权杖敲女皇的手指。

女皇:胆大妄为!你这个掠夺西里西亚的强盗!

教皇:主啊,主啊!求你让这个帝王像一个帝王的样子。

女皇:要是你这个可怜的罗马小教士也能让帝王像一个帝王的样子就好了!

皇帝:别吵了,够大家吃的。

普鲁士国王:够是够,只是吃不长久。

那不勒斯国王:瞧吧,这座火山看来不久就会使我们和解了。火山口正冒着赤热的熔岩,越来越近了,天哪!

西班牙国王:仁慈的圣女,保佑我吧!如果给我留下一条命,我就去当长裤汉!

教皇:我,我要娶个女人!

女皇:我就加入雅各宾俱乐部,也加入科乐德利俱乐部。

火山开始喷发。从火山口冒出的石块撒满舞台,赤热的熔岩在流淌。突然一声巨响,火焰从四面吞没了这些国王,他们全都掉进他们脚下裂开的深渊。

[本文简介]

《对国王们的最后审判》(《Le Jugement dernier des rois》)写于1793年。当时法国人民由于雅各宾派的坚决政策,在对付国内反革命方面,在抵抗欧洲联军方面,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剧本鲜明地反映了法国人民的革命爱国主义以及对暴君的仇恨,反映了法国人民坚信革命将给欧洲全体人民带来解放。

一小撮反动君主与起义的长裤汉这两股力量的斗争,必然导致王权的消灭,这就是这个剧本的中心思想。马雷沙尔在剧中把英勇的、忠于人民事业的长裤汉与一群为一小块面包而争吵的欧洲君主加以对比,嘲笑罗马教皇为使自己不受牵连竟然放弃教会信条,宣布光荣属于共和国。用民间闹剧手法写的这个剧本,是革命时期法国戏剧的优秀作品之一。

此剧在玛丽·安东尼达被处决后的第二天即1793年10月17日,在巴黎“共和国剧场”首次演出。教皇和叶卡捷琳娜二世分别由该剧场的优秀喜剧演员杜加桑和米绍扮演。荒岛上的老人由天才的戏剧家蒙维尔扮演。剧场大厅坐满了观众,演出相当成功。据一些报纸报道:某些场景和对白,尤其是欧洲国王死于炽热的火山熔岩,引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演出结束后,作者不得不多次出场致谢。观众对此剧极感兴趣,正像《公安委员会小报》(1793年第112期)所说的,“无论是池座还是包厢,似乎都坐着许多反暴君的人,他们真的想冲上舞台,打死这批令人痛恨的国王。”

《对国王们的最后审判》于1793—1794年冬天在巴黎各剧院演出,也在卢昂、格勒诺布尔、里尔等城市演出。公安委员会和军事部把这个剧本印了六千多份,散发给同欧洲反法联军作战的部队。

无论是革命时期,还是革命以后,反动的批评家猛烈攻击马雷沙尔的这个剧本,称它为“不值一提的闹剧”、“怪诞不经的东西”。尽管有这些攻击谩骂,剧本在19至20世纪仍然多次再版。1936年《人道报》说,在巴黎的一个工人俱乐部,演出大获成功。1939年6月15日,巴黎的一家广播电台播放了这出戏。